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旧友
洗完碗擦干净锅灶，大姐洗洗手说：
“这个也是看缘分吧。现在都提倡晚婚晚育，我们也是响应号召。”
“管不了你们，女孩家上学多了反而不好找对象。”
王小满在妈妈身边挤着听着。说会儿话，在客厅坐一会儿，想起来打开箱子分礼物，还有一包糕点，她放到桌子上，王安果快拿一个往嘴里填，还不停的说：
“这个没吃过，爱吃的人就是不一样……嗯，好吃。”
“就是有些不好带，我捡好带的买了几样，看看，也有碎的了。”
妈妈觑着王安果说：
“刚吃饱，你又吃，休息会去，少不了你的。”
“我怕家里这么多狼，分不过来，嘿嘿嘿……”
“你才是狼，我们都是花呢……”
大姐嘿嘿嘿笑着说完，给大哥捻一个酥果。
“好，说不过你们，我找江江去了，他们家今天磨豆子做腐，他说分我些，妈，要多少？”
“奥，咋说要个半桶吧，压的瓷实了烤几张豆干，你不早点去帮忙。”
爸爸喝口茶，放下茶缸子起身说：
“都休息会儿去吧。”
他先回了卧室，妈妈也跟过去，王小满提着箱子上楼梯，推开房间的门，窗帘还没拉开，昏暗的屋子里暖暖的。
她拉开窗帘，桌子上淡淡的一层灰尘，一张卡片放在桌上。卡片上一个扎麻花辫的小女孩坐在水牛背上，伸手摘莲蓬，水牛背上一个小男孩吹着笛子看着她，水里有荷花荷叶。
她翻过来，后面写着地址姓名，还有一行字：
看水牛背上的女孩多像你。
落款是姜东兴。
她呆呆地看着，眼里蓄满泪，轻轻的把卡片放下。下楼打一盆水，用抹布到处擦一遍，揭掉床上盖的床单，重新铺好，坐在桌前看窗外雪中的树林。
院子里土狗卧在狗窝前趴着啃骨头，无聊的看一群麻雀叽叽喳喳的啄食它盆里剩下的狗食。
王小满拿起一本书，翻几页把卡片夹进去。每个人都在孤单的长大，真是很寂寞啊。
人真是很奇怪的生物，王小满总是后知后觉，可是人生只能往前走，不能倒回去过。
暖气片散发着温热，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浑浑沌沌睡着了。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姜东兴探亲归队的路上，偶然看到的卡片。他很怀念小时候，曾经夜晚辗转反侧不知道想起什么，很多时候只剩一片模糊的影子，像风一样吹过心上。
外面世界不确定的未来，老家病重的母亲，都沉沉的压在心里，他只有更努力拼搏才行。回队后接着到接任连队报到。
家乡下雪了，很想问你回家了吗，可是我怕你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去，而我又无能为力，就像是我想看你无忧无虑的奔跑，而现在却给不到你陪伴。
郭明珠紧跑几步追上他：
“姜连长回来了……”
“嗯，有事？”
“没事，家里都好吧……”
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不想告诉他有他的信，那封信来自帝都，一看就是一个女生的娟秀字迹，她看到了。在他探亲的时候，于是她说帮他带去。可是现在她不想给他了，姜东兴才二十一岁，这样的青年才俊以后前途光明。
“还好，谢谢关心。”
“关心战友应该的，那个，你才回来，有需要可以找我哦……”
她歪着头俏皮的说：
“我会是一个知心朋友的。”
空气里突然有点微妙的味道，姜东兴看着她微笑点点头：
“谢谢，我想我也会把你当做好朋友，好战友。”
