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头子有点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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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和盟

突厥牙帐。

“可汗,我等愿往岚州亲手宰了那河东节度使,将大王子救回来,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一位突厥将军站起身来,此人身形魁梧,肌肉壮实。

“就凭你们?可笑。”说话的竟是个汉人,他鬓角微白,单论外貌便十分老成。“你们可知那河东节度使荀宥是何许人也?连你们可汗当年也在他手上跌过跟头……说起来,今日之局面,倒是与当年又几分相像……”

可汗毗达将酒坛砸在桌上。“唉——大人可还有办法能救我儿?”

那被毗达唤作“大人”之人,神情淡然,端坐客位。“都蓝染贪功冒进,自以为是,事情到如此地步,分明是他咎由自取……可汗若是想成就大事,当懂得取舍之理……”

“都蓝染是我的继承人,未来的突厥之主,无论如何我们也不可能放弃他。”毗达斩钉截铁地说道。

都蓝染为毗达长子,乌赞木同父异母的哥哥。毗达可汗对其喜爱虽不及乌赞木这个小儿子,但他骁勇善战、气力过人,在年轻一辈甚至突厥族中颇有威望,也成为大家公认的王位继承者。

那位大人将杯中的茶喝下一半。“可汗筹谋已久,只差半步便能踏入中原,若是此时收手,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可汗!那可是您的儿子,我们的大王子!我们突厥的事情什么轮得到一个外人插嘴!”

“沙铁略,不得无礼!”

“可是……可汗!”

“你给我出去!”

突厥沙铁略将军怒气冲冲,摔杯而去。

“沙铁略性子直,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勿怪。”毗达沉默许久。“恐怕……这次要让大人失望了。”

“看来,可汗心里已经作出了决定。罢了罢了,来日方长。若是日后可汗有需要,尽管派人来寻老夫。”那位大人拍拍袖间的灰尘,走出帐外。

宣政殿。

“启奏陛下,突厥可汗来使递和盟书。其言愿与我朝议和,并献上岁币一百万两白银,归还安北、胜州等地,以求换回其子都蓝染;又许毗达在世一日,突厥便绝不对我朝挑起战事,以保边境安宁。”鸿胪寺卿禀报。

“陛下,莫要忘了当初突厥是何等的猖狂,以和亲相逼……攻我安北,占我胜州,郭子滨将军战死、谢刺史至今不知所踪,死伤多少将士,屠戮多少百姓,此仇不报……如今还想与我朝议和?”中书令魏径愤愤斥道。

“是啊!”“中书令说的对,这和约断不能签!”

“我朝以和为贵,若不趁此机会订立和盟,依着魏大人的意思,难道还要再将我朝百姓陷于水火之中么!”李侍中反驳道。

“李大人说的有理。”“若战事再发,苦的还是百姓啊!”

底下又是一阵附和。

“众卿莫吵,和盟之事……宁左丞怎么看?”皇帝望向一言未发的尚书左丞宁知泽。

“臣以为,此次生擒都蓝染,河东节度使荀宥老将军当属头功,荀将军为陛下、谦王镇守太原数余年……”

“宁大人到底想说什么?”中书令言道。

“遥想谦王当年,以文治府,爱民如子,深受太原百姓爱戴,而谦王所求,不过是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罢了,而这不也正是我等所期望、陛下所希望的么?谦王在天有灵,想必也定不愿见到百姓受苦吧……”宁左丞字字说得情真意切。

一提到谦王,许多大臣忍不住落下泪来。

“宁左丞所言,深得朕心,此事不必再议了……传朕旨意,以复突厥,召其三旬之内于忻州会盟。命河东节度使荀宥主持和盟之事,事后归朝复命。”

“是,陛下。”鸿胪寺卿应道。

“河东节度使荀宥岚州此战有功,特授辅国大将军,赐绢千匹……河南府少尹谭澄远安抚百姓、靖边有功,授宣威将军,代行胜州刺史一职,督其复建之事……太医署凡随行者,治疫劳苦,无论师生,各擢一级……”

“陛下圣明!”

“陛下,臣听闻谭澄远疏忽大意,以致突厥两万精兵堂而皇之入长城,直逼太原……若不是荀宥将军早做准备……应该责其渎职之罪!”中书令仍旧不依不饶。

兵部尚书陆几识站了出来。“陛下,谭澄远年纪尚轻,难免思虑不周,所幸此次并未酿成大祸,还望陛下念其功劳,从长计议……且谭澄远是臣所举荐,陛下要责罚,便先连臣一同罚了吧。”

“陛下赏罚自当分明,怎么,陆大人还要威胁陛下不成!”

“陆爱卿,朕什么时候说要罚他了?朕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此事休要再议,都退下吧!”

下朝后,皇帝回到甘露殿。

“陛下,突厥之事已了,还是歇歇吧。”殿中监裴禁关心道。

“无妨,玉鞍啊,此次也多亏了你啊!”

“是陛下运筹帷幄,实乃我朝百姓之幸事。”

皇帝笑了笑。“这等阿谀之辞就不必说了,我在朝上不知听了多少。此去太原,你可见荀宥近来如何?”

“荀老将军身强力壮,风采不减当年,只是须发已白,脸上平添了几分沧桑。”

“他可还说了什么?”

“荀老将军说,太原是谦王一生鞠躬尽瘁之所,保太原一方百姓安宁是其毕业所愿。如今谦王已去,他虽老了,但尚能上阵杀敌,他一人甘愿独自镇守河东这么多年,并非为了陛下,皆是为了报答谦王知遇之恩……”

“看来……他还在因为当年之事……朕知道了,玉鞍你也辛苦了,且先下去吧。”李惕的眼中突然现出些许感伤。

余府庭院。

“此次,陛下当真是走了一步妙棋,当然,亦是一步险棋……”眼蒙白纱的锦衣男子说道。

“何解?”余公子问道。

“竟在我们所有人面前演了一场戏,只怕是这戏演得太真,连自己都信了……以数州之性命换得一朝一时之安宁,弃数州百姓于不顾,有悖民道,非帝行也。而圣人言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舟顺水之道则浮,违则没,当为万世之理。”男子一边说,一边向杯中注水,水将满欲溢出杯外。“日后,你可不能做出此等事来!”

余公子并未理会,只顾着言道:“好了好了,莫要再倒了,就快要溢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