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我急忙跟徐阿姨解释:“文姨这阵子忙,我没事儿,小伙子不怕冻。”
徐阿姨听完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伸手轻拍我肩膀说:“这孩子,还知道维护人了。”
我笑笑不说话。
我知道文姨的脚一定很严重,而父亲连自己穿的衣服都顾不上,哪能顾得我呢?这段时间父亲住院,文姨有时一天连饭也吃不上,还想着问我吃没吃饱。
想到这些我轻轻打开门,一进门客厅灯竟然亮着。
父亲正坐在书桌后面看书,见我进来父亲叫让我过去。
我轻轻关上门问:“文姨睡了?”
父亲点点头从书桌后面站起来,他等着我过去。
“归归。”父亲给我倒了一杯热水,我没有伸手去接。
父亲就将水放在我桌面上,我手边的位置。
“归归......”父亲低下头去又陷入沉默。
我已习惯了这种情景,静静地等父亲说下去,我能猜到父亲要说什么,他要么说“你先回屋吧”或者是说“早点睡。”
我想如果父亲今天跟我说“早点睡”,我会回一句“你也早点睡”。可是父亲没有说,这天晚上我们谈了很久。
谈话时间很长,话却不多。
父亲停停断断,我偶尔回答他一句。好像全是父亲一个人在说。
父亲说:“归归我是不得已才离开BJ的,我是有原因的。你学习很好,你要好好学习,以后你就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了。希望你能热爱祖国,为国家做出贡献,要踏踏实实,一定要坚持,坚持学习,坚持考上大学,不要忘了你一开始为什么学习。”说到这里父亲问我,“你为什么学习?你学习是为了什么呢?”
我摇摇头,没有把心里的答案告诉父亲。
父亲突然红了眼眶:“归归,你可以不原谅爸爸,但你得走正路。你可以不像我一样,一辈子研究,但你要有自己的理想。”
理想?我的理想就是远方,很远很远的地方,就是小时候时叔对我说的远方。虽然那时我还不知道远方是什么,但它在我心中一直藏着。现在这种想法愈发强烈。远方充满着自由,我可以抬头在那里看高高的天空。那是我一个人的远方。一切都是新的,希望的。
“归归。”父亲叫我,他察觉到我走神了。
我回过神来对父亲说:“远方。我要去远方。”
父亲惊讶地看着我,半天没有说话。父亲从我脸上看到了那个曾经的年轻女子,她也是这样充满希望和活力,口里喊着远方,最后就真的去了远方。她就像风筝一样,线断了再也没有踪迹。她从父亲人生中一闪而过,父亲手中的断线也随着时间流逝而残腐了。
“归归,你要务实。”父亲眼里更红了。
我不明白怎么几句话就让父亲这么感慨,我们陌生了太久,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坐在这里跟父亲谈话,只有我们两个人,而且是父亲提出来的,我竟然心甘情愿同意了。没有别人的劝说,连文姨也睡着了。
这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心里忽然轻轻落下一层纱。
我心里第一次有了牵挂,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了家,就像无根的木终于落到一个地方生了根,或许土壤一直在旁边但是总缺扎根的东西。
父亲上床躺在文姨身边,他小心地避开文姨的右脚挪到床里边。父亲一直睡在墙里面,床紧贴着墙常年都有些冷,到了冬天更是冒寒气。父亲就一直躺在床里面,用身体把寒气给文姨隔开。
罗觉民侧身躺着,看躺在身边的时文影,见她轻皱着眉,脖子紧紧缩在被子里。
罗觉民给时文影拉拉被子给她裹得紧紧的,被子太小,罗觉民一拉,他自己的脚就露出来了。罗觉民又坐起来到下面去拉被子,被子一盖上他的脚就露出时文影脖子,罗觉民复又把被子往上拉,盖着时文影脖子,露出自己的脚。
父亲躺下后想“原来文影一直都是这样露着脖子睡的。”
他一只脚露在外面动了一晚上,早上起来吸吸鼻子,脚已经在被窝里了。
父亲侧身抬头看,文姨已经起来去做早饭了。
父亲急忙穿上衣服下床。