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故人不故
“小宁，你看，这是你叔叔给你的推荐信，你高考之后，拿着推荐信去公司上班就行了，一个月五六千呢。”后妈推开孔宁的门，喜气洋洋地笑着，把一个有些皱巴巴的信封放在孔宁的桌子上，看也不看孔宁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就好像孔宁根本就不是高考生。
“那我……大学怎么办？”孔宁耷拉着眼睛，俨然一副受气包的样子，没神的眼睛里满是不甘心，却还是胆怯地藏起来防止后妈看见。
“上什么大学，你这成绩能上什么大学？学费这么贵，家里掏得起吗？还不如找个工作好好上班！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我说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后妈顿时生起气来，横眉冷目，瞪得孔宁心里直发毛。
孔宁烦躁起来，后妈总是跟他说上大学多么多么不好，“叔叔”怎么怎么强……其实孔宁知道，“叔叔”是他将来的后爹，而不让他上大学，只是因为后妈想剩下一笔钱，独吞亲爹给孔宁的生活费，好过的滋润一点……
“我考虑考虑吧……你先出……您先出去吧，我明天还要高考呢。”孔宁的声音微不可闻，说到最后像是蚊子一样“嗡嗡”着，连孔宁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干嘛这么怕啊怂包！怂包！怂包！
孔宁恨不得立马扇自己几巴掌。
你现在可是命镖师了啊！和那些大总裁、CEO一个待遇啊！有什么好怕的！
实在不行，把你的钱都拿出来，狠狠地甩在这个蠢女人的脸上！告诉她！爷有钱了！爷不用你养着了！爷要跟你断绝母子关系！
狠话在孔宁心里翻腾了一番又一番，可他就是没有这个胆子把心里话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孔宁在这个女人面前怂得就像是蒜头王八……哦不对，是小王八，蒜头王八都敢打抱不平呢……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叔叔多关心你！你怎么就不领情！我看啊，就是你亲爹惯的你！说什么都不听，我也不管你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但是别找我哭穷！”
后妈嚷嚷起来，把信封往手里一揣，气冲冲地走了，又重重地关上了门。门撞在门框上，发出一声巨响，像是孔宁心碎的声音。
孔宁握紧了拳头，狠狠地咬住牙，像是要把委屈和愤怒统统嚼烂咬碎，然后吞下肚子……
“叮铃……”
手机发出一阵脆响，是QQ特别关注联系人的特有音效。
孔宁QQ联系人里有这个音效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张子鸣……但是张子鸣一般都会给他打电话或者发短信，而不是发QQ……另一个，是孙小雅。
孔宁心里一阵雀跃，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挪动麻木的手臂，抓住了手机，查看信息。
“今天考得怎么样。”
嗯，是孙小雅的风格，每句话都是以句号结尾。
“不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成绩啊……菜如狗啊……”
孔宁在屏幕上不停地点，心里的郁闷似乎都随着指尖地跳动发泄掉了，不知道为什么，一和孙小雅聊天，孔宁的心情就会好很多……甚至是欢天喜地！
“拜托，对自己有信心点啦。”
“今天我见到张子鸣了，你怎么没和他在一起。”
孙小雅连发两句。
孔宁挠挠头，心想应该是中午的时候孙小雅看到了张子鸣，中午孔宁从家里出来得晚了一些，差点迟到。
“哦哦，我迟到了，差点没赶上高考！”
发完，孔宁有补上了一个泪奔的小黄脸表情。
“哈哈哈真有你的。”
“想好大学去哪里了吗。”
又是连发两句，就不能放在同一句话里面吗……孔宁在心底暗暗吐槽。
“就我这分……哪里要我我去哪里呗，所谓天下之大四海为家！”
孔宁心里的伤被轻轻拨动了，“大学”就像是一根倒刺，狠狠地扎进他的心里，怎么也拔不出来。
“你打算考到哪儿？”
孔宁又问。
“我啊。”
孔宁期待无比。
“叮铃……”
手机响了，但孔宁没心思看孙小雅说什么了。
一个黑影突然从打开的窗户窜进来，像是一团黑风，速度之快把孔宁桌子上成堆的卷子吹得到处都是。
那个家伙重重地落地，高档皮鞋落在地上，发出两声很有韵味的响声……孔宁又明白了“掷地有声”的字面意思……
“卧草！”
孔宁高呼出生，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不是被吹的，而是被吓得。
“别紧张！是我！是友军！”
张子鸣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贱笑着说道。
孔宁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张子鸣的脸很久很久……张子鸣不是第一次来他们家了，但还是第一次来的这么……“掷地有声”，搞得像刺客刺杀什么大人物似的……
许久，孔宁才迟迟反应过来，整个人被恐惧和震惊包裹：“这踏马是七楼！你怎么上来的！”
嗯，孔宁的家住在七楼，他的房间外面也没有阳台，想从窗户进来的话，要么从一楼靠梯子之类的工具爬上来，要么……从顶楼一跃而下，然后掉在七楼时窜进来……
