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复杂
林阁老在去面见皇上的路上，心里很是惶恐。
先帝御赐之物啊，在我寿宴上失踪了。
真是莫名其妙的灾祸啊！
同时又很愤怒，我与公主，从未有过过节！
我的寿宴，她就这么折腾啊！
生生的给搅和了，老脸都丢尽了。我老婆做了鉴证，贵为公主郡主，竟然耍无赖！还在我府上搜客人的身，简直岂有此理！
那高家，清清白白一辈子，到头来却在我府上丢了这么大脸！
一时又愧对老友。
又急又气，跌跌撞撞到了皇帝的书房。
皇帝听说了林阁老的寿宴，太子还去溜达了一圈儿。纳闷这老头儿不在家里喝酒招待客人跑宫里来干嘛？
文祥公主还来了？
他想了想，先见了林阁老，结果那个白胡子满脸褶子的老头，跪在面前委屈的瘪着嘴掉眼泪。
他牙没了几颗，这一下……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可没办法啊！皇帝听完了，还得耐着性子。又赏赐东西又轻声安慰，表示一定给他做主。
好不容易把他打发走了，高小姐的祖父和父亲后脚就来了，高家老太爷这两天身体不大好，本来没去参加宴会，在家听说了事情，就跑来找皇上了。
高老爷子会讲很多种语言，平日里全家做学问，不牵扯朝堂之事，很是本分。
他还当过皇帝的老师，现在的太子和皇子，也上过他的课，清贵的很。
就算现在，要来个什么番邦使节，他也是要出来的。
高家父子跪在皇上面前，红着眼眶，什么也不说，就是委屈。
皇上更是无奈，也是温声抚慰，好不容易把老头哄走了。气得在椅子上坐着直喘气，我特么没事做么？转头看看堆积如山的奏折，什么破事儿都来麻烦我？
还不知道事情原委，本能的就对文祥公主有了几分厌恶。
示意高公公去细细调查一番，没多一会儿就报了上来。皇上知道事情气坏了，左看右看捡了最不值钱的一件东西摔了一地。
他也不是什么讲规矩的好性子，当即下达了处罚。
第一文祥公主对先帝御赐之物不敬，既然不在乎，那就都收回来吧！
拿着单子，把历年皇帝赐的东西都收了回去，还随便把公主名下的食邑收了。
为嘛收了食邑呢？是为了某种不可说的原因（那边发现了个矿，有一半在公主的地上，皇帝眼红已久了。嘿嘿。。。。）
第二斥责文祥公主骄横跋扈，教女无方，罚俸以及闭门思过一年。如再犯，将褫夺公主称号。
派了宫里女官前去申斥，文祥公主皇上面儿都没见着，就被请回家。跪在地上，听了一个时辰的教训，脸色铁灰，最后都站起不来了。
第三，靖平郡主以势欺人，无事生非，言而无信，玷污了郡主称号，特削去称号。闭门思过三年。
整个把母女俩给关家里了，靖安郡主正是说亲的年纪，满心满意的惦记着公孙无忌呢，这一下，三年都别想了。等能出门了也是老姑娘了，又没了称号，这一下……这个处罚可说是不轻。
公主的驸马原来只是个次子，后来他的长兄阵亡了，没留下子儿子。
他尚了主，公主也没给他生儿子，还不让他纳妾！他这嫡枝眼见着连个根儿都没留，心里也是十分的恼恨公主。
这一下，他也不管了，直接四房妾室抬进了家。公主知道后气得要死，自己关在公主府里出不来，就让手下人去驸马家里打闹。
但这个时候了，驸马哪管这套？直接让府兵往外赶。
公主气急败坏，也没母妃做主，皇太后在西山，皇后没了影踪，其它嫔妃也不管，气死也没办法了，这是后话。
对于宴会上被羞辱的小姐，皇上让自己爱妃招进宫来，予以安慰，还赏赐了不少好东西。
有些受辱的人家儿，平时离皇家远着呢，这一下又进宫，又得了好东西，倒是因祸得福。
皇帝赐给高家小姐金珠一颗，以示安慰，并赐安王为侧妃，直接一品诰命加身。
折腾半天的事，最后有了这么一个结果。
别的还好说，只最后一条，非常耐人寻味。
赐安王为侧妃，还直接封了一品诰命……大家感觉这里面故事就很多了。
