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努力
蹬着三轮车的老大爷趴在车把上，使劲儿上坡，王小满和孙红梅欢笑着跑过去，帮他从后面推上坡，欢快的跑走了。校门口对面走来两青年，看着余晖里欢喜跳跃的两人露出大大的笑：
“哇，太美了…”
欢乐的心情能感染到平淡的生活。
雪花飞舞，冬天已经到了。夏天路边安的路灯，照着挤过来跳舞的雪花，教学楼早上灯火通明。
雪地在暗影里透出莹白，人们们用青春努力奔赴一个未知，没有出过远门的人，只看书本里的世界。
王小满看着从门外，李世源一身风雪的进到温暖的教室，看到她笑着说：
“现在真羡慕你走几步就到了，我可是经过了长征才到哪。”
“呵呵，羡慕吧，放学别回家了，跟我睡呗，哈哈哈。”
后一排的男生故意露出凌乱的表情，李世源斜他一眼：
“女生说话，别听。”
“没听到，快，王小满数学作业拿来看看。”
“啥时候了，还抄作业，永远停留在小学生阶段。”
李世源摇了摇头：
“孺子不可教也……”
桌子上的书平平整整的摞着，王小满感叹道：
“都说读书破万卷，我们这要能到那个程度，也不要说无颜见父老了。”
“有老师说，农村来的女生上个高中就好找对象了……”
“他也就那个境界了，什么师者，不知道传道授业解惑，可不是叫他来判定别人的人生的。”
“书读不完也翻不烂，接着读接着翻，只做当下，莫问前程。”
四周都发表自己的观点，都认真的当做笑话听。
一个男生说：
“我不愿意我将来的妻子，每天因为母鸡今天下了几个蛋而沾沾自喜，我需要她优雅的喝着下午茶，有品味的生活。”
“那要取决于你在哪里生活。”
“早读去，有那闲时间，背书去吧，自己什么样就吸引什么样的。”
早读的铃声响起，王小满读着书忽然感觉空气里都是不甘，各种家庭的人各有所需。
饿肚子的时候你只能想到吃饱是最大的幸福，疲惫的时候一个温暖的被窝里最舒服。而吃饱又有床睡的人，想要一个形式来与众不同。而她在那些夹缝里，要求形式就只能算附庸风雅。有没有和这些都不一样的。
王小满很普通，她只能像姐姐们一样努力学习，以期望寻找农村姑娘存在的意义。现在她什么也没有了。
她会在中午饱饱的吃了一顿抓饭而心情愉快，也会在回家的时候，能挤上空气污浊的班车而庆幸，还会在看到反穿皮袄的牧民时感到亲切。
深冬的时候，爸爸到糖厂签种植合同，中午请姐弟俩去街上小饭馆。爸爸里面穿一件毛衣罩一件中山装，最外面一件藏蓝色羽绒大衣，厚实强壮的身材，让他什么时候看上去都是老干部的样子。
小饭馆里四张八仙桌，没有客人，炉火烧得正旺，茶壶里飘散出奶茶的香味。三人坐下来，戴头巾的回族小媳妇给三人倒好奶茶，爸爸看着墙上贴着的菜单：
“一个大盘鸡，一个红烧羊排，一个酸辣土豆丝，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三碗米饭，”
戴头巾的媳妇礼貌的笑脸：
“你们先喝茶，坐会儿，一会儿就好。”
她转身进去后堂，店里火炉呼呼响，茶壶口喷出烟雾。爸爸双手端碗，喝一口奶茶抬头看她俩：
“生活费还够用不？”
“这个月够了，一月份没几天就放假了。”
“我再有二十块够了，回家还要车费呢。”
“那一个人再给五十，下个月的生活费。你大娘病了，小满抽时间去看看，在市医院心脑血管科。”
“噢，是啥病？”
