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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发汗后,水药不得入口为逆,若更发汗,必吐下不止。发汗吐下后,虚烦不得眠,若剧者,必反复颠倒,心中懊,栀子豉汤主之。若少气者,栀子甘草豉汤主之,若呕者,栀子生姜豉汤主之。
“发汗后,水药不能入口为逆”者,此发汗不当,内伤于胃气,胃气不治,则不能纳食。故而水药不得入口者,是为治逆之病也。
“若更发汗,必吐下不止。”此若更发其汗,则有伤于胃阳。胃中虚冷,则转属于太阴,故为必吐下不止也。
“发汗吐下后,虚烦不得眠”者,此发汗与吐下,有伤于太阳之里,邪气入胸则化热,正气虚而热内扰,心不安而不能寐。故不得称其为实,而名为虚烦不得眠也。
“若剧者,必反复颠倒,心中懊 ”者,此病有轻重之分,其轻者只为虚烦不得眠,剧者则为反复颠倒,心中懊 。虽然证有不同,如进而求其实,皆属于一病也。
“栀子豉汤主之”者,此当与栀子豉汤,上泻心中之火,下滋肾中之水,水升而火降,阴阳之气相交,则心中得以泰然。其虚烦不得眠之轻证,与反复颠倒之剧证,自可得解也。
“若少气者,栀子甘草豉汤主之。”此病之兼有胃虚,中气不得上升,须更加甘草以补之,其少气之证可去也。
“若呕者,栀子生姜豉汤主之。”此病之兼有水饮,胃气不得下降,须更加生姜以散之,其呕逆之证可止也。
此条先论发汗后之胃中冷,后论发汗吐下后之胸中热,是为用法不当,既可病在于胃而为寒,亦可病在于胸而为热,示人以治逆之病,须察病之所传,辨寒热以用方,始可得以无误也。
按:本条先论胃中之寒,后论胸中之热。
栀子豉汤方
栀子 十四个, 擘 香豉 四合, 绵裹
上二味, 以水四升, 先煮栀子, 得二升半, 内豉, 煮取一升半, 去滓, 分二服, 温进一服, 得吐者, 止后服。
栀子甘草豉汤方
栀子 十四个, 擘 甘草 二两, 炙 香豉 四合, 绵裹
上三味, 以水四升, 先煮栀子、 甘草, 取二升半, 内豉, 煮取一升半, 去滓, 分二服, 温进一服, 得吐者, 止后服。
栀子生姜豉汤方
栀子 十四个, 擘 生姜 五两 香豉 四合, 绵裹
上三味, 以水四升, 先煮栀子、 生姜, 取二升半, 内豉, 煮取一升半, 去滓, 分二服, 温进一服, 得吐者, 止后服。
汗吐下后,邪气入胸,化而为热,内扰于心,病为虚烦,不得眠者,当与栀子豉汤主之。栀子之色赤,味苦而性寒,色赤者入心,苦寒者泻火;豆豉之色黑,味苦而性寒,色黑者入肾,苦寒者滋水。两药相合以成方,则水升火降,其虚热自去,虚烦不得眠自安也。王孟英说:“温暑、湿热之证,每有痰涎滞气凝结上焦,不必在汗吐下后也。”此言胸中有形之热结,亦可用之以取效,当是经验之谈。
栀子甘草豉汤,是于栀子豉汤中加入甘草,以治病兼少气;栀子生姜豉汤,是于栀子豉汤中加入生姜,以治病兼若呕。两者皆随证加减之方,并无他义也。
医案
1.失眠
善某,男,66岁,离退休干部,素有高血压病史,几年来服降压药未曾间断。于近十余日间又患失眠证,终夜不能安卧,懊 不已,辗转床褥无一时之宁。医令其服用安眠药,反而更加兴奋,不敢再服。因来请诊,欲服中药。
往视其疾,见其身无寒热,腹无所苦,谈笑自如,惟言其心中乱乱糟糟,难以忍受,欲睡不能。视其舌质鲜红,略有白苔,脉浮而数,口亦不渴,而大便素燥,小便色黄。此胸中之有热,而心神不安也,仲景云:“虚烦不得眠,若剧者,必反复颠倒,心中懊 ”,正与此病相符。处方:
焦栀子10g,淡豆豉20g。水煎服。
服后当夜即得安睡,其病若失(编者案)。
按:此案患者症见懊 难眠,而又舌红便燥者,是为水亏火旺之诊。故与栀子豉汤主之,其病自愈。设误与安神镇静之剂,则药非所宜,反而不愈矣。
2.虚烦
(1)嘉庆戊辰,吏部谢芝田先生令亲,患头项强痛,身疼,心下满,小便不利。服表药无汗反烦,六脉洪数。初诊疑为太阳阳明合病,谛思良久曰:前病在无形之太阳,今病在有形之太阳也。但使有形之太阳小便一利,则所有病气,俱随无形之经气而汗解矣。用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一服遂瘥。惟夜间不寐,特告曰:此名虚烦,因辛热遗害,若用枣仁、远志、茯神等药,反招集其所遗而为孽,病必复作矣,用栀子豉汤即愈。(《长沙方歌括》)
