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現行刑律講義卷二

職制

《唐律疏議》曰：《職制律》者，起自於晉，名《違制律》，爰至高齊，此名不改。隋改為《職制律》，言職司法制，備在此篇云云。按：唐律凡事涉官員及公務者，均入此門，今則衹有三分之一。唐律目十有二篇最為賅括，明洪武六年謂刑部尚書劉惟謙詳定《大明律》，篇目一準於唐，曰《名例》、曰《衛禁》、曰《職制》、曰《戶婚》、曰《廐庫》、曰《擅興》、曰《賊盜》、曰《鬭訟》、曰《詐偽》、曰《雜犯》、曰《捕亡》、曰《斷獄》，至二十四年，始改為《吏》、《戶》、《禮》、《工》、《兵》、《刑》六門，全非舊律面目矣。國朝因仍不改。《職制》以“官員襲廕”一條移之篇首，又移《公式門》“信牌”一條入於《職制》，又刪去“選用軍職”與“官吏給田”二條，篇中共分十四條，與明律稍有不同。現在吏部既另定有《則例》，與此律亦稍有參差，讀此律者，須與《吏部則例》合參，庶不至顧此而失彼矣。

官員襲廕

凡文武官員應合襲廕者，並令嫡長子孙襲廕。如嫡長子孙有故，或有亡歿、疾病、姦盜之類。嫡次子孫襲廕。若無嫡次子孫，方許庶長子孫襲廕。若無庶出子孫，許令弟姪應合承繼者襲廕，若庶出子孫及弟姪不依次序攙越襲廕者，徒一年。仍依次襲廕。〇其子孫應承襲者，本宗及本管衙門保勘明白。移文該部奏請承襲支俸。如所襲子孫年幼，候年一十八歲，方預朝參公役。如委絕嗣無可承襲者，准令本人妻小，依例關請俸給，養贍終身。若將異姓外人乞養為子，瞞昧官府，詐冒承襲者，乞養子流二千里，本家所關俸給，事發截日住罷。他人教令攙越詐冒者，並與犯人同罪。〇若當該官司知其攙越詐冒而聽行，與同罪。不知者，不坐。若受財扶同保勘，以枉法從重論。

按：此仍明律，［順治初年添入小註］, 雍正三年修改，（順治初年添入小註），乾隆五年修改，現又改軍為流，改滿徒為一年。蓋言爵祿不可假借，亦即古者世官世祿之遺意也。明律列入《職制門》第四條，國朝冠於篇首，最為得體。唐律謂之“非正嫡詐承襲”，載於《詐偽門》：諸非正嫡不應襲爵而詐承襲者，徒二年，非子孫而詐承襲者，從詐假官法，流二千里，若無官廕詐承他廕而得官者，徒三年云云。本係三層，明律併作二層，襲廕並列，與唐律不同，而罪名亦輕重互異。“襲”謂祖父有功於國，錫以世職，子孫依次承襲；“廕”有二，特恩廕其子孫曰“恩廕”，祖父歿於王事優恤其後曰“難廕”。襲者，承其官也；廕者，承其餘廕也。此與立嫡違法條參看。通篇分三段，首言攙越，次言詐冒，末言官司聽行，蓋總承上二段也。於嫡長子中分長幼，如嫡長子有故，則令嫡長孫襲廕，不及嫡次子也。凡稱“孫”，曾、元同，如嫡長孫有故，乃及嫡次子，如亦有故，則令嫡次孫襲廕，不及庶長子也。無嫡子、嫡孫，然後及庶子，而庶子之中又分長幼，如庶長子有故，則令庶長孫襲廕，不及庶次子；如庶長孫有故，乃及庶次子，如無庶次子孫，許令弟姪應承繼者承襲。如族中無可另繼之人，將世職註銷。總之，立嫡不立庶，立長不立賢，立長孫不立次子，此立子之法，亦即襲廕之法也。但襲廕與立子亦稍有不同者，按：立嫡子違法條，立嗣雖係同宗而尊卑失序者，罪如異姓亂宗，蓋無子者，許令同宗昭穆相當之姪承繼，而弟無繼兄之禮。此律曰“許令弟姪”者，蓋無昭穆相當之姪，即應以親弟承襲，誠以祖父勳爵不當舍親弟而及遠宗之人，弟仍繼父非繼兄也。其相同中仍有不同之處，細參自知其妙。又，《會典》載：子孫應襲，年未及而給俸曰“優給”，絕嗣無襲止遺母妻，若女而給俸者曰“優養”，此更格外報功延賞之意。舊例又有：世職官亡故，戶無承襲，其父母給半俸終身，如無父母，其妻亦給半俸終身，無妻者，查原立職之官有親生母者，亦給半俸，皆足補律所未及。再，律文“有故”二字，註止言亡歿、疾病、姦盜之類，例又補出世職守城失機、臨陣退怯者俱不准襲，有犯不孝致典刑及犯人命強盜實犯死罪及免死安置者，本犯子孫俱不准襲，取祖父次子孫襲職云云。均與律相輔而行，須並參之。

