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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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胡柏抬脚踢开门,一进屋就挨了一耳光,他抬眼看看,惊讶地看着自己母亲。

“妈?”胡柏有些疑惑,惊愕地不能相信妈会打自己一耳光。

胡柏喝得迷迷瞪瞪,惊讶地说:“咋了,你也嫌弃我这个败家子了?”

胡夫人恨恨地看着胡柏,眼里都是泪,咬牙说不出话来,无力地转身走了。

胡柏进屋看见那张黑白照片,扑到在灵位前跪下,抬头问:“妈,是假的?是假的?是不是假的?”

胡夫人捂着嘴不说话,眼泪顺着脸流下来。

黄橘抱着孩子站在后面,一脸哀凄。

“爸。”胡柏喃喃,摇了摇头,倒在地上。

自这日后胡柏一直没有回家,胡乱地睡在办公室里或者去李翠花家。

李翠花倚在门边笑着招呼胡柏进来,一身风情,她越来越会笑,也懂得分寸和进退,牢牢地将胡柏攥在手里,看着他哭他笑,自己就变得很快乐。

胡柏恶心,但他还是一次次要了她,一次次越陷越深。

齐大爷摊在那屋床上,捶着床有气无力地喊:“你们......妖精......不要......脸。”

胡柏倒在李翠花身上,断续地听到齐大爷的声音,抓着李翠花肩膀说:“他还没死?”

“碍事。”李翠花回了一句。

“老不死的。”胡柏咒骂,动作更大,弄得李翠花哼了一声。

文姨最近终于松了一口气,除了扫大街没有需要应付的事情,胡柏整日醉醺醺的,看路都看不清楚,没有时间来扫扰她。

而面对李翠花的为难,文姨早就不屑一顾,她操心的事情又只剩下柴米油盐和丈夫的身体。

时文影一边扫大街一边想“觉民最近又开始熬夜了,发生什么了?子铭也没来说啊。”

时文影想不透,觉民工作上的事她不懂,也从来不干涉,只是她还是担心,毕竟觉民太直了,不懂周旋。

家里的米面要没了,篮子里面空空的,鸡蛋是稀罕物,好多年都没出现在我家篮子里。

文姨等着父亲工资买米买面,总要有点过年的样子吧。

文姨等在客厅里,急得来回走。

门终于开了,父亲空着两只手回来,他尴尬地看着文姨,额头上冒出汗珠,眼神有些躲闪。

“我......”父亲说不出话,他不知道怎么跟文影说,自己一分钱都没有拿回来,空着两只僵硬的手站在门前,结巴了两句终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啊?”文姨看着浑身僵硬,不自在地丈夫,张了半天嘴,也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钱......借给长青了,他没了工作,家里孩子老人孩子吃不上饭。”父亲尽量组织语言,想将事情解释得清楚一些,磕磕绊绊,只说了钱的去向。

他今天拿着工资出来,看着石长青夫人坐在工厂门口哭,旁边两个孩子也跟着哭,同事们都低头走过去,子铭也没有多余的闲钱,低着头小步走了过去。

罗觉民想到长青那天被压走时的眼神,掏出了刚领的工资。

他只能空着手回家,过一个吃不上饭的新年,带着一柸黄土去看师父、岳父。父亲跪在墓前红了眼眶,哭得像个孩童。

他拍拍身上的土回家,见到时文影后又忍不住流了泪。

“文影,对不起,对不起。”父亲抱着文姨一直道歉,口里说着对不起,肩膀耸动。

时文影听着丈夫的声音,感受着他身子的抖动,她知道,这个男人哭了。

“没事儿。”文姨轻松地说了一句。

他们两人抱在一起,文姨一直安慰父亲,说“没事儿”,她知道这个男人很倔强,心里那一点执着让他成熟也幼稚,也让时文影无可奈何。

年关说到了就到了,时文影在心里纳闷“还没有听到鞭炮声就过年了?”

徐忆南腿又不好了,两家也就没在一起过年。

时文语一个人不慌不忙地做饭炖菜,收拾屋子,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似乎一点年的气氛也没有。

徐忆南躺在床上看着他笑,他来来回回地走,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屋子里一点没变,连一张年画也没买。

“忆南你看!”时文语献宝似的叫徐忆南,将她从床上扶起来,让她回头看。

徐忆南一转身,见后面墙壁被时文语重新装饰了一翻,贴了一张大大的红福字,看样子是他自己写的。

“我都忘了你还会写对联、福字。”徐忆南笑着说。

“以前不都是我写的,咱家不能挂这些,再等两年吧。”

徐忆南点点头,老人没了,总要守三年的,怎么能贴对联呢?

