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下次还在十字街口处见面，你一定要在那里等我。”两人约好了下次见面之事。

那晚之事应该没人知道，虽说已彼此相约，心却无论如何不能安定下来。经由风雪之夜的相遇，阿高终于获悉松泽家如今的境遇，万万没想到竟落魄到如此地步，而造成这种处境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亲生爹爹。“不如我去劝劝父亲，不，且不说父亲，还有一个难缠的堪藏呢，还是不要说了，万一再招惹别人的怀疑。若因为这件事而再不能与他幽会，那才是得不偿失。”无奈的阿高只能将困惑藏于心中，眼神依旧平静如水。

“阿高小姐本来不爱出门，可是最近常常外出啊，昨日去到小池的师傅那里，今日又去往骏河台的锦野家里。”堪藏向运平提醒道。

女儿的行径近来的确惹人怀疑，不过正应了那句俗话——“爱子如盲”，运平因疼爱孩子而失去理智，虽说他是诡计多端之人，但在他眼里，女儿却总是天真可爱的模样，朝夕间变化的似乎只是长高的身段罢了。

“无须担心，二人亲密无间的时光都已是过去，如今想到芳之助，阿高只会厌恶吧。何况女儿她孝心深切，定不会违背父母命令，不必过于担心。”因此运平并没有采纳堪藏的意见。

他一腔热情都扑在锦野身上，他热切地盼望这个德高望重的医生能够早日成为自己的乘龙快婿。

“听闻他在家乡拥有不少土地，为了女儿也好为了自己也好，与其结下前途不好的姻亲，莫不如……”

偶尔听到父亲的这些言论，阿高便不由得怒火中烧。芳之助身份确已今非昔比，但自己毕竟已有婚约在身，爹爹却堂而皇之地谈论什么出嫁啊、婚礼啊这些事情，多么令人作呕，招人厌恶啊！还有那个锦野，表面上装出一副医者仁心的样子，背地里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手段；他那个看似温柔的妹妹也靠不住，虽说与她经常碰面，但那个姑娘心似毒蛇，怎能让人信任？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想到若要这样度过一生，阿高不禁悲从中来。

若是对芳之助倾诉一番，一定会令他徒增几分担忧，但我只有他可以依靠啊，男人总会有点儿好主意吧。阿高一想起这些就感到迫不及待，但越是急躁就越是要沉着冷静。

“听说有个朋友生病了，又是特别要好的关系，我觉得过去探望一下比较好，希望父亲允许。”女儿平时个性乖巧，运平丝毫没有怀疑，点头应允道：“那么你就快去快回吧，不要在病人那里耽搁太久，带上阿锅一起过去吧。”

“不用，不必大费周折，从后街过去很快就到他家，光是家里这点儿事阿锅就已忙得团团转了。我去去就回，带上下人也太夸张了，也不必准备东西，就这样快点儿过去就可以。”

阿高稍稍整装，正要走出庭院门口。

“小姐，今天也出门吗？这是要去哪里啊？”堪藏目光锐利，十分可怕。

阿高并不畏惧，故意露出娇憨的笑容，俏皮地说：

“今天堪藏好严肃啊，也不是今天啦。”阿高前言不搭后语，笑盈盈地装作没事的样子离开家门。

她在约好的十字路口走来走去，等了又等，但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一直看不见人影，想去问问别人，又无从开口。

“你一定不要擅自去我家里，要是家里知道了咱们的事情就难办了。”

芳之助并未告诉阿高自己现在的住处。但阿高记起以前从锦野妹妹那里无意中听到过那条街道，虽说不太确定但也记得大致的位置，好吧，要是他生我的气，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与其胡乱猜想，还不如亲眼见见，这样心里也就有了答案。于是阿高来到了妻恋坂下，此处都是破破烂烂的房子，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她找来找去终于问到一个知道他家住处的人。

“您知道松泽家吗？”

“是个年轻车夫，家里有两个年迈的病人，从这后面的尽头开始，经过三户人家，你看到有处水沟板子翘在外面的地方，那就是他家。”那人告诉阿高。

天色已晚，昏暗的薄暮令人的心也变得朦朦胧胧，屋里有人在说着什么。阿高悄悄从门缝看到家里悲惨的情景，她拉一拉头巾，深深裹住身体，红色的泪珠儿浸湿了手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