條例

一、凡世職犯十惡，關係軍機，或因人命強盜實犯死罪，及免死安置，並枉法贓侵盜錢糧，以財行求等案者，本犯之子孫俱不准襲，應以親兄弟承襲；無親兄弟，以親兄弟之子孫，或親伯叔之子孫承襲。如均無人，按得爵人之譜牒擇宗支相近者承襲。若遇恩詔，所獲罪與應免之條相符，或奉旨宥免復加錄用者，其子孫仍照常開列。

一、凡世職將乞養異姓與抱養族屬疏遠之人詐冒承襲，或用財買囑冒襲，及受財賣與冒襲，已經到官襲過者，將朦混繼立之世職，與以子與世職為嗣之人，並其知情之義子，俱照乞養子冒襲律流二千里，保勘之官罷職，其世職永不得襲。保勘官以首先出與保結者為坐，連名保結者俱依律減等科斷，有贓者並以枉法論。若朦朧保送違礙子孫弟姪者，俱照律發落。

一、應襲之人若父見在，詐稱死亡，冒襲官職者，徒三年。候父故之日，許令以次兒男承襲。如無以次兒男，令次房子孫承襲。

一、各處土官襲替，其通事及諸凡色目人等有撥置土官親族不該承襲之人爭襲劫奪讎殺者，俱發煙瘴地方安置。

一、鑾輿衛校尉缺出，於見役校尉親生兒男弟姪內選擇堪用者替補，如校尉子弟不足，移文民政部將身家殷實民人保送。有朦朧冒替者，以違制論。

濫設官吏

凡內外各衙門，有於額定員數外多添設者，當該官吏，指典選者。一人，處十等罰，每三人加一等，罪止徒三年。若受贓，計贓以枉法從重論。〇若吏典、書役人等，額外濫充者，徒二年。容留一人，正官處二等罰，首領及吏遞加一等，每三人各加一等，并罪止十等罰，罪坐所由。〇其罷閒官吏，在外干預官事，結攬寫發文案，把持官府，蠹政害民者，并處八等罰。再於犯人名下追銀二十兩，付告人充賞。有所規避者，從重論。〇若官府稅糧由帖、戶口籍冊，雇募攢寫者，勿論。

按：此仍明律，原律三段“充賞”下尚有“仍於門首書寫過名，三年不犯，官為除去，再犯，加二等，遷徙”云云。順治三年刪去，添入小註，乾隆五年修改，現又改易。蓋禁濫設以絕弊源，嚴侵攬以除民害也。唐律名為“（官有員數）［置官過限］”：諸官有員數，而署置過限及不應置而置，一人杖一百，三人加一等，十人徒二年；後人知而聽者，減前人署置一等；規求者為從坐，被徵須者，勿論；即軍務要速量事權宜者，不用此律云云。明律刪去後數層而添入“吏典、知印人等”一段。且唐律十人徒二年，此罪止徒三年，亦有不同。蓋設官分職，內外皆有定額，額外添設，是為冘員。而吏典承差人等役多則弊生，額外濫充是謂“冘役”。吏輕於官，故濫設官之罪重於濫設吏也。舊律有“專擅選官”之條，惡其竊權行私，故坐重辟。此律多餘添設，乃曾經題請應授之人，特員缺非舊制耳，故罪止城旦。若現在變法增減官制，則又係奉特旨變通之事，不得以此律繩之。考之《箋釋》：凡內外二品以上衙門有知印，在外都、布、按三司有承差、祗候以聽役使，禁子看囚徒，弓兵所以勾追逃逋者也。凡律內稱“各項”、“各色”者，準此。

信牌

凡府州縣置立信牌，拘提人犯，催督公事。量地遠近，定立程限，隨事銷繳。違者，指差人違牌限。一日，處一等罰，每一日加一等，罪止四等罰。〇若府州縣官遇有催辦事務，不行依律發遣信牌，輒親下所屬坐守催併者，處十等罰。所屬，指州縣鄉村言。其點視橋梁、圩岸、驛傳、遞鋪，踏勘災傷，檢屍，捕賊，鈔劄之類，不在此限。