“不知道，半个身子不能动，偏瘫还是啥的。”
“这么严重呀，我明天中午放学先去看看。”
“菜好了，现在上米饭吗？”
“都上来，她们吃了还要上学去。”
几大盘菜上来，爸爸说：
“你们吃饱点，天冷了，不够了再添。”
王小满和王安果答应一声，
“爸爸也快吃…”
几盘菜和米饭，一会儿吃的干干净净。
爸爸付了钱，又喝口茶，一人又给五十块钱，看她们揣兜里。嘱咐着：
“还是要好好学习，天冷穿暖和些。”
出了小店门，踏着风雪分别。
没有雪的天空清澈湛蓝，太阳暖暖的照耀着白雪的大地。中午借了宿舍同学的自行车，骑到医院脸冻得红扑扑的。推着车进了大门，找到停车处停下车。
横着竖着都是楼房，裹得严严实实的几个人匆匆忙忙走过。王小满没进过市医院，也不知道哪里可以问，正琢磨着往最近的门诊那里问问，眼睛里就看到走过来的姜大爷。
姜大爷提着保温桶，稍弯着身体着急赶路，他也看到王小满，姜大爷站住，举起手上的保温桶：
“我去打饭，你先过去，就那边一层的十六房。”
说着指着右前方。王小满顺着看过去点点头：
“好，大爷你去打饭，我先过去看看。”
走廊里消毒水药物混合的味道，挨着看门上的号，王小满找到十六号，一进门旁边一个小卫生间，里面一排的四张床，每个床中间隔一个小柜子。
看到最里面躺在床上的姜大娘，王小满走到床边，姜大娘看到她只艰难的叫声：
“小满…”
眼泪就不住的流出来，王小满一时手足无措，只好挤出一个笑：
“没事啊，在医院了好好治就好了，刚碰到大爷去打饭，我才找到这…”
姜大娘一个劲就只是掉泪。一只手使劲抓住她的手，她忙两手扶住，搀着坐起来。没多久姜大爷打饭回来，阿珍姐和她婆婆也过来了，说着安慰的话，王小满让到一边：
“大娘先吃饭吧。”
隔壁床上也躺着一个老太太，她指着门口卫生间，两个清秀的高中生样的男孩，举着她的吊瓶扶着她挪进去。王小满赶忙过去帮她脱裤子，等她好了再把裤子给提好。男生在门口说：
“谢谢，你是高一学生？”
“不用谢，我高二了，你们也是高中生吧？”
“我们俩都没上学了。”
王小满红着脸点点头，走到姜大娘床边，跟阿珍姐说了几句话，看看时间：
“我该上学去了，大娘好好治病，我空了再来看你啊…”
出到外面，冷冷的空气很清新，迅速骑车回学校，冲到教室，带着红脸颊气喘吁吁。
“你干嘛呢？小脸都冻成个红苹果了。”
李世源咧嘴笑着，班里人坐了大半，也有人看着她。
“我去医院了，看人……怕迟到了，跑的急。”
上课铃声和着咚咚的心跳，深呼吸。
晚自习走过二楼楼梯口，王安果在走廊灯光下走来走去背书，王小满给他挥挥手，到教室坐下。她翻开书却想起医院的事，姜东兴知道吗，忘记问了，每次写信都是鼓励的话，报喜不报忧。
王小满叹口气，努力背书，灯光似乎暗了，眼前一片黑，她倒在凳子上。坐后面的女生站起来，跑过去推推她：
“王小满，王小满，你怎么了？怎么办啊？她晕过去了。”
混乱的声音还在耳边，王小满就醒了，她坐直身子，深呼吸：
“没事，可能太瞌睡了，睡一觉就好了……”
晚自习又恢复了正常，好像从没有发生什么。
下了晚自习踩着咯吱咯吱的雪，星星在寒夜里闪烁，那么亮那么近。今晚早点睡吧，王小满看着满天繁星，有多少人比她还要努力，只为了能骄傲的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