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梦醒时分
孔宁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很真实又很虚幻的一场梦……他梦到自己拼命护送新干细胞，好不容易送到了卢迪尔手里，但是那家伙居然转手送给了敌人，一句废话都没多说。
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他在挨打，他在卢迪尔的“幻境”中挨打，两个敌人围着他拳打脚踢，他被揍得头昏眼花，感觉五脏六腑都挪了位置，胃里翻江倒海，像是内脏都碎在了肚子里，随时都有可能吐出来一样……
更可怖的是，他的身后一片漆黑，他的背后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微亮的月光黯然失色，只剩下纯粹的黑，似乎是有哪个国画家不小心打翻了墨水，沾黑了孔宁背后的一切。
他的眼睛被血污覆盖，本应是骇人的猩红色，可若不经意地看向身后，眼上的血也变成了彻骨的黑色，带着挥之不去的寒冷，如同蚀骨之蛆。
然后，他梦到被敌人们架着去找卢迪尔，他仰面看着天空，屁股和腿坠在地上，被摩擦得生疼，可和被殴打后带来的伤痛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他就这么看着身后漆黑的天空，敌人每拉动他一寸，黑暗就会犹如阴魂不散的幽灵一样跟上来一寸，死死地咬在孔宁的脚尖，可又似乎下一秒就会把他彻底吞噬，拉进那空无一物而又充满死寂绝望的黑暗……
很久很久……不知道多久……孔宁睁开了眼睛，更加绝望地发现……那他妈的居然不是做梦！卢迪尔那个崽种就是把自己辛辛苦苦、搭上性命护送的新干细胞拱手送给了敌人！
一时之间，孔宁毕生所学到的恶毒的话语都涌到了嘴边，下一刻就要喷吐而出，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不疼了。
孔宁顿时慌了起来……他是挨打的那个，当然知道自己受伤有多严重，后妈都没把自己打这么惨过，感觉身体的每一寸骨头都碎成了粉末，即便是被拖着，每动一寸都会感受到刻骨铭心的疼痛……
现在不疼了？为什么？怎么可能？
要么是自己睡得太久，一睡就是一百天……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吗……要么，就是被截肢了。
如果没有了身体，就当然感受不到疼痛了。
孔宁忽然想起了周星驰演的《百变星君》，在爆炸之后只剩下了脑子和嘴巴，然后被装上了机器人的身体。看的时候孔宁羡慕不已，能把身体随意变换形态，还不怕疼，甚至都能轻易地做到偷窥女生澡堂……咳咳，主要是不疼。
但是现在的孔宁压根感受不到自己的肢体，完全感受不到一分一毫的高兴……搞什么啊，自己的青春才刚刚开始就结束了？就因为送一个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药？
血亏！
孔宁挣扎着想看看自己的下肢是否健全——至少要保住命根子吧？！要是上肢也很健全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他真的使不出一丝力气，只能软软地瘫在可能是床的柔软物体上，呆呆地看着洁白的天花板。
嗯？
左眼能睁开了？
他记得很清楚，一个敌人一拳打在了他的左眼上，当时他就觉得自己八成是要成独眼龙了，但是现在……自己的左眼好像能看见东西了！
孔宁不喜反悲，他突然想起了三无，就是那个又美丽又帅气的小姐姐，她就是左半边身子全都机械化了……自己不会变得和那个家伙一样吧？
帅是很帅了，但是自己这半边身子再怎么说也跟了自己将近二十年了，都有感情，突然说要换……多舍不得啊……此时，孔宁除了祈祷，什么都做不到。
“你醒了？”
不知道躺了多久，孔宁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恨不得千刀万剐的那个人的声音。
卢迪尔面带职业式微笑，满脸都是假惺惺的温柔……至少在孔宁眼里就是这样……孔宁的怒火瞬间就怼到了脑子里，眼睛似乎都能喷出火来。
“你冷静一下，我跟你报告一下情况。”卢迪尔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孔宁床边，然后不知道冲谁挥了挥手，孔宁就听到了一阵轻微而繁杂的脚步声和关门声……合着这房间里一直都有人啊！那你们倒是过来陪老子说会儿话啊！你们就这么看着我干瞪眼瞪了这么久？！
“你昏迷了三个小时，现在是早上六点十三分，你的伤势基本上已经痊愈了，你应该感谢张子鸣，是他的血清治愈了你的伤……当然还有三流刀，是他把血清放到了我的口袋了。”
卢迪尔一边说着，一边挑了挑眉毛，回想起了三流刀带给他的恐惧……他甚至不知道三流刀什么时候把血清放进他的口袋里的，他本来是要丢到脏了的手帕，结果带出了用石英瓶装着的血清，差点掉在地上。
“张子鸣比你想象的强很多，他的血清就相当于稀释的第一代新干细胞，能迅速治愈大部分伤势，相当于救命药。”
卢迪尔的神情恢复正常，然后微笑着看向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的孔宁：“你现在只是还处于虚弱状态，治疗伤势消耗了太多能量，只要注射进一些葡萄糖，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关于新干细胞……很抱歉瞒着你，那个新干细胞是假的。”
卢迪尔此言一出，孔宁差点把眼珠子从眼眶里瞪出去——傻子吧！是不是傻！我拿的那个是真的！假的早就被我交出去了！他们就是发现我给他们的是假的所以才动手打我的！你是不是傻啊？就你这样还能当命镖师？吃屎吧你！麻烦上两年幼儿园再出来丢人现眼好不好？！还什么“贵公子”“猫头鹰”，我看你丫就是一傻鸟！
满腔的恶毒话语，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无力地看着说得风轻云淡的卢迪尔。
“真的新干细胞，早就被三无偷走了，然后由三流刀送到客户手里——三流刀一个人完成了两份任务。”卢迪尔说着，眼睛微眯，可孔宁已经敏感地注意到了他眼中不甘的寒光。
“文森特不信任我们，这都是一开始就安排好的，只是为了测试我们的忠诚度，你出色的完成了任务，他们会信任你……而我呢，我是否值得信任就由你来决定了，评测会是互相进行的。”
卢迪尔轻声说着，却像是诉说着天大的秘密。
他湛蓝色的眼睛似乎是晴日的大海，风平浪静，却深邃到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