按：此仍明律，原在《公事門》，本有小註，順治三年移此，並將小註修改，現又改笞杖為罰金，蓋懲怠玩而杜擾害也。唐律無文。元律：諸管民官以公事攝所部，並用信牌，其差人授衆者，禁之云云。明律即本於此。凡自上行下，以牌為信，故曰“信牌”。今之白牌、紙牌皆是。首節言差役違限銷牌之罪，是謂“玩公”；後節言府州縣官不依律發牌，借公親下所屬之罪，是謂“擾民”。擾民之罪甚於玩公，故罰有輕重之別。違限專指差人，不言官吏者，自有“官文書稽程”本律也。日本訴訟法，差票分為三種：曰傳票，曰提票，曰管押票。傳票用公差遞送，提票、管押票令巡查兵卒辦理。凡差票當載明被告事件，及發票之年、月、日、時，及審判官籤名蓋印云云。較中律更為詳細，亦可互參。

條例

一、內外問刑衙門大小案件凡有差票，務須隨時繳銷。如遇封印時而案未完結，將票暫行繳銷，俟開印另行給票。違者，分別議處。

貢舉非其人

凡貢舉非其人，及才堪時用，應貢舉而不貢舉者，計其妄舉與不舉人數，一人，處八等罰，每二人加一等，罪止十等罰。所舉之人知情，與同罪；不知者，不坐。〇若主司考試藝業技能，而故不以實者，可取者置之下等，不可取者反置之上等。減二等。〇若貢舉考試。失者各減三等。受贓，俱以枉法從重論。

按：此仍明律，順治三年添入小註。蓋嚴貢舉不當之罰以務得真才也。唐律：諸貢舉非其人及應貢舉而不貢舉者，一人徒一年，三人加一等，罪止徒三年。若考校、課試而不以實及選官乖於舉狀，以故不稱職者，減一等。失者，各減三等。知而聽行，與同罪。註：非其人，謂德行乖僻，不如舉狀者。若考不及第，減二等。率五分得三分及第者，不坐云云。明律悉用唐律之原文，而治罪較輕。首節言貢舉不當之罪；二節言考試不公之罪；三節總承上貢舉考試而原其過誤之罪。貢，即今科貢之類；舉，如舉孝廉方正之類。貢舉為朝廷用人大典，知才不堪用而妄貢舉是謂濫舉，知才堪時用而不貢舉是謂蔽賢，其罪惟均，此皆欺蔽在國家，故法不得不嚴。若考試藝業技能，較貢舉稍輕，故治罪從減。總之，貢舉者，取賢才而貢於朝，乃多士出身登進之階；考試者，考其學而試其才，如今觀風課士之類。權事之輕重以定罪之等差，其寬嚴得中如此。律外原有條例，如鄉會試考官及舉子有交通囑託賄買關節等弊者，斬決。又，應試舉監有懷挾文字、銀兩當場搜出者，枷號一月，滿杖，革職。其越舍換寫文字或臨時換卷並用財雇倩夾帶傳遞者，發近邊充軍。又，考試官毫無情弊，（下）［不］第諸生混行攪鬧者，發附近充軍。又，考職貢監生如有包攬代作假冒頂替者，照詐假官律治罪，出結官議處云云。可見科場條例之嚴。現在停止科舉，而此例已經刪除，唯此等情弊究不能絕，有犯仍須查照舊例辦理。此皆考試之人所當知者，故詳錄之。

舉用有過官吏

凡官吏曾經斷罪罷職役不敘者，諸衙門不許朦朧保舉。違者，舉官及匿過之人，各處十等罰，舉官仍罷職不敘。受贓，俱以枉法從重論。若將帥異才，不係貪污規避而罷閒者，有司保勘明白，亦得舉用。

按：此仍明律，順治三年添入小註，現改杖為罰。蓋慎保舉以重名器也。唐律載於《詐假官門》內：其於法不應為官，其有罪譴未合仕之類，而詐求得官者，徒二年。若詐增減功過年限而豫選舉，因之得官者，徒一年。流外官，各減一等。求而未得者，又各減二等云云。明律雖本於此，而稍有不同。唐律專指不應為官，詐求得官及詐增減功過年限者而言，故載《詐偽門》內；此則兼言舉官，並添入“書吏”一層，而罪名亦較唐律為輕。所謂“罷職役不敘”者，如文武官犯私罪十等罰以上，未入流品官及典吏犯私罪六等罰以上是也。如果其才可用，亦當視其所犯原案，據實開具明白；若朦朧保舉，不特阿其所好，而隱匿過犯，百弊叢生，故罷職不敘，所以統其原而清其流也。然此不過徇私交通情面，若受贓，則為賣法矣，故註補出“從重，以枉法論”。律外有條例，均當與律互相參考。

