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来使
今日，便是先前订下的，安蘅前往突厥和亲的日子。
“大人，速速随小人进宫去吧，大人……大人……”
“知道啦知道啦！”
宫女都已经在门外站了半个时辰，专门来接安蘅进宫着妆的。
她“贵为公主”，且是和亲，自然不能再穿着寻常的衣裙。
“催催催……就知道催！”安蘅不耐烦地说道。
“人家别等了你这么久了，肯定着急，你不去……她也向皇帝交不了差啊……咳咳……”
“孟青垆，你别跟我提他，他就是明摆着算计我，自己吃了这么多黄芪，跟我这装什么没事人……真是气死我了……”安蘅指着一旁的药渣吼道。
“我的姑奶奶，你可小点儿声！”孟青垆急忙起身捂着她的嘴。“外面可都是她们的人，你不要命啦！”
她把先生的手拉下来。“我才不怕他呢！”
安蘅骂的当然是皇帝李惕。黄芪有补气升阳之效，大量食用则致阳气上浮，要不然怎会搞得她把错了脉、诊错了病。
“好了好了……你可少说两句吧……”先生把药渣连带纸包丢进了火盆，火盆中一下子明亮起来。
“先生你去哪儿？”安蘅问道。
“我出去一趟……去去就回……”
“这不是……赐给你的衣服，你拿去干什么？”
“我不去换些钱来，我们以后用什么……嗯……”
安蘅从背后将他抱住，她的脸颊紧紧贴在他的背上。“先生，我……我有些……害怕……”
孟青垆握住她的手，“蘅儿不怕，有先生呢……”
“嗯嗯，先生，你说……我们能逃出去么？我听说那个……乌赞木很厉害……”
他有些迟疑，转过身来，望着她的眼睛。“不试试怎么知道……先生跟在队伍后面，等我们行的离长安远些……我会偷偷地点上一把火，我们趁乱抢两匹马逃走……”
“先生，那我们逃到哪里去？”
“先生也不知道……无论我们去哪里……即使我们逃不出去，只要我们在一起，不分开……”
“嗯嗯！”
“行了，你先去吧，先生回来收拾一下就去找你，放心吧，我在……”
安蘅推开门，随宫人离去。
……
那画像送至突厥，突厥方才答应和亲之事。其可汗毗达便派他的小儿子乌赞木来到长安，接淮南公主回突厥。
紫宸殿。
“毗达次子乌赞木参见圣上！”那年轻人络腮胡子，身披绒袍，俨然一副游牧民族的样子。
“来使请起。”
“吾奉毗达可汗之命迎淮南公主回返。”
“朕知晓……你是突厥人，竟会说汉话……”
“吾的母亲便是汉人，吾也自幼在中原长大……”
正因如此，突厥的可汗毗达才派他来迎亲。虽然乌赞木年少时待在中原，比毗达的大儿子多了些汉人之气，但回到突厥，还是最其受毗达喜爱。
“好好，快赐座！”
“谢圣上！”
乌赞木刚落了座，便再次起身。“圣上，不知……淮南公主现在何处？”
“嗯，我中原的礼仪你也懂不少……公主还在差人打扮，你等等，公主马上就来……”
……
“诶诶诶——你们这是做什么！”安蘅对着镜子突然喊道。
“小人……小人帮公主束发。”
女子成年，束发及笄。虽然她已经过了生辰，却并未正式地束发，平时说是拿头绳绑一下，先生说过……要亲手给她及笄束发的……
“能不能……不束发……”
“那怎么行，公主不束发，又如何戴冠啊？”
“噢，好吧……你束吧……”
琳琅的金丝花冠，镶满了珍珠宝石，两边金翅如凤羽，悬赏颗颗玉珠。
安蘅顶着花冠，“这个……好紧好重……”
旁边的内人笑着说道：“公主戴上这冠……真好看！”
“好看……么……”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
“当然好看！”
好看……她笑了，她多么希望……第一个看到她如此模样的人……是先生……也只想给他一个人看到。
……
“毗达可汗身体可还好？”
“托圣上挂念，大汗身体康健……”
皇帝与乌赞木上下坐于座上，殿中又陷入了沉默……时而一问一答，时而无话可说，旁边站着的大臣都觉得未免有些尴尬。
“圣上！”乌赞木走到殿前正中。“吾进宫前……有个人与吾说，这个淮南公主并非真正的公主，是圣上找了个女子代之……”
众臣顿时议论哗然。
“你……你说什么！”李惕先是大惊，复又神情平静。“荒唐！”
殿上安静下来。
“何人如此大胆，造此谣言，是何居心……乌赞木使者不必担心，朕定不会欺骗你突厥，公主的画像想必你也见过，一会儿公主来了，你一看便知……”
“是。”乌赞木拱手行礼。
“不过……你说的那人……长什么样子……”
“那人披着袍子，遮着面，吾未见其容……他袍子里面身着青衣，手中还捧着好像宫人的衣服……”
“宫人衣服？”
寻常宫人里面尽着白衣中单，怎会着青袍……是他？朕之前也的确赏过他一件宫中的衣服……
在乌赞木进宫前，有宫人从殿下来报，孟青垆独自出宫去了。
“传孟青垆！”
“传孟青垆进殿！”
……
孟青垆一手持着小刀，坐在桌前。
门被人突然推开。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
“孟公子，陛下召见，请吧……”
“陛下？”
“是，陛下在紫宸殿等着你……”
孟青垆趁宫人不注意，将小刀入鞘，收入袖中。“走吧！”
他被宫人带到了殿上，望了望皇帝，“小人叩见陛下！”又看向乌赞木。
一宫人凑到皇帝身前，呈递了张纸条，又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嗯，朕知道了……”刚刚在此之前，便又有人来报，说孟青垆回来后就关起门来，里面传出阵阵磨刀声。
“乌赞木，你看看……可是他？”
“没错，就是他……身形与衣服……肯定没错！”
“什么？”孟青垆一脸懵。“陛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皇帝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下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