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最后的忏悔--罪孽

她用祈求的眼睛看着我。‘真的吗？’她轻声问，艾达点了点头。

我弯下腰，拿过她的手，我看着她的手腕知道她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我决定亲手终结她，减少她的苦难“你就要死了，以前的事情都不重要了。”她躺着，闭上了眼睛。我在她的手腕上咬了一口，将她的血吸干，我能感觉到她的心跳逐渐放缓，我感到一阵眩晕和恶心，我看见她非常平静地躺在那，艾达像个吊唁者旁观一切。

她对我说道，“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找到平静”她说话的语气十分轻柔，慢慢的向我走来，双手搭在我肩上。我想躲开她，但我却没忍心推开她。‘跟我到街上去，我会让你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够耐心，我的教育方式也存在着问题，其实关于吸血鬼本性有许多我还没有向你说明。”

我跟着艾达从后楼梯走出了旅馆。这个时间段人们刚从街舞厅出来，狭窄的街道上显得十分拥挤，旅馆正在举办不同类别的晚宴，很多的庄园主和一些三流名士都会来到城里暂住。在人挤人的街道上行走让我感到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那是吸血的欲望，自从做吸血鬼以来，我很少受到这样的精神折磨，艾达说的没错，尽管我不愿承认，但似乎只有在杀人的时候，我才享受到平静。

在狩猎动物的过程中只能产生更加模糊的渴望，尤其是在吸食人血之后，动物很难满足我的生理需求，刚才女子的血在我体内发热，使我感到了肉体的温度。街道寂静无声，我们已经远离了市区。这里没有灯火，只有一个窗口闪现着灯光，还有不远处隐隐约约的人声。一长排低矮的尖顶房屋上方，现出大片大片栎树的轮廓。黑暗中，栎树摇曳，在低垂的星空下瑟瑟作响。

我闭上眼睛，倾听风在吹，河里的水在轻声急速地流淌。只这一刻，就足够了。我知道这不会持续多久的，会很快消失，然后被饥饿所代替，艾达用美丽的双眸看着我。“岩，我知道对你来说，饥饿和欲望交织的感觉很可怕的，吸血鬼对痛苦的感觉和人类之间有着明显的差异，因为你是吸血鬼。你本能的会抗拒这种感受，跟我来。”

她带着我穿过街道，像是怕我跑掉一样，紧紧拉着我的手，嘴边始终带着满足的微笑。她现在的表情让我想起了初见那晚，她把我变成吸血鬼时的样子“我们永生不死，在我们的面前有着无尽的美好，作为人后悔的事情，在我们的眼中都是美好的。我们不会用另类的眼光看待富有和贫穷”

艾达的话让我无所适从，我不知道她说的和我理解的是不是一样，我们来到一条窗户里都亮着灯的街道，进了一个很窄的门，来到一条石头通道，艾达脸上依旧绽放着微笑，转过头说道，“你还记得你弄伤的那个孩子吗，她现在就在这里，是你救了她，人们在街上路过就把她带到了这里。”

那个小女孩，我倒吸一口冷气，我以为死在我手里的女孩，她还活着。艾达拉着我的手进了那个门，我们走到床边，我看见那个小女孩躺在床上，艾达轻声说道“你知道吗，她传染了瘟疫，正在发着烧。”

“你还是很饿是吗，岩，我知道你很饿。”艾达拉起我的手，她的手非常温暖，“你看她，多可爱，多么甜美。”她像一位母亲一样，用手轻轻描绘她那小巧的双唇，握住她圆鼓鼓的双手，“你还记得吧，她鲜血的味道。”我大声喘着粗气，我不想杀她，我昨晚也没想过要杀她。但是回忆让我更加痛苦，我想起了她那强有力的心跳，我曾那样地渴望它。那渴望是那样的强烈，以致我连忙转过身背对着床。

如果不是艾达紧紧抓着我的手臂，我会毫不犹豫跑出房间。“岩，你知道吗，你只要迈出这一步，今后你什么都可以承受。你昨晚就已经想要得到她了”

“我能感受到她的生命力，她想要活下去，’我对她说，她笑了笑，把我拉到女孩的跟前“你知道吗岩，她就要死了，但是我们能够让她永生，我能帮你做到，让她成为你的，杀了她”

我走近床边，她小小的胸脯随着呼吸稍稍起伏着，一只小手缠在长长的金黄色头发里，我不想让她死，我想救她，不由自主地，我把她抱在了怀里，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让她滚烫的脸颊贴着我的脸，头发披洒在我的手腕上，轻拂着我的眼皮，她病得很重，我能感受到。我要在她醒来之前杀了她。我咬住了她的喉咙。艾达对我说：‘只要一个小伤口就够了，她的喉咙很细。”我照她说的做了。