條例

一、奉旨不准保陞，及曾經獲咎不准捐復，并奉特旨永不敘用之文武各員，暨舉貢吏員承差人等，曾經考察論劾罷黜，及為事問革例不入選者，儻敢改名弊混，若買求官吏改名弊混，隱匿公私過名，或詐作丁憂起復以圖選用，事發問罪，已除授者，流二千五百里；未除授者，徒三年。如係止圖頂帶榮身，無關銓選，即照違制律治罪，係官革職。其起送官吏，但知情受賄者，流二千里，贓重者，從重論。若原不知情，止是失於覺察者，照常處分發落。

一、被革官吏貢監，有易名復捐貢監職銜者，除將復捐貢監職銜革退勒繳執照外，仍照違制律治罪。伊等犯事到官，一面追照繳銷，一面即行審擬。

一、凡衙役犯侵盜錢糧婪贓等罪，遇赦豁免後，復入原衙門及別衙門應役者，徒三年。該管官知情故縱，及督撫不即糾叅者，俱交該部議處。

擅離職役

凡官內外文武。吏典吏。無患病、公差之故擅離職役，處四等罰。各留職役。若避難如避難解之錢糧，難捕之盜賊，有干係者。因而在逃者，處十等罰，罷職役不敘；所避事重者，各從重論。如文官隨軍供給糧餉，避難在逃，以致臨敵缺乏；武官已承調遣，避難在逃，以致失誤軍機。若無所避，而棄印在逃，則止罷職。〇其在官如巡風官吏、火夫之類。應直不直，應宿不宿，各處二等罰。若主守常川有守。倉庫、務塲、獄囚、雜物之類，應直不直，應宿不宿，各處四等罰。俱就無失事者言耳。若倉吏不直宿而失火，庫子不直宿而失盜，禁子不直宿而失囚之類，自有本律科罪。

按：此仍明律，順治三年添入小註，現改笞杖為罰金。蓋言職役所關，當懲曠廢而嚴規避也。唐律：諸刺史、縣令、折衝、果毅，私自出界者，杖一百，經宿乃坐。諸在官應直不直，應宿不宿，各笞二十，通晝夜者，笞三十。若點不到者，一點笞十。諸官人無故不上及當番不到，若因暇而違者，一日，笞二十，三日加一等，過杖一百，十日加一等，罪止徒一年半。邊要之官，加一等。諸在官無故亡者，一日，笞五十，三日加一等，過杖一百，五日加一等。邊要之官加一等。至五十六日流三千里云云。明律雖本於唐，似不如唐律詳備，而罪止於杖，亦較唐律為輕。但唐律有官當贖法，明則實徒、實降，其名雖輕，其實則仍無甚軒輊，須善會之。舊例：凡監生在監肆業及各衙門辦事官吏，皆不許倩人代替，違者，杖一百，黜革，代替者，係有職役，一體問革云云。現雖刪除，亦可備參。再，此律擅離職，擬四等罰，係統括文武大小官員而言，而《吏部則例》：凡教職官員擅離職守者，照此律定擬，罰俸九箇月。若州縣等官擅離職守，則從重，降二級調用，以州縣等官責任較重故也。與此不同，當並參之。

擅勾屬官

凡上司催會公事，立文案定期限，或遣牌，或差人，行移所屬衙門督併，完報。如有遲錯，依律論其稽遲違錯之罪。若擅勾屬官，拘喚吏典聽事，及差占司獄、各州縣首領官，因而妨廢公務者，上司官吏處四等罰。若屬官承順逢迎，及差撥吏典赴上司聽事者，罪亦如之。其有必合追對刑名，查勘錢糧，監督造作重事，方許勾問，事畢隨即發落。無故稽留三日者，處二等罰，每三日加一等，罪止五等罰。勾問，謂勾問其事情，非勾拘問罪也。若問罪，則《名例》明開，上司不許徑自勾問矣。

按：此仍明律，順治三年添入小註，現改笞為罰。原律“差占”之下有“推官”二字，雍正三年以本朝並無“推官”之名，因而刪去。蓋禁上司之擅擾下屬，並屬官之迎合上司也。唐律無文，當是明代所創始。“催”是催促，“會”是會計。“督併”者，督責而追併也。“遲錯”二字平看，稽遲，依稽程之律；違錯，依失錯之律。自上行下謂之“問”，自下承上謂之“聽”。上司有統下之權，若許其勾喚差占，則下司恐無辦事之日；下司有承上之分，若聽其逢迎撥差，則上司益無忌憚之心，故各坐罪。曰重事方許勾問，斯法不廢，而事功集；曰無故不許稽留，則官不擾，而職業修。律意之周悉如此。

