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基于双重属性下的旅顺近代遗产保护策略

1．构建山海格局下军事遗产的完整保护

自军港建设伊始，旅顺口独特的地理环境和军港及其防御体系的关系都是不可分割的。这片山海要塞在经历甲午战争、日俄战争、抗日战争后所承载的记忆对中国近代史而言甚为重要，是不可多得的保存完好的近代军事工程并战场遗址。

军事遗产的附着内容相对于纯粹的建筑遗产更为丰富，其构成要素不仅包括建筑物或构筑物本体，还包含其所依附的环境及阵地辐射区域，是典型的人工构筑（man-made）和自然（nature）结合紧密的一类遗产。我们分析军事遗产要素时离不开环境要素，保护亦同理。

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南子弹库开挖于黄金山海岸半山腰，是一座充分利用了地形地貌，具有良好“伪装”性能的半地穴式弹药库，通过战壕与暗道通向其他山头上的炮台阵地。南子弹库从陆地看传统建筑风格的外立面与门窗，更像是一处民居，从海面望来库上方覆土俨然自然土丘，使得南子弹库在甲午战争中成为唯一没有被破坏的阵地。对南子弹库的保护除了弹药库、炮台阵地等军事构筑的修缮外，还应维护好充当其伪装工程核心的山体形态及作为战场方向的北面海域。但近年发生在南子弹库北面的填海建设活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战场环境的完整性，南子弹库伪装目标主要针对海上的入侵者，从海面观察的黄金山是其重要载体，填海建设活动既破坏了历史海岸线，也破坏了战场界面（图4～图6）。

图4 南子弹库北面填海

图5 南子弹库海岸关系图

图6 山海格局下军事遗产完整保护示意图

旅顺口及周边海岸之形态为旅顺要塞之基底，旅顺近代军事遗产保护必然是结合这一特殊山海格局的整体保护。

2．维护功能属权一致性的活态保护

旅顺经历1880—1955年近代发展、1955—2009年现代军港、2009年以后开放建设三个阶段135年的历史，至今仍是一个具有双重属性且以军港为主要职能的特色城市。大量近代遗产依然是我军重要的军事设施，军事职能虽然限制了遗产展示利用方式，但这种具有活态遗产特性的现役使用既不失为对历史的尊重，又以功能延续完成建筑使用逻辑的连续性。英国著名文物保护专家费尔顿博士说过“维护文物建筑的一个最好办法就是恰当地使用它们”，而维护功能与属权历史一致性的使用正是一种尊重遗产历史价值的活态保护。对于军事设施而言军队的沿用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同时是可以为这些遗产提供最切实的维护。目前，军队营房管理费用中暂时没有列支文物修缮的费用，大坞及营区内炮台要塞等的维护与修缮需要国家的重视与支持。

同其他城市一样旅顺也面临城市的发展与现代化，但是旅顺又面对军地需求差异、遗产保护与城市发展的双重矛盾。大坞南侧的住宅俯瞰厂区，对大坞的安全生产造成一定的威胁，并割裂了原海军公所旧址与大坞之间原本紧密的联系。《中华人民共和国军事设施保护法》中规定“在陆地军事禁区内采取的防护措施不足以保证军事设施安全保密和使用效能，或者陆地军事禁区内的军事设施具有重大危险因素的……有关部门在共同划定陆地军事禁区范围的同时，可以在禁区外围共同划定安全控制范围……”。安全控制范围是平衡军事安全需求与城市经济发展矛盾之间的缓冲地带，可以通过缓冲区的规划寻求保护军事设施及其相关环境的共赢。

3．对应保护与功能置换

如今，军队辖区的约束性和城市经济发展的膨胀性，从伴生关系演化为一对矛盾。一方面遗产功能与属权的统一性对保护有着积极的影响，另一方面山海地理格局下的旅顺建设用地稀缺，以这些保存良好的近代遗产为轴带动城市发展是地方政府的迫切期望。2009年，作家素素提交了旅顺口申请世界文化遗产的提案，其中提到“部队需要独立的空间，城市需要以经济建设为目标”的差异。

1955年军队接管旅顺后新旧市街大片区域属于军事辖区，在军事管理区的近代遗产可以分两类情况：一是功能延续的“活态遗产”，主要分布在旧市街，也是旅顺历史上自北洋水师始的军事功能区。二是军事效能减弱却因为历史原因处于军事管理区的“静置遗产”。静置遗产主要分布在新市街，上太阳沟成片分布的俄、日占领时期官邸、士兵宿舍等居住建筑现在大部分闲置，保存状况也不理想。这片百年前一度繁华的生活区在不产生军事效能后依然遵循着营房管理条例，伫立在当代城市急切寻求发展的背景中进退两难显得十分尴尬。因此，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军事管理区中静置遗产的资源运用上。反顾旅顺历史之城市功能区，旧市街与新市街俨然对应军事功能区和城市功能区，通过使用权置换来实现基于历史状态真实反馈的功能对应保护不失为一种出路。

作为历史上的城市功能区，新市街太阳沟区域今天军事用途弱化，或许可以考虑将整体功能置换的方式或租或借给政府统筹考虑，统一修缮，充分挖掘建筑的艺术价值与历史价值，赋予建筑以更多文化的功能，使老街区老建筑焕发新生使城市焕发活力，永续历史。当然，旅顺的近代遗产在对应保护的框架下，根据军事职能和城市职能空间的区分各尽其用，但是，统一保护旅顺历经近代近百年磨难积淀的历史氛围和现存完整的城市格局是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