可是不管哪种方式，都显然不是正常人类的进房间方法啊喂！你是蜘蛛侠还是钢铁侠！就算是超级英雄，私闯民宅也是要被法律制裁的！
“你叫什么叫！”
门外再次传出后妈的吼声，孔宁浑身一颤，惊恐地捂住嘴。
“你怎么进来的！”
孔宁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张囧脸满是煞气，像是发了火的土地公。
“从窗户啊。”张子鸣指了指打开的窗户，微笑着，眉宇之间似乎都在说“从窗户进没有阳台的七楼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又贱又骇人……
“拜托……你！……我……”孔宁指指门外，然后指指自己，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在张子鸣和他“心有灵犀”，就算他不说话，也能明白孔宁想说什么。
张子鸣摆摆手，很自然地坐在孔宁乱糟糟的床上：“哎～没事，我是从楼顶下来的，底下没人能看见，你妈也不会知道的，一会儿我也从窗户出去不就行了？”
又是欠揍的表情，闪闪发光的眸子似乎说：“从七楼窗户爬到顶楼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事情吗”，孔宁竭尽全力控制自己的身体，才没有拿起地上的拖鞋，狠狠地拍在张子鸣欠揍的帅脸上。
这座楼的顶层，是二十七层，中间足足隔了二十层。就算他张子鸣是从顶楼跳下来的，那他是怎么进房间的？扒住窗户框？
先不说窗户框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么大的速度扒住窗户框，胳膊铁定会脱臼啊！这尼玛是人类吗！
孔宁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一抹黑暗悄然从他心底最深处浮现，如同毒药一般渐渐侵蚀了他的神经……这个张子鸣，已经不是他认识的张子鸣了……他是谁？
张子鸣，还算是自己的朋友吗？
孔宁咽了口口水，机械般地爬起身，然后看着张子鸣说不出话。
张子鸣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微微侧过身子，绅士一般微微躬身，左手伸向窗户：“介绍一下，这是三无，是个美丽的女士哦。”
孔宁突然愣住了……该不会……
骤然，又是一阵黑风吹进房间里，矫健的身子像是鱼一样“游”进了这个狭小的房间，轻松落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不由得让人怀疑她是不是飞过来的。
孔宁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不要紧的，少见多怪，又不是第一次了……个鬼啊！
孔宁脸色瞬间煞白，没有一分血色——这儿是七楼！七楼！顶楼是二十七楼！中间二十层楼是被你们吃了吗？！
三无起身，如瀑布般的黑发缓缓舒展，落在三无的香肩上，柔顺得像是用了海什么丝。
三无一身和孔宁铁皮箱子里同款的黑色紧身作战服，和肌肤亲密相接，把三无那傲人……那……青春洋溢的身材突出得淋漓尽致。
孔宁下意识得以为会像小说里的那样三无冷冰冰地看向孔宁，似乎是感受到了孔宁的视线，她的眸中忽然笼罩上一层寒霜，吓得孔宁一阵恶寒，回过神来。
“啊……啊！您好！我是……”
“孔宁，无特殊经历，无特殊背景，无特殊能力，综合评定，废物。”三无显然不想给孔宁一点情面，面无表情地冷声说道。
三无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刀，狠狠地插进孔宁的心脏……孔宁一阵心绞痛，感觉血液都泛起了冰碴子……要不要这么直白，最起码自己很清纯啊，保持单身十九年，说不定还会童真永驻呢……
“哈哈哈哈你真幽默！”张子鸣笑了，也不知道是补刀还是打圆场。
“介绍一下，这是三无小姐，是团队的中坚力量之一，今天来这里是教你使用武器的。”张子鸣优雅地伸出手，温柔地笑了，彬彬有礼……用孔宁的话，就是“人模狗样”……
“桥豆麻袋（日语，ちょっとまって，“等等”的音译）！”孔宁惊恐地瞪大了眼，“武器？！拜托……我，以及你！咱们明天可是要高考的好不好！”
孔宁感觉自己世界观有些崩溃，先是被人“私闯民宅”，然后被“强行入伙”，还要学那些危险的管制刀具……我可是要建设社会主义法治社会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啊喂！
“没事，高考而已，以后的事情以后说……”张子鸣“大度”地挥挥手，爽朗地笑了，然后不动声色地从衣服底下摸出孔宁见过的那把障刀，“离任务没几天了，再不好好练练，可就成炮灰了哦！”
张子鸣微笑着说出这些骇人听闻的话，就像是刽子手对即将被砍头的死刑犯说：“乖乖的不要挣扎哦，不然砍偏了，没砍死会很疼哦！”
孔宁猛得抱胸，退后两步，像是被采花大盗盯上的花姑娘：“你们……都疯了！”
“我说了，没事的。”张子鸣忽然不笑了，表情从未有过的凝重，“你信我吗？”
张子鸣目光灼灼，之前的欠揍一扫而光，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孔宁怔住了，他心底的黑暗悸动了，像是嗅到了光的虫子，拼了命想要逃回不见天日的深处……张子鸣，还是那个张子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