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轮回
“之前你可杀了我不少属下，场面做得十分好看，我一直都很想看看你是何人，没想到出乎我意料的好啊，你！”少年言语有些癫狂，看起来很亢奋，也不知道在兴奋什么。
元汐经他那么一说，联想到了狼妖山上的那群匪徒，脸色突然冷了下来，道：“找我报仇的吗？”
元汐虽然不太记得当时的情形，但内心翻腾的狂暴仍心有余悸，他失控了，很多感觉在那时都消失了，那种丧失感并不好受，有一种自己已经死掉的感觉。
“嗯？报什么仇，我觉得你的手艺非常棒，我很欣赏，就想和你交朋友而已。”少年一本正经回道。
元汐怔了怔，转头向萧木映说道：“这...是不是傻的？”
“怎么说？”
元汐有些同情地看向少年，小声道：“说欣赏我了....”
“欣赏你不对吗？我也觉得你挺厉害的。”
元汐纳闷地看着萧木映，萧木映接着说道：“你总是能吸引那么多人，而且....那么招人喜欢。”
萧木映说得煞有其事，元汐听着特别别扭，话里的意思应该赋有讽刺意味，但他神情却有些落寞，看起来似乎是在嫉妒。
这受欢迎的人气，元汐不敢苟同，也没有自觉。
少年在地上挣了挣身子，动不了几分，叹道：“能不能放了我啊，我不会出手的，你们看起来比我厉害得多，也不用这样绑着我吧。”
元汐上前几步，低身看着少年道：“杀了吧...”
少年嬉笑的嘴脸顿住，盯着那双看起来很善良的眼睛很是恍惚，嘴里不自觉地说道：“你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萧木映察觉到元汐忽然的冷意，心奇他为何如此，问道：“怎么了？你不是不认识他吗？”
“嗯，是第一次见。”元汐一脸平和，盯着那双浅黄色的眼睛，“但我很不喜欢上次遇到的那群狼人，他既然是他们的老大，我知道所谓下梁是怎样的，下梁都是跟着上梁的样子学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在想是不是杀了比较好。”
他讲这些的时候，极其温和，像在开口和你商量吃什么比较好，随意平常，并不冷酷，但真实是他在谈论杀戮的必要性，再往深里去想，纯粹是他觉得他所厌恶的，他便要杀了了事了。
萧木映：“..........”
萧木映不知该怎么形容这时候的元汐，这人有血有肉，有情有义，但他在某一瞬间整个人会变得很失衡，有极端的两面，极与极，面对他所不在乎的，他能做到极其的冷漠，对他所在乎的，他会对其他人更加的冷漠。
少年无所畏惧，是狼群之王，年少有为，轻狂狠厉，他自认为已经够残暴冷情了，没想到会见识到这类表面人畜无害，眼里柔情温和，却转瞬就将你排除在外，那份可怕的淡泊，真像他在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少年听着元汐的声音，看他小巧脸面，不由得脸颊开始泛红，做低眉羞涩状，声音有些扭捏道：“你知道我的名字吗？我是羌安，我.....”
他忽然一副小娘子姿态，脸上发红非常明显，羞涩地对着元汐说出自己的名字，氛围转向十分之奇怪。
“你是不是真的有病啊....”元汐实在受不了他峰回路转的表情。
羌安低着头，已经变得不好意思直视元汐的眼睛，活脱脱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子，“我.....你...那个，你真的好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女人。”
连带“像我初恋情人的女人....”这样的话题性都跟上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痴迷道：“真的，连味道都很像，真的好像....”
元汐见他探头闻味道的样子很是猥琐，连忙后退闪开，“我的天，什么变态啊，这是。”
羌安看他退了几步，眼睛盯着他，眼前这个人长得一点都不像那个女人，但是身上却有印象中那个女人的味道。
一开始，他也很奇怪，为何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会有同样的本质。他附身在元汐身上，探查内里，发现他的灵气与之前死状惨烈的狼人身上沾惹的些微气息是一样的，这样的偶然让他非常高兴，当他想往更深层面去探查这人的全部时，却被一股禁制挡着，很难再看得更多。
他在试着去打破那一道枷锁时，突然被推了出来，而打出他和此时压在他身上的那团黑气与元汐体内的咒印灵气是如出一致的，他既吃惊又好奇，出现在他面前的两人，一个是绑着绳子的人，一个是被绑着绳子的人，两人看起来关系不错，两人氛围中似乎有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特殊情结。
羌安在遇到那个女人之前，总是一个人，他也习惯了一个人，当他遇上她，而那女人离开之后，他的心里就变得空落落的，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填满，玩什么都没劲。
他凭着一丝那女人的气息疯狂追寻上去，那人不是她，却也是她，他很迷惑，但也无论如何不肯放过这一点好不容易追到的东西，盯着眼前的两人，想起过去的某个瞬间。
七百年前，羌安刚刚修炼成人形，刚满五百岁，初入人间，对血腥味很是狂热，许多人类惨死在他手下，他并不为果腹或吸食人类精气，只是纯粹享受杀戮的过程，追击着弱者，听着悲鸣，他喜欢看人们绝望的表情。
他浸着满身血迹，睁着一双淡黄色竖瞳，游荡在幽冥黑暗中，如鬼如魅，一步一步敲荡着死亡的回声。
像羌安一样的妖物猛兽有很多，妖物弑杀成性，自生成便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弱肉强食，自他们是兽类的时候便懂得的道理，修炼成精，幻化人形依然是他们生存的法则，人类也是如此。
只是，妖行人间，在种族分化，能力悬殊太大的情况下，妖怪对人单方面的猎杀就显得尤为残暴。
但再换位思考，人对鸡鸭猪狗的单方面烹煮食用好像也不能说是不残暴。
究根结底，大概都是一样的。
羌安在没有亲眼见识到那女人如何残杀他的同族时，他也没有意识到，他到底对人类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