安王正妃是皇后所定，侧妃却是皇上赐的！诰命下来的速度之快，真真比正妃还有面儿呢，大家都感觉安王府上也平静不了。
……
大张去找了程天相约，有一天以去姑姑家为借口，小虫和天了溜了出来，去了一家杭州菜馆子。
小虫看到杨轩，一脸笑嘻嘻的模样。
杨轩看着眼前的小虫，明眸皓齿，皮肤虽然不如京城女子那么雪白，但也不再突兀，身材修长，穿戴也恰当，嗯，算是正常了。
小虫目光闪闪，神秘的说“怎么样？你发财了吧？我聪明吧？胆子大吧？”得意的很。
杨轩作势用扇子去敲小虫的头：“人很笨，胆子倒是不小。”
小虫躲着笑。
杨轩说“怎么回事，跟我说说吧。”
小虫把事情来龙去脉跟世子讲了。
杨轩说：“你怎么想起来要帮她转移走？就说是你捡到的，还给她们不好吗？”
小虫一脸的高深莫测：“哎呀，你不懂！你想啊，这是靖安郡主在故意陷害高姐姐呢，我哪能出头跟着掺和？
这个郡主，想必又傲气又暴脾气，我要是坏了她的好事，她不就冲我来了嘛！
我爹爹官职低，又不关我事，何必与她对上呢？没胜算哪！那我不惨了？就算是高小姐捡到的也不行，欲加之罪嘛，这话一说一传，可就难听了。”
“嗯，总算是有点脑子。”杨轩温和笑着夸奖。
“那是！”小虫得意洋洋的抬着下巴。
“你以后少管闲事！你又不认识她，不了解她的为人，万一她为了自保反口咬你，你怎么办？”
“这个高小姐吧，人看起来蛮好的！跟我说话，很随和的，她祖父还夸我爹哪！没有一听我爹是官职不大的武将，就冷落我。
你可不知道，有些小姐，一听我的家世，那脸变得，可快啦！所以，我遇到了，当然要管啦！要不然，一个姑娘家的名声就毁了。
对对……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有人往她口袋里放东西的吗？”
“哦？你怎么知道的？”杨轩心里说，嗯，这个丫头，还算明事理。
“我们西城，小偷多的是！手脚都快着呢，有的祖孙都是靠这个吃饭的。所以我一看，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是吧，哥哥？你那个时候抓了多少小偷啊。”
“嗯，小虫说的对，西城很多小偷。”天儿吃着饭，附和着。
“小虫，这可是牵扯着皇家的事情，你这次很侥幸，没人看到你，你又把珠子转移给了我。要是被人看到，事情就大了。以后不能再多事了，知道吗？”杨轩认真的说。
小虫随口答应：“哦，好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桌子上的菜肴。
杨轩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小虫很不省心，就又问：“你要是遇不上我，打算怎么办？万一有人看到你呢？”
“我是打算回到前面，就扔在靖安郡主坐过的桌子底下。”她已经开始吃了。
“那你扔的时候被发现了怎么办？这种事情下次不许做了，很危险的。”
“真要是被发现了，也没事的吧。反正是她丢的，又在她坐的地方找到，金珠有锦囊裹着，谁能知道里面是什么？到时随机应变嘛。咦？那个什么郡主，干嘛这样毁人名节啊？好坏的这样，有事说嘛！”她突然想起来。
“你不懂！”世子学着小虫的口吻。
“高小姐的哥哥，是安王的陪读之一。高小姐的祖父，还给王爷们当过老师。小时候，安王总去高府，应该是见过高小姐吧。
你看结果，皇上把她赐给安王当侧妃，说明啊，也许安王殿下当初是想娶她的，但皇后娘娘做主，娶了张家的嫡长女为正妃。也许是这位安王妃知道了安王心思^不想让她进安王府吧。”
“是安王妃啊，她这么坏！安王知道吗？这样的人，怎么能当王妃呢？心术不正啊！”小虫义愤填膺。
杨轩好笑的看着小虫。
“可是跟这个什么郡主有什么关系？”小虫眼睛一眨一眨。
“郡主跟安王妃沾着点亲，十分的要好。文祥公主，这些年有些力不从心吧。公主年纪不小了才生了个女儿，没给驸马家生儿子.