交結近侍官員

凡諸衙門官吏，若與內官及近侍人員，互相交結，漏洩機密事情，夤緣作弊，內外交通，洩露事情。而扶同奏啟以圖乘機迎合者，皆絞監候。若止以親故往來，無夤緣等弊者，不用此律。

按：此仍明律，順治三年添入小註，原律“官員”下有小註云：近侍包宰執、六科、尚竇等衙門而言。雍正三年刪去。蓋嚴交結營私之罪以示懲也。內官，指各內監有職者；近侍，包宰執、部、科等衙門。夤緣，謂倚託牽引。因交結而漏洩事情，因作弊而扶同奏啟，罔上行私，亦姦黨之徒也，故重其罪。舊例有“上司屬員不許結親”之條，亦即此意。伏讀乾隆三十九年上諭：大臣官員等不得與太監交談，違者，從重治罪。又，嘉慶六年上諭：凡有奏事之責者，陳奏事件，俱應直達朕前，不許另用副封關會軍機處。各部院亦不得將所奏之事預先告知軍機大臣，致啟通同扶飾之弊。又，道光十九年上諭：鄉會試考官，感其識拔，誼等師生，尚屬禮緣義起。然在官言官，在朝言朝，斷不可以私廢公。至殿試朝考，一經館選，與閱卷官認師生，已屬非是，若京察一等大計卓異者，概與堂官上司認師生，是身荷簡拔之恩，心感保舉之力，受爵公朝，拜恩私室，甚非國家考績求賢之意。至外省風氣，州縣輒與府道認師生，府道輒與督撫認師生，種種夤緣，皆由此起，安望持正秉公，各盡職守？嗣後內外臣工，不准藉師生稱謂，以為攀援上進之階，欽此，云云。近來風氣日壞，反以拜門為得計，一若不知此事為可羞者，故附錄於此，以備參考。是亦砥礪廉隅者所當知也。

條例

一、罷閒官吏在京潛住，有擅出入禁門交結者，各門盤詰拏送法司問實，發煙瘴地方安置。

一、各旗王公所屬人員，除服官在京者，如遇年節生辰仍准其向各府往來外，其現居外任，因事來京者，概不許於本管王公處謁見通問，違者，處十等罰。如有夤緣饋送等弊，計贓從其重者論。該管王公容令謁見者，交宗人府照違制律議處。若私通書信有所求索借貸，及先自饋遺希圖厚報者，交宗人府計贓治罪。

上言大臣德政

凡諸衙門官吏及士庶人等，若有上言宰執執政大臣美政才德者，非關圖引用，便係報私。務要鞫問窮究所以阿附大臣。來歷明白，犯人連名上言，坐為首者。絞監候。若宰執大臣知情，與同罪，不知者，不坐。大臣知情與同罪，亦依《名例》至死減一等法，流三千里。

按：此仍明律，順治三年添入小註，現改斬為絞。蓋嚴禁阿附大臣以杜朋黨之萌也。宰執大臣，參贊密（勿）［務］，以宣上德意，善則歸君，過則歸己者也。官吏、士庶上書鋪張美政，表揚才德，非逢迎以圖引用，即獻媚以報私恩，既非公心，即是姦邪朋黨，故重禁之。舊律有《姦黨》一門，係不分首從擬罪，此律止坐為首。彼之交結朋黨，惡其同於亂政，此止託諸空言，所以坐罪稍異。然其嚴阿附之門，所以重絕朋黨之禍者，意深遠矣，可以合參。又，《禮制門》：現任官實無政蹟，輒自立碑建詞者，十等罰。若遣人妄稱己善，申請於上者，八等罰。又，《雜犯門》舊例有：降調革黜之員賄囑百姓保留者，將與受官民照枉法治罪，又，乾隆四十九年上諭：章程德政碑萬民衣傘脫靴等事，一概禁飭云云。均係嚴懲阿附結黨之意，雖情節輕重不同，而其為獻媚則同，備錄於此，當與律文一併參究。

條例

一、督撫等官或陞任、更調、降謫、丁憂、離任，而地方百姓赴京保留控告者，不准行，將來告之人審實治罪。若下屬交結上官，派斂資斧，驅民獻媚，或本官留戀地方，授之意指，藉公行私，審實從重治罪。其有賄囑百姓保留者，審實將與受官民，俱照枉法贓治罪。至民人附合結黨妄預官府之事者，處十等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