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雨中紫荆（6）
“又是苏联总务局的手笔么？曾经我们在他们手里吃了不小的亏。”在提到“总务局”的时候，远宝玉皱着眉，神色有些凝重，手里夹着古巴雪茄高希霸仿佛权力的法杖，像极了物质恒流中的执权者。
“是啊，我记得三年前，那群家伙利用联合调查的理由，诱骗我们调查事故禁忌区域，说什么为了保证我们的安全，害得我们遭遇守卫部队的伏击……”驾驶座上的男人打开车窗，手搭在窗框上也抽起了雪茄，毛毛细雨从车窗里飘了进来。
远宝玉缓缓吐出一口青烟：“一个跑腿的业务部门居然有权调动北方舰队的驱逐舰，想必他们的势力已经侵入到领导层了。”
“哈哈，宝弟你这抽起雪茄来的样子真是霸气侧漏啊！恍惚有了了当年的风光啊。”
“鲨鱼太久活在淡水里，也不会丢下最初的尾鳍的摆动习惯。”远宝玉淡淡地说，“醒来之后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人活着要学会审时度势，不能过分地去追求一些东西，曾经太年轻，不顾别人的安危，一股劲地想把那件事调查清楚弄明白，因为眼里容不得沙子，好像只有绝对的正义才是最好的结局。”
“这不正是每个男人心底里正义凌然的执着嘛！”男人拍了拍远宝玉的肩膀。
“唉，可结局就是我们做错选择，导致任务功亏一篑！所以现在我觉得清心寡欲挺好的，这两年里，我掌握了信息技术，要知道信息技术在未来很有前景，同时还学会了烹饪，期间还收获了爱情，嘿嘿，烹饪真的很养性格，每次做饭总能让烦躁的心静下来，而且做完还很有成就感。”
“领悟很深嘛师弟，谁没年轻过呢，人生在世，应该把精神生活放在第一位，物质生活放在第二位，看看我就是你的人生楷模呀！”男人张开双臂，眉色飞舞，光鲜的西装透着一股昂贵的味道。
“师兄，看你这生活水平，完全没看出来你物质生活第二的水准啊！”远宝玉撇嘴一笑。
男人淡淡地吐出一口烟雾：“你还记得克格勃组织机构么？”
“知道啊，之前我们调查的时候一起研究过。”远宝玉说，苏联克格勃组织包括领导层、业务层和辅助层，总务局像个小角色位列不起眼的辅助层。
“在如今这个萧条的苏联，总务局把控着整个组织的经济命脉，领导层或许已经名存实亡了，组织什么大动作都绕不开总务局的拨款。”
“它的角色就好像和珅跟鳌拜的合体啊！”远宝玉说，“总务局卡住了开支军费的脖子，如此一来的具备调动部队的能力也就不足为奇了。”
“嗯嗯，”男人若有所思，“你不听话我就不给你吃饭，有钱能使鬼推磨就是这个道理！”
“是啊，现在钞票才是克格勃的运转动力啊！那总务局对‘梅德维奇’动手的原因呢？我想定是有利所图，总不会冒着反叛的风险去做这种无聊的事吧？或者说，他们想要借机消灭阶级敌人？‘梅德维奇’指挥官刚正不阿，拒不听从调遣而选择大无畏地英勇就义……”远宝玉疑惑。
“弟弟，你的想象力真是让我张口结舌啊！”男人打断了远宝玉的无厘头猜疑，“虽然从情报上看，无论是动机还是证据似乎都指向总务局，不过以克格勃雷厉风行的做派，怎么会留下这些显而易见的痕迹供人嚼舌呢？”
“难道他们是故意这么做的？”远宝玉说，“感觉总务局像是一团漆黑的雾，它包裹住的东西让人窥探不清!”