两人简单地吃了一顿饭,时文语非要一口一口喂徐忆南,徐忆南躲不过只能一口一口吃了,两人互相看着,都忍不住笑了。

徐忆南看着时文语小心翼翼的表情,趁时文语转身,低下头偷偷笑了。

文姨和父亲也是一样,两人坐在窗前,看着外面星星点点的户户灯光,两人举起了酒杯。

文姨特意买了一瓶便宜的白酒,两人举杯小酌了起来。

抿下一口酒,文姨脸渐渐红了,脸颊微醺,有些摇晃。

父亲抱起文姨进了里屋。

相比于文姨他们的平淡,我这个年可是过得格外热闹,我们七个都发自肺腑地说“从没有过过这么热闹的年”。

鞭炮声一直不断,从晚上一直响到第二天早上,连上了第二天的鞭炮声,或者说连上了第二年的鞭炮声。

家家户户门口都是崭新的红对联,我和罗石连着写了几天的对联,东家西家都拿着红纸来找我们。

幸好罗石带着画画的毛笔,我们从张老伯家借来墨块,研开了沾上墨汁挥毫写字,好久没过写字的瘾了,我们两人笑着,一直不舍得放下笔。

秦腔一直吼到后半夜,初一早上李冲和鱼归渊回来,一说话我们才发现李冲嗓子都吼哑了。大家一起笑他发声方法不对,他摇头反驳说:“哪是吼的,我是站在台底下叫好叫的。”

“你没上台啊?”醉不倒嘲笑李冲。

李冲摆摆手:“怎么没上?还唱了几段呢?”

“真的吗?”大家都笑起来,李冲伸手指指我们,大有“不屑置喙”之意。

三十晚上张力跟着秧歌队走街串巷地舞狮子,舞了一夜,好像还去了邻村,总之一直到初六才回来。

我和平哥本来在家看家,后来听着外面实在热闹,实在忍不住了,也没锁门就窜出去看热闹了。

大街上人挤人喧闹声一片,我和平哥喊着说话,跟在秧歌队后面往前走。

平哥站在我旁边冲我喊:“咋没看见罗石,干啥子去了,没吹喇叭吗?”

我踮脚往前看,见吹喇叭的几个人都不是罗石,突然想到罗石可能是去找张迎军了,我摇摇头冲平哥喊:“好几个秧歌队呢,可能没在这个秧歌队吹吧。”

“那可能是。”平哥冲我喊回来。

我们一直闹了半夜,跟着秧歌队来回走,狮子忽上忽下,窜到人群中引得阵阵惊呼。

舞龙过来时,我和平哥已经喊不动了,后半夜我们回去时,发现灶台上放着一碗碗饺子,也不知是谁给送来的,我心头一暖,捏起一个饺子尝了尝,竟然是肉馅的。

“平哥,有肉。”我急忙叫平哥。

平哥笑看着我,点点头说:“那你多吃几个。”

我抿抿嘴唇盯着饺子看,咽了一口口水说:“给他们几个留着吧。”

平哥笑笑,将饺子从灶台上收起来,没想到罗石竟然是最先回来的,这着实让平哥吃了一惊。他看着罗石问:“你不是最能闹腾吗?咋回来了?”

罗石冲我吐吐舌头,果然他又去找张迎军了,倒是没胆子大到夜不归宿。

罗石和张迎军在张老伯家待了一天,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包饺子,贴对联,放鞭炮。

罗石胆子大,竟然手拿着鞭就点着了,吓得张迎军缩到他身后捂耳朵。

罗石笑着说“没事儿,没事儿,崩不着,崩不着。”就在鞭炮要烧到罗石手边时,罗石才将它扔了出去,看得张迎军心都悬了起来,等鞭炮扔出去后张迎军打了罗石一巴掌,数落他说:“就你胆子大。”罗石憨憨地笑笑,看着张迎军满心欢喜。

年一直过到初六,出了十五才算彻底过完。

我们几个再一次被震惊,从没过过这么长的年。

李冲和鱼归渊一直跟着秦腔班,张力舞狮子也是舞到了元宵节以后,大家玩得都忘了累,一时间也忘了自己是游子,此时还身在异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