驸马家嫡枝眼见着无后，所以两个人关系也不大好，她心里头着急了。”靖安郡主这是拍马屁呢，万一将来……呵！
“利益越大，争夺越激烈，手段越狠，所以我跟你说，出去要小心，不能牵扯其中。到时，给你爹找麻烦。你爹官职不高，你家又没根基，出了事就全完了，知道吗？”
“哦。”小虫也有点谨慎了。
“我回头送你两个侍女，你出门时带一个，她们比你那丫环有点眼力。”
说完，从怀里掏出个盒子，打开，里面一颗色如沉金的珠子，高调的闪着光芒。
小虫接过盒子，眼睛都直了：“哎呀，这就是金珠啊，可真好看。这么大颗的珠子，啧啧！我有一颗也这么大的珍珠，但是没这个圆，也不是金的，也没这个亮。这个可真好看。”
金珠映在她的眼珠里，共同闪着光芒。
杨轩看着，心中麻麻的有些异样感觉……
“这珠子你打算怎么办？”杨轩问，他声调有些沙哑。
“你看着处理吧，我不能沾。”小虫赶紧给了杨轩。
“这么个好东西，你舍得？”杨轩笑着问。
“东西是好，但我想到它的来源，怕的慌。你要了吧。”
“我就不怕？”
“你当然不怕了。这能值多少银子啊？”小虫很好奇。
“这个说不好，看出给什么人了呗。”
“那也有个大概吧，我是一点门都不知道啊。”
“上万两银子总有的，要是出给那些傻富豪，有可能还有更多些。但因为来源比较敏感，只能悄悄的办。所以价格就不好说了。”
“上万两啊！真贵！你真懂行。”
“那是。”
“你先拿着吧，要有合适的机会就出手，然后等表哥商队回去西城时，带点东西和银子给我爹爹的原部，修修营房，置办些过冬的物品，那边冬天刮风下雪，挺冷的。还可以养些牛羊的改善生活。与其她们这么无聊的争斗，不如用它办点实事。”
“你不留着做件首饰吗？戴出去多风光？“杨轩看着小虫。
小虫一缩脖子：“我可不敢。再者说，我一个小武官的女儿，怎么能戴得起这么好的首饰呢？“
“好，那我先留着吧。”
“这个蟹黄狮子头好吃，我家厨子也会做，没这个好吃。”
“去骑马的事情我安排好了，只是我的时间还定不下来，有了消息，我提前两天通知你。”
“哎！”小虫高兴的笑，眉眼弯弯，杨轩看着，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
……
刘云与贺丰浦的婚礼低调的办了。
刘云并没来跟刘灵素说，他安慰自己，灵儿还是小姑娘，什么也不懂。
等表妹进了门，找机会，再修复关系，也让她们俩好好相处。
她们俩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定能相处好的。嗯，有个人来掺合一下，也不必直面灵儿那么尴尬了。
刘灵素知道消息后，呆呆的反应不过来。她所有的课余时间，都用来陪弟弟，关于这件事，她一声不问。
新婚之夜，新郎刘云，挑开盖头，看到盈盈微笑的妻子，如花朵般绽放，他感觉此时自己的人生才算得志得意满。
贺丰浦低声说：“表哥如此待我，我此生会跟表哥好好过活，两个孩子，我也会当亲生的对待，您放心吧！”
他搂过自己的新娘：“对他们，只要别让外人说道就好。咱们将来的孩儿，才会是我心里最为重视的，放心吧，我绝不会亏欠你和你给我生的孩子。”
他少有的激动着，轻易的许出诺言。
……
他俩成亲的消息传到杨轩耳朵里，他愣了一下，过了半晌，才噗的笑了一下说：“这个刘云，平时又软又肉的，敢情是在装相啊！真没想到啊，居然是个狠角色，这往后，还有戏看呀！”
他跑去跟他爹说了这事。
出乎他意料的，定南王听了却有点变色：“怎么事先没听说？”
“可能是考虑贺丰浦的情况吧，定亲，成亲，都是自己家里几个人知道，没热闹的办。”
定南王眉头紧锁，想了一会，骂了一句。
杨轩瞧着他爹：“爹，怎么了？”
他爹想了想：“你不用管，我进趟宫。”说完站起来就走了。
……
皇上刚忙完手里的事，正要喝口茶，结果就看到定南王晃晃悠悠的进来了。
皇上一看他，本能的就没好气：“你来干嘛？”
“好多天没跟您说话了，想您了呗。”定南王一脸的媚笑。
“你能这个良心？”皇上白他一眼。
