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饥饿

上课的日子又还是按部就班的过，每天早上，仍然是课间操一过，王小满的肚子就饥肠辘辘，这时候她总是幻想阿拉丁神灯变出来的美味佳肴。对了，那本书搬家的时候可别忘了。

姜东兴复读一个月了，放学后家里的活也要干。经过烈日狂风，汗流浃背，精疲力尽，对这土地爱的越发深沉。但是小满都去上学了，劳动也没有那么重要。

想起那个跑得像风一样，爱笑的他的青梅。他想，她真是太快了，都没有回头看一下，她弟弟崇拜她，她知不知道做哥哥的想保护她呢，他自言自语：

“真是的，跑那么快，我都追不上了……”

马建军翻过墙头，看到他在树下坐着发呆，大声说：

“姜东兴，星期天陪我去体检……”

“你做体检干啥？”

“我爸说秋季验兵，叫我去体检，他给我报名了……”

“好嘛，星期天几点去……”

“星期天你在家等我，我来叫你……”

下午放学，王小满飞快的跑回宿舍，三姐已经端了饭盆回来了，她只好拿出饭碗和大瓷缸，分好饭，王小月说：

“食堂说，下个月开始实行饭票了，以后就不用一个宿舍打一盆，都是自己排队去打饭，想吃多少用饭票买……”

吃过饭，王小满不想在宿舍里呆。她往操场上走，住在隔壁宿舍，二班最高的女生魏晓莲跑过来说：

“王小满，打羽毛球吗？”

她开心道：

“好啊……”

从小爸爸看她们闲不住，不仅买了羽毛球，乒乓球，还有足球……她最喜欢和姐姐们打羽毛球。

魏晓莲递给王小满一个球拍：

“开始了。”

说着她左手拿羽毛球抛起来，一拍高高的挥起，羽毛球一道弧线飞过来，王小满一拍扣过去，两人一会儿好几个来回。

吃过饭的人们三三两两走出来，有的围着操场散步，有的在树下背书……有的说着话聚过来看她们打球。两人越打越快，羽毛球带着风声飞过去，魏晓莲分一下神，球已经跃过她落到地上。

“再来”

直到太阳收了它最后一道光。该上晚自习了，打得酣畅淋漓的她们一起往教室走，魏晓莲喘着粗气说：

“明天吃过下午饭咱们还打……”

王小满痛快的点头：

“好……”

王小满作业早早写完了，这是初三就养成的好习惯。晚自习就坐着默背书，或预习新课。

魏晓莲坐过来：

“你作业这么快都写完了？我还有几道题都不会做……”

“嗯，我会做就是不太会讲，你看我写的步骤想想，看不懂我再给你讲。”

魏晓莲拿着王小满的作业，单独坐一边冥思苦想去了。王浩学走过来直直站在王小满桌旁，他问：

“你团关系转过来没有。”

王小满抬头看他，他看着黑板并不看她。想了一下她说：

“好像老师说学校直接转了，你给团支部书记报一下。”

“好。”

他仍然看着黑板直直的走了。

住校的新同学们，一起生活一起学习，越来越熟悉了，而那些熟悉的却陌生了。看他走出视线，王小满也没想明白。开学以来这是她们第一次说话。

王浩学盯着书本懊恼极了。

从小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到上学才被爸爸妈妈接到身边，为了得到他们的关注，自己努力成了老师家长口中的好孩子。

可是爸爸出门很久没见了，妈妈也总是工作忙。他们甚至没有问过他的学习生活。刚刚朦胧的喜欢了温柔娴静的她，连告别都没有，就杳无音信了。

有时候看着别人一个比一个快乐，骄傲的自己却感觉被抛弃了。他很想哭，却哭不出来。他也想像王小满那样快乐的笑，可是他有什么理由快乐的笑？

王浩学想，他也许还有点嫉妒王小满吧，她的爸爸妈妈对她慣的不像话，连她捣乱都是她弟弟挨打……

她还有那么多姐姐给她买漂亮的衣服，看上去一点乡村女孩的样子都没有，她能有什么理由不开心……

王小满早上后两节课的饥饿已经成了习惯，中午放学也不积极抢饭了。她晃悠悠往宿舍走，看到王小月站路边等她，姐姐看到她就笑着说：

“今天怎这么慢，庭哥等好一阵了。”

“嗯？庭哥来干啥？”

“庭哥照相馆里有事，已经办完了，等着给你买小笼包吃……”

“呵呵呵，那快点……”

王小满眼神瞬间亮了，她迫不及待往学校大门对面的包子店跑，王小月笑得合不拢嘴：

“别跑啊……”

庭哥在包子店门口看到她：

“小满才放学……”

“庭哥，我好想你，我今天要吃饱啊。”

庭哥要了三笼包子，又加二十个水煎包，吃饱又叫王小月回宿舍拿了饭缸来，装满满一大缸子。

王小满才想起庭哥开照相馆：

“庭哥，你洗照片还是买胶卷？”

“我来看那个拍了就成像的照相机。回去了给你们照相，快上学去了。”

王小满现在觉得吃饱饭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星期天早上，马建军叫了姜东兴一起去卫生院。

一通体检下来，说马建军不合格，穿着作训服，外面披着白大褂的招兵的医生指着姜东兴说：

“该你了。”

“我没报名。”

“现在写上，先体检。”

体检完了，医生说：

“这个合格，身体很健康，不当兵可惜了。回去跟家里人说，明天去家访。”

两人稀里糊涂走出来，马建军挠挠头说：

“怎么办，我爸想让我去，我也想，可惜没验上。你想不想去？”

“我……挺想当兵的……回去再说……”

姜秀忠听说儿子验兵通过了，欣慰的说：

“不错，不错，小子是个能出力的。”

姜东兴犹豫道：

“我还有些想上学……”

“好男儿志在四方，部队里锻炼啊。”

姜妈妈说：

“不能去，又辛苦，又危险……”

奶奶说：

“这是光荣的事……”

天空蔚蓝高远，远山上白云朵朵，树叶黄落一地。

家访的人走到院子遇到姜秀忠：

“大叔，姜东兴家吗？”

“是，是，我是他爸，快请家里去。”

“不着急，家里几口人啊，都支持他去吗？”

“支持，支持的，家里现在五口人，他哥哥不在家，工作了。”

等到家访的人进屋坐下，掏出笔：

“来，小伙子，说说喜不喜欢当兵。”

“喜欢。”

“为什么想当兵？”

“从小就喜欢。”

“在这签名字，签了名字再不能后悔了，小伙子不错。”

姜妈妈紧张的看着，也没敢说话。看家访的人记录完，站起来说：

“那在家等通知，具体走的时间还没定。”

姜东兴有些欢喜，有些失落，忽然有一天要告别从前的生活，走上另一条充满希望的路。他心里兴奋激动，年轻的心中燃烧着一团火。

王小满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想，只是突然发现多了一种心情。我们所经历的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而这就是生活。

每天重复的生活，平时都不曾发现。她不禁的想起一个作家曾经说的一句话：年轻的时候认为有很多重要的在前面，只要不停地奔走就能看到。走过来，发现重要的都在身后发生了，已经过去了，再往前又是一片空白。

一场秋雨一场寒。老师同学们都熟悉起来，王小满仍然常常感觉饿，课间李世源伸过手来给她一块饼干，晚自习赵老师摸摸口袋塞给她一颗糖。平淡的生活里有了点甜丝丝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