“更奇怪事是，这份‘梅德维奇’号撞沉的情报就是出自总务局，我一直想不通，如果真的是总务局做的，他们就该让消息销声匿迹才对，又为什么将事件在克格勃内部公开呢？”
“诱饵……么？”远宝玉仰天长叹，“和引诱我们入局一样，投石问路，他们的老手段了。”
“事后，克格勃国委会派出了苏侦一局和苏边十七局的调查组，想来克格勃内部的争斗已经很激烈了。”
“哈哈，苏边和苏侦，好怀念的代号啊！”远宝玉讪讪一笑，这让他想起什么身披黑色皮甲提臀翘胯烈焰红唇的日本女特务，像岚菜五十、绫子二十三什么的。
克格勃的业务层分为十八个局，总体由国务委员会统调，情报中的调查组分别是边防军第一总局和情报侦查第十七局，负责苏联二十万边军和间谍领导本土侦查工作。
“我记得你也在圣瓦西里学院留过学吧？”男人问。
“是啊，是去体察民俗风情，增进双边友谊去了嘛！”远宝玉眉欢眼笑，“曾经还光顾了克格勃创办的捷尔任斯基高等学校，我还有幸教过一位蓝眸金发的俄罗斯师妹国语呢！”
男人脸部肌肉抽搐，心说不愧是情有独钟好为师表的情圣远宝玉，曾经仅凭主持晚会时的一抹微笑便能在学院掀起无数无知少女的响应。
“国委会，总务局，克格勃……”远宝玉思考了一会笃定的说，“或许十八个局被总务局资金软化，临阵倒戈架空了国委会，这样调查既能掩人耳目也能交差，反正自己人查自己人当然查不出什么东西。”
男人弹了弹手中的雪茄，青白的烟丝在风雨中消散：“或许总务局内部也出现了不同的声音呢。在如今这个局势下，苏联混血种各方势力错综复杂，能悄无声息地吞没一支部队的庞大势力可能并不是一心的，唉，仅凭这份文件空谈，我们无法进一步推测。”
“情报的可靠性呢？”
“为了这张纸，卡塞尔学院在苏联失去了三名暗线精英，我们付出的代价很大，形势危急！”男人叹息。
“这是明目张胆地动手了？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么？”远宝玉皱了皱眉，明白男人的言下之意，如果有必要，他不得不亲自去莫斯科展开调查，就像当年那样。
男人想了想说：“目前苏联混血种并没有明显动作，就像一颗大蒜被蒜皮层层包裹，我们分不清里面的每片蒜瓣是好是坏。”
“想想一整个编队苏军舰队葬身冰海，就像三年前我们的联合调查一样，似乎历史开了同样的玩笑。”远宝玉低声说。
男人眉开眼笑：“距离事件发生刚刚过去一个月，趁着情报还新鲜，你看我还专程接你过来把任务细节告诉你，要不然我还留在欧洲好好享受我的皇室待遇呢？”
“哼，别扯了楚兄，我可不觉得你是为了我才专程回国的！”远宝玉眯着眼睛盯着男人，“说，坦白从宽！”
短暂的沉默后，男人绷不住笑了，他大力地拍着远宝玉的肩膀，眼神中充满了欣赏：“好吧好吧，实话跟你说吧！你我作为八七小组唯二的幸存者，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对不对？楚兄我希望你到苏联走一趟，把事情摸清楚，弄清苏联方面这次行动的幕后，说不定可以帮我们弄清切尔诺贝利事件。”
“你的意思是说，我一个人去？”远宝玉终于明白过来了，他觉得有些诧异。
“相信我宝哥，我真得很想和你并肩作战，非常想，”男人挠了挠头，有些为难，“不过，出于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的安排，我还有另一件要紧的任务需要处理，所以说呢，这次行动只能拜托给你了。”
“别扯了，你的任务比这件事还紧急？临阵开溜可不是你的做派！”远宝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作为1987年潜伏调查小组的一员，远宝玉在任务过程中受了重伤，醒来之后已经是一年后的事情了。两年来他和男人暗地里调查了当年切尔诺贝利事故和潜查之行的各种资料，还要隐藏身份防止自己存活的消息泄露，不为别的，只是想完成那些昔日并肩作战的逝者的最后的遗愿。抱着无论如何都要寻根究底的决心，作为全程参与的知情人员，男人居然就这样放弃了？竟然无所谓地把经营这么久的烂摊子孤零零地丢给自己。
“拜托你了宝哥，这次是认真的。”男人目光灼灼，漆黑的双瞳中泛着真诚的光，一副刘备托孤的表情。
“楚兄，你的样子好像我的仰慕者在向我求婚呢！唉，好吧，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呢，反正被你卖过一次，就不怕有第二次喽！”远宝玉耸了耸肩，其实无论男人是否委托他，他都会去调查，这么好的机缘他怎么能放过。
“哎，师弟，不能这样怀疑同伙啊！曾经我们并肩作战，宝弟你救过我，我总不能恩将仇报把恩人往火坑里推吧！”男人真诚地给了远宝玉一个拥抱，赞叹他是位“可塑之才”。
“这件事情想必紫荆学院也会出面，只是这种层面的消息你未必知道全部。情报是贵校的人帮忙夺回来的，我们的专员原本想着带回本部，却被一个猎人在半路猎杀了，好在你们潜伏在苏联的暗线出手，情报才流了出来。”男人说，“很显然啊，无论是制造事端的家伙还是圣瓦西里学院方面都想默默地封存这次秘密事件，官方内部也默许了‘梅德维奇’覆没的消息。”
“那群自以为是的俄国佬一直这样，即便他们的内斗再激烈也不愿把家务事公之于外人，好像有人抢他们卢布似的。”远宝玉摊了摊手。
“这次事件第二个疑点，苏联部队搜寻的地区在临近北冰洋的因迪加，由于气候极寒，那里人迹罕至是个荒原，但根据情报说明，他们找到了一处类似宫殿的遗迹，具体建设时间目前没有明确推断。”
“宫，宫……殿？”远宝玉怀疑自己幻听了，正常人谁会去零下五十度的漠北荒原建设一所的行宫呢！
“宫殿规模大概就像，”男人指了指外面，“这座半岛酒店这么大，但早在70年代苏联人就发现了那座宫殿遗址，之后就被改造成生物研究所了，研究内容可能涉及龙族的基因实验，但后来因为一场莫名的大火被焚毁了。”
“有关龙族的基因实验？原来如此，若是为了保密，在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搞龙族研究也就很好理解了。”远宝玉沉思，“这听着就很匪夷所思，更像是个神经病构想的现代科幻小说。”
“具体细节只有等你到了现场调查才能搞清楚啦！不过我猜测，曾经那座恢宏的座宫殿应该不会是属于人类的！”男人的眼神逐渐变得锋利，杯中的烈酒透着血的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