“哎哟，我这所有的良心，都给了您了！对别人没有，对您可是满满的。”
“没点正型的。”皇帝笑着瞪他。
定南王又东拉西扯几句，然后慢吞吞的说：“是有件事儿跟您说说，贺家那丫头，嫁给长兴侯刘云了。”
皇上没听明白：“谁？”
“就是贺家的那丫头，杨轩离和的那个。长兴侯家的刘云，老婆死了不到一年，说父母不在府里，儿女没人管，就把她娶过去了。原本，刘贺两家还沾点表亲。”
皇上愣了下，把手上的东西扔到龙书案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想了想，也骂了一句。
定南王说：“他那儿，还是挺要紧的。这事儿也真他娘的别扭，听您的，动一下吗？”
皇帝想了半天，叹了一声：“要说这个刘云，要说……还真是不错。年纪轻轻，做事稳当，倒挑不出什么。”
“正因为这样……臣是担心，掺些杂事，容易跑偏。毕竟他那儿挺……”
“嗯。”皇帝突然想起什么“他原来老婆那事儿，跟这个有关？”
“这个臣没去打听，刘云，是个人物。身边也不少能人。臣寻思着，这事儿一打听，难免露出动静，还不知道您这儿的意思，先来问一声。”
“嗯，不错，长脑子了。“皇帝赞许的看着他。
“那是！”定南王很得意。
“呵呵，先放放吧，这二年，还要用不少，他那儿，盘根错节的，动起来会乱套，现在不宜乱哪。事情要是不耽误，就先放放，回头再说。跟杨轩说说吧，让他也盯着点。”
“是。“
“嗯！你家那混蛋，找好了没？人家这女的可都嫁了。“皇上的声音不大好听。
“还没呢，那天一问，还吱唔了下，可能有什么事儿吧？我懒得理他，等姑母来了再说。”
“呵呵，是啊，你姑母快回来了，好啊！到时跟我说一声儿，看有没有时间，瞧瞧她。”
“弄了几只黄羊，回头到了，给您送两只来，要不您来家一趟？”
“到时再说。对了，要不然，我把六丫头给你家混蛋？“
“您都说他是混蛋了，还舍得啊？那六公主，天仙一样的人物，他哪配啊？”
“我就不信他敢跟六丫头犯混。”
“您不能为了试老鼠，用玉瓶啊？”
“你这怎么形容的？有你这样说自己儿子的？刚夸你两句就又找不着北了。滚！”
“臣这儿还没吃饭呢，您不留留？”
皇上又瞪了他一眼：“得了，在这儿吃吧。”
两个人边吃边聊：”六丫头的母妃也不管事儿，皇后又……唉，这个六丫头，我是真喜欢，想着我替她看看。可是她吧，性子不大好，但人呢又傻实诚。干吃脾气的亏，要是去了寻常人家……我不放心哪！“
”儿女自有儿女的福缘，您看杨轩这样，我就不急。“定南王喝了杯酒，美美的。
”谁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的啊！“
老哥俩好长时间没这样吃了，都挺开心，还喝了好几杯。
皇帝晚上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早晨想，以后，还是时常要招他来吃饭，还有他家的那个混蛋。
这父子俩，都他妈混蛋。
哦，那刘云也是个混蛋。
……
刘府里，新婚的刘云夫妇，浓情蜜意。刘云把手头的事都放下了，准备好好的陪贺丰浦几天。
在成亲的第二天，刘云送给贺丰浦四只锦盒，她打开一看，吓一跳。
四套光彩夺目的首饰，静静的躺在盒子里。
其中那套珍珠的，由二十几颗龙眼大小的珠子组成。一件件，即可以单独戴，也可以插满头。真是好看，那荧荧的光泽，映在她脸上，都显得那么华贵。她纤手拿着，在头上比划了一下，刘云都看呆了。
第三天回门时，她就戴了这一件，整个人都逼人眼的亮丽。
本来她家亲戚先是意外她的离和，又是意外她嫁进长兴侯府。今天沾点亲的，都来看热闹了。
她之前去了庵里很多人一年多没看到她，今天一回来。大家都傻了。
只见她笑颜如花，满头的耀眼的珍珠，一件五彩锦缎丝袍，整个人光彩夺目！
她没了待嫁时的低调，此刻微微抬着下巴，轻轻环视了一圈儿家里人，在她倒霉的看笑话的，那么今天就让你们瞧瞧……
我贺丰浦，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