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饭局老大七
周家俊刚当上院里中国文化研究中心的主任，所干的第一件事是用研究中心的经费，以中心主任的名义请研究中心所有的人吃一次饭，还特意请了关院长。关院长以为周家俊知恩图报，就很乐意地答应了。
还没到酒店门口关院长就听到了周家俊兴奋的说话声，觉得周家俊有点不正常，因为周家俊平时说话都是低声细语，跟领导说话都有点低三下四。“是不是刚当上主任兴奋的？”关院长想。
进了包厢，关院长看见周家俊仰面坐在沙发上，双手叉着腰，正在对其他同事谈中心的建设问题，见到他就像没看见一样，头都不点一下，这让关院长心里不爽。其他人看到关院长都纷纷跟关院长打招呼，有的年轻老师还站了起来，小王眼里有活，赶忙给关院长沏茶。
看到大家都跟关院长寒暄，周家俊说：“我在讲中心的建设问题，大家注意听，不要受影响。老关在旁边坐一会，喝杯茶，等我把话说完。”
周家俊叫关院长“老关”，关院长一时没反应过来，其他老师也呆了，互相看看，又看着关院长。关院长很大度地挥挥手，示意大家听周家俊讲下去。
刘教授没有到，周家俊叫小王催一下。电话还没拨通，刘教授出现了。周家俊一见到刘教授就说：“你不是从不迟到的吗？今天我们中心吃饭你却迟到。不支持我工作啊。我刚才讲的中心建设问题等一会再跟你单独说一遍。下次不能这样了。”
向来温文尔雅的刘教授万万想不到周家俊会说这种话，面露愠色，半是调侃，半是讽刺道：“当了主任脾气大了啊。不给我沏茶倒水了，见面就学会了指手画脚了。”
关院长含沙射影道：“你这不当官的，既比真当官的脾气大，又比假当官的脾气大。后悔了吧？过来，坐下，先喝杯水。小王倒的，我还没喝。”刘教授说：“有啥后悔的？大不了退出中心。”
周家俊忙对刘教授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误会，以后我们还要在一起工作，常打交道。中心的许多工作还要你做。”
刘教授说：“你就直接说中心的科研工作需要我做不就行了吗？我每年贡献的科研成果是你的三倍。这里是吃饭喝酒的地方，不是谈工作的地方。不谈工作，小王，叫服务员上菜。”
周家俊说：“等一下。大家看座位怎么坐？”
刘教授说：“怎么坐？老规矩，各坐各的位子。你年龄最大，坐关院长边上。我们几个随便坐，怎么舒服怎么坐。”
周家俊看了看主位的位置，想坐又不好意思坐。关院长看出了周家俊的小算盘，就说：“老周，这是你们中心的聚会，你是中心主任，你坐上去，不要客气。”
周家俊说：“那哪能呢。”磕磕绊绊走到主位，差点被绊倒。刘教授一把拉住他，说：“要脚踏实地，注意脚下的路。不注意，也会被空气绊倒。”
菜上了桌，小王先给关院长斟酒，周家俊说：“先从主位这边倒，然后按照顺序倒。”说得小王脸都红了。刘教授夺过酒瓶说：“同事聚会，不要搞得这么讲究、这么严肃。各人自扫门前雪，自己倒自己的。小王不要这么辛苦。”
酒喝到一半，周家俊要唱歌，没等别人反应过来就唱了一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大家出于礼貌，叫了几声“好”。周家俊仿佛一个从未被表扬过的小学生受到了表扬，情绪亢奋，又要说评书，说《野猪林》。
关院长一语双关，说：“看不出我们老周还有几下子啊，这么多年深藏不露太委屈自己了啊。今天露了一手，见识了。真有几下子。看来院里提议老周当这个主任是正确的。一开始想请刘教授当，刘教授死活不愿意，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啊。”
关院长的话还没说完，周家俊的腮帮子就红了。“原来周家俊当上这个主任是刘教授让的，或者说恩赐的。”大家这么想，也终于搞明白了。刘教授觉得自己不得不说话了，就说：“老周年纪比我大，也喜欢管管事，正合适。我是只能做学问，别的都不会。”
周家俊自知没趣，赶紧说：“只谈喝酒，不谈工作。我来敬大家一杯，感谢大家的支持。”说完，周家俊在座位上晃了晃身子，端起酒杯就等着大家一起喝酒。
这时，刘教授说：“老周，你要一个一个敬。你首先要敬关院长，不是关院长提名你，你哪能当上主任。你要我们以后支持你工作，你也得每人敬一杯。来，先站起来，搞得正式一点。”
周家俊酒喝多了，站起来敬关院长酒的时候歪了一下身子，要不是扶着桌子就跌倒了。刘教授说：“要站稳。站稳了，位子才能坐稳。”
敬完所有的人，周家俊说要喝酸奶，服务员把酸奶拿给他，他说要加热，服务员说酸奶不能加热，他发脾气了，说：“我天天喝酸奶，早晚各一杯，每次都加热，没事。”服务员小声嘀咕道：“没喝过酸奶，还装。一看就是个小气鬼。”周家俊装没听见。
当服务员捂着鼻子把加热过的酸奶拿给周家俊时，周家俊的腮帮子又红了，说：“你这酸奶是过期了吧？把你们老板叫来。拿过期了的东西糊弄我，我是主任，我要告你们老板。”
服务员不卑不亢地说：“你先看好日期，再去告不迟。保质期内的。我说酸奶不能热，你非要热。”
周家俊当众出丑，气急败坏地说：“你这是什么态度？叫你们老板来，辞了你。当个服务员还大小姐脾气。”
服务员被吓得不敢说话了。关院长对周家俊说：“小女孩，出来打工不容易，算了算了。”刘教授朝服务员摆摆手，叫服务员出去。
周家俊对服务员叫道：“回来回来。给我提一箱酸奶过来。”大家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我们酒足饭饱，喝不下去了。”
周家俊说：“我儿子最喜欢喝酸奶，这一箱奶是带回家的，带给我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