按:陈修园先生为一代大师,由官而医,造诣甚深。临证时深思熟虑,不肯草率用药。蒋庆龄说:“每诊一病,必半日许才出一方。”此案称“谛思良久”,可见其用心之苦。今太阳伤寒,头项强痛,身疼,心下满,小便不利。服表药后,无汗反烦,六脉洪数者,此水饮之在里,阳气不得外行,故而病不得愈也。
初诊时疑为太阳阳明合病者,因其六脉之洪数,故而疑之也。又谛思良久者,因其脉虽似,证却不似,与太阳阳明合病,胸满而喘之证,有所不同也。
证为心下满,小便不利者,此有形之太阳,病为水停也。大论第28条:“服桂枝汤或下之,仍头项强痛,翕翕发热,无汗,心下满微痛,小便不利者,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主之。”今一服而病瘥者,此里水从小便已去,故阳气得以外行,而邪从汗解也。
夜间不寐者,病为虚烦。大论76条:“发汗,吐下后,虚烦不得眠,若剧者,必反复颠倒,心中懊 ,栀子豉汤主之。”此病为辛热之遗害,若用枣仁、远志、茯神等药,则非其所治,与栀子豉汤滋水以降火,实为对证之方。
(2)嘉庆己巳季春,曹扶谷明府,患头痛、项强、恶寒等证。自差次回垣后,更增出寒热往来,欲呕胸满等证。家严诊其脉,数中见小,按之虚不应指,骇谓之曰:阳证见阴脉,法在不治。所幸者大小便如常,神识颇清,正虽虚而尚未溃。察其胸满欲呕,寒热往来之证,俱是病气欲从枢转之象,当乘机而利导之。遂令一日服小柴胡汤两剂,柴胡每剂八钱。次日再诊,以上诸证虽退,而心胸懊 不安,语言错乱无次,实觉可忧。又诊其脉略缓,遂为之喜曰:邪从枢转而出,故寒热等证俱平。土为邪热所伤,故烦昏等证并见,此时须当救正。但救正二字,不读《伤寒》、《金匮》,便以人参误事。立主用栀子豉汤,从坎离交媾拨动神机。服后停药,静候三日,值阳明主气之期,申酉为阳明正旺之时,戊癸相合自愈,果如言应期而效。(《长沙方歌括》)
按:此证为太阳病不解,内传于少阳。但少阳病,当脉见弦紧,反数中见小,虚不应指者,此阳病见阴脉,虽法在不治,却二便如常,可知正气之未溃。察其胸满欲呕,而欲从枢转,是为病尚可治。小柴胡汤为少阳转枢之方,一日服小柴胡汤二剂,遵其方中之用量,柴胡每剂用至八钱,是为有赖于药量之大,而不可少与也。
次日再诊,诸证虽退,心胸懊 不安,语言错乱无次。其脉略缓者,此邪气之已出,而土为热伤,故而烦昏等证并见,与栀子豉汤滋水以降火,解其内郁之热。服药之后,静候三日,值阳明主气之期,申酉为阳明气旺之时,则戊土与癸水相合,燥气得去,胃气调和,其病自解也。
救正之法,虽当用人参。但土为热伤者,则与病无益,故为不可以人参误事。栀子豉汤中,栀子导火气以下行,豆豉引水气以上升,水火相交,其气平和,则胃中之热自去。所谓从坎离交媾处,拨动神机者,是为其病虽在于胃,而治当调和心肾,其病始愈。此水火为人体之大用,而其所关者多也。
3.心烦
袁某,男,24岁。患伤寒恶寒,发热,头痛,无汗,当于麻黄汤一剂,不增减药味,服后汗出即瘥。历大半日许,患者即感心烦,渐渐增剧,自言心中似有万虑纠缠,意难摒弃,有时闷乱不堪,神若无主,辗转床褥,不得安眠。其妻仓惶,恐生恶变,乃复迎余,同往诊视。
见其神情急躁,面容怫郁,脉微浮带数,两寸尤显。舌尖红苔白,身无寒热,以手按其胸腹,柔软而无所苦。询其病情曰:心乱如麻,言难表达。余曰无妨,此余热扰乱心神之候,乃书栀子豉汤一剂;
栀子9g,淡豆豉9g。先煎栀子,后纳豆豉。
一服烦稍安,再服病若失。(《湖北中医医案选集》)
按:此案发汗后表证已解,因汗后伤津,虚热内生,扰于胸膈,故症见烦乱不安,心乱如麻,而言难表达,治当泄其胸中之热,诸证自解矣。《伤寒论》76条:“发汗,吐下后,虚烦不得眠,若剧者,必反复颠倒,心中懊 ,栀子豉汤主之。”其证与治,正与此病相合。故一服烦稍安,两服病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