在她身体只剩下最后一滴血时，艾达推开了我，我呆呆地坐在那儿，盯着她，无力动弹，头靠在床头上，艾达抱过她，不停的对她说着话，“你病了，听见我的话了吗？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会好起来。”她把自己的手腕切开，递给她，她便喝起来。接着窗外飞进来一个身影抱走了那个女孩。“‘你干什么，艾达？’我问她，‘你都干了些什么？’我看着她，

“我们救了她，她马上就要死了不是吗，现在她可以活下去了，而且拥有永恒的生命”我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是谁，他把她带去哪了？”

“你们以后会相见的”我突然明白了，艾达之所以这样做是想要留住我，用那个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的生命。“你想知道我的故事吗”我沉默的看着她

接着艾达告诉我，那是15世纪。那时的巴黎人，常常戴着白色假发，穿着高跟缎子拖鞋，踮脚走路。他们常用鼻烟，然后用绣花手绢轻轻地擦擦鼻子。艾达家里有间藏有上千本旧书的图书室，每天需要不断重复及各种繁琐的贵族仪式。原有的城堡十分整洁，所有的物品摆放都彻头彻尾并井然有序，大房子和花园里的工作从不停歇。

在艾达十六岁那年，来了一群意大利的表演者。她们被邀请到古堡中庆祝艾达的成年，在刷了漆的四轮马车后面，架起一座艾达从未见过的极其精致的舞台，他们为艾达表演了古老的意大利喜剧。他们还表演了所有的恶作剧。艾达带着狂喜看完了他们的表演。在晚宴的途中，艾达偷偷溜出了宴厅，遇到了表演者巴尔德，他风趣幽默，凯凯而谈，向艾达讲述了演员在生活中如何扮演角色，以及如何不去死记硬背台词，而是在舞台上即兴发挥。

第二天早晨，当四轮马车离开古堡的时候，艾达也坐在里面，藏在车身后面，带着私自积攒下的硬币，用毯子包着的一些衣服。“我想成为一个演员”艾达双手交握放在胸前，我仿佛看到了那个16岁的富家小姐，对古堡外世界的憧憬，努力的鼓起勇气，逃离现有的生活。

在几天后的一个清晨，当艾达醒来的时候，巴尔德不见了。

所有的演员也无影无踪了，只有管家在身边。

“我不知道，我的那些朋友离我而去是因为受了贿赂，还是心存畏惧，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被再次送回了家里。”艾达低着头呢喃着。

毫无疑问，艾达全家对她的所作所为感到极为愤怒。跑去剧团简直就是罪不可赦，因为那是罪恶之源。和一群破衣烂衫的意大利流浪汉跑出去，在脸上涂上白色颜料，为了几个钱在一个镇子的广场上抛头露面!艾达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指责。整个古堡包括仆人都为艾达感到可耻。

我看着艾达，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着她，她的脸颊瘦削，颧骨高耸。她的下巴强健但很有女人味。她有着异常清澈的眼睛和长长的灰白色睫毛。如果说她有什么瑕疵的话，那就是她所有的一切都太小了，这让她看上去像个小姑娘。她生气的时候，眼睛会显得更小。虽然她的声音甜美，可是她的双唇却显得僵硬。不过，她的两颊非常光滑，而且脸盘狭窄。严肃起来的时候，她的嘴纹丝不动，总觉得有点刻薄。

“到了月底”艾达没有理会我的目光，继续了她的讲述，一些来访者让艾达走出了房间，

母亲让她必须去接待几个商人。他们是来恭贺艾达父亲成功晋升公爵的名流

“你一定要下楼。”艾达的母亲说，“他们给你带来了礼物。这是你的义务。”

艾达的脸庞露出了深深的厌恶，楼下聚集着有钱的店主们，一个个都衣冠楚楚。他们中间，有个年轻人，跟艾达差不多年纪，身材十分高挑。当四目相对时，艾达终于想起来他是谁了。Guy de Richard（居伊·德·理查德）子爵的长子，曾被送到巴黎的学校念书。现在他真是光彩照人。他身披一件玫瑰色和金色相间的华丽织锦大衣，脚蹬金跟拖鞋，领口上镶着层层的意大利花边。只有他的头发还是跟过去一样，乌黑，拳曲。用一条上等的丝带束着。

彼此鞠躬，这是理所当然的礼仪。接着，他从一块黑色的毛哔叽包装里取出一件镶着毛皮的红色天鹅绒斗篷。他看着我，眼睛闪闪发亮“美丽的小姐，恳请你收下它。”他十分诚恳地说道，“这是用最好的狼皮镶边的。我想，冬天你外出的时候，这件毛皮镶边斗篷能够让您免受寒风的侵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