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夜正长
我把兜里剩的钱掏出来数了数,残酷的知道不够买一张回家的火车票的,心情沮丧得如同猪八戒得知师父又被孙猴子救出来了,离高老庄又要远了。正唉声叹气地下天桥,忽然发现前面地上躺上一个……一个……一个钱包!我的天哪!(再次捂嘴)瞎了一辈子的老天爷终于开眼了呀!我几步奔过去,刚弯腰要捡,我那好死不死的本心突然嚷起来:“住手!”
“为什么?”我讨厌这家伙,总是跳出来坏我好事。
“临财勿苟得——说不定那是炸弹。”
“不会吧?”我仔细看那钱包,瘪着肚子不像是能装下炸弹的样子——估计钱也装不下多少。
“就算不是炸弹,那也是别人的东西,你若拿了,晚上睡得着觉吗?”
“晚上睡不着白天睡呗。”
“白天你就睡得着吗?”
“只要你不瞎吵吵,应该行。”
本心被我怼得没词了,退回去。我激动地把钱包捡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有两百块钱、一张身份证和几张乱七八糟的卡。我把钱抽出来塞进自己口袋,怎么处理钱包却犯了难:放回原处是最省事的,如果施主回来找,也许还能找到,可是期间也难免被别人捡了去,毕竟这钱包看起来还蛮新的,我不要,别人未必不要;交给警察叔叔对失主来说应该是最保险的,可万一警察叔叔多嘴问起来怎么办:钱包里原来就没有钱吗?你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再者,被监控拍到怎么办?施主如果追寻起来怎么办?看身份证上的女人头像,撅着个嘴事儿事儿的模样,不像是好相与的,还是算了吧……
我把钱包放回原处,临走踩了几脚,用脚印替换掉手印,以免留下线索。走了没几步,该遭雷劈的本心又叫唤起来:“你只需要一百,却拿了两百,你只需要一百,却拿了两百……”我被他吵得实在烦,只好回去还了一百,虽然觉得荒唐,但总算是心安理得了。
顺利地买到票,在候车室等了大半天,总算上了车。来的时候一大群明星唱着歌欢迎我,走的时候却没一个来相送,这群没良心的。
与来时不同的是,回去时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我喜欢靠窗的位置,首先是身前有桌子可以趴着睡觉,口水可以流到桌子上而不是脖子里。另外,如果无聊了想要看看窗外,脖子也不用歪很大的角度,便于持久观看——不过大晚上的也没什么可看的。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腿边的暖气片,靠近它的半边身子已经快被烤熟了,另一半却还在这个季节里,半冷半热,半生半熟,不比烤肉可以有翻个儿的待遇。屁股也不舒服,坐久了又疼又热,只能让两瓣屁股轮班支撑,可身子歪久了又腰疼……
有蚊子对我一见钟情——大冬天的,我都快被冻死了,它们倒没事——放着那么多人不叮只盯着我,伸手抓了好几次都没抓到,疑惑如来佛当初是怎么抓到孙悟空的。看着它飞远,绕个圈子又飞回来,曲线优美,动作简然。它似乎能感受到我的目光,在我面前徘徊一阵子,再次飞远,选一个安全的着陆点停机,等我大意之后再起航,避开监控,迂回靠近。
我困得厉害,上下眼皮忍不住合璧(闭),但担心蚊子来叮我,不肯就睡去。它果然来了,带着嗡鸣声迅速着陆,不知是落在我的脸上、耳朵上,还是脖子上。我猛地出手,一巴掌拍在脸上,耳朵里一阵嗡鸣——应该是飞到我耳朵里去了……
终于无可抵御地睡去,我做了一个简短而可怕的梦。
梦里蚊子正跟上帝抱怨:“上帝啊,你造我们出来不是为了让我们受苦的吧?”
“自然不是。”
“我们都吃不饱。如今的动物皮毛都太厚了,能不能为我们造些皮薄没毛的?”
“可以。”
于是上帝便造了人。
醒来后右手背上多了一个红包,一点小痛痒,倒也无关紧要,只不过接班的蚊子已经到岗,正蓄势待发。我已经无心抵抗,索性把手背递过去:“咬完了赶紧走!”它大概觉得受了污蔑,或者不屑干这种没挑战性的事,飞走了。
我瞟了一眼邻座的手表,刚过去一个多小时,一大座时间的山在等我迈过去,夜正长,路也正长,我们不如忘却,不说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