小孩子们在雪地里欢笑打雪仗，风吹雪在土墙边积成硬硬的雪坡，拉着小爬犁滑雪。
狗子带着他的小侄子冻的红彤彤的脸，看到人来，擦一个炮扔路边，总会有被吓一跳的追着他跑。放鞭炮的小孩子多了，年就近了。
树林子里有野兔子的脚印，那些野兔子是从王安果养的兔子窝里跑出去的。
夏天的时候他在园子里挖很深的坑，江江给他的几只兔子在地下生活。几个月过去，地下住满了小兔崽子，它们在地下东南西北的挖更多的洞，冬天，妈妈储存一菜窖的胡萝卜都喂光了。兔子们却找到了它们的新生活。
“咱们家又没有人吃它们，养着看的，谁知道太能生了，现在路东那些人跑树林里下套，捉去吧，太多了。”
王安果看着天空飞过的鸽子，叹口气：
“鸽子也是，繁殖的快，最早从龙龙那捉几只来，喂点麦渣头，苞米，现在一大群了，妈妈喂鸡鸭的麦渣头都快吃没了，不叫我养喽。”
“你一上学去，不还是妈妈给你养，一天光喂它们了肯定烦。”
王小满也看着天空的鸽子，想了想说：
“我要能在家里，养多了就卖掉些买些料，这样其它的也能长久养下去。我又不可能一直在家。”
“你说的也是，我要是考不上就回来。”
给牛挑好草，他滑下草垛，从仰头看鸽子的王小满身边走过去。
“嗯？你和李政咋样了，她考哪去了，是不是甩了你了，哈哈哈哈……”
“我们好的呢，她也就在上大专，还给我寄了她的照片呢。”
“还来真的呀你们，小心看爸爸知道你不好好学习谈对象……”
“嘁，我能找到他才该高兴了，总不需要他两头牛给我换个哈萨姑娘来了，嘿嘿嘿……”
“服了你的厚脸皮啊。”
“路上是不是你班的张今夏来了……”
他看着大路上，王小满看不到，她跑到大门口，过年两扇大铁门大开着，真的是张今夏走在车辙印中间，看到她咧嘴笑。
“夏，真的是你啊……”
张今夏穿一件长长的黄色羽绒服，鲜亮的和雪地相应成景。
“想我了没，怎么也不去找我？”
“快先进来，还没时间出去呢。”
“一会儿李秀玉和刘琴英说好的要来呢。”
“你们怎么凑一起了，啥时候回来的？”
进院子开门进屋，张今夏笑嘻嘻的问好：
“叔叔阿姨过年好！”
“过年好，过年好，张今夏呀，快来吃糖……”
妈妈抓一把糖塞给她，她两手捧着：
“阿姨，太多了，我现在不是小孩了呵呵呵呵。”
坐着看电视的王小雨笑呵呵的问：
“你二姐现在哪呢，我们也是同学。”
“我二姐芳在SW县银行实习，今年到她对象家没回来。”
“哦，过年好啊，你们到小满屋里说话去吧。”
“二姐真漂亮！”
“呵呵呵，咱们上去吧……”
她转头跟他们说：
“一会儿李秀玉她们来了叫她们上来找我。”
拿一些瓜子糖放桌子上，又下楼提一个小茶壶拿几个杯子上来。张今夏脱掉羽绒服，穿一件高领灰色的毛衣，在书架上翻找，还不停念叨：
“你的书这么多，好多我都没看过……”
“李秀玉的才多呢，以前看过的也忘了。”
她倒一杯茶，褐红色的茶水升起一缕白烟，散出茶水的清香。
“喝点茶……”
“你这里看外面太美了，怎么办，好羡慕你……”
“就是春夏秋冬能看不一样的风景，可惜，我又不经常在家。”
她叹道，
“哪里都有美景，天天看也就那样了。我们这里人太少了，有时候坐半天也看不到大路上走一个人。哪怕过一匹马，飞一只鸟都让人开心。住这里比庙里的和尚还修行。”
“也是，欸，她俩来了……”
她看到大门口进来的两个身影，李秀玉和刘琴英春风满面，一个穿红红的棉衣，一个穿件深蓝色的滑雪衫。
张今夏打开窗子招手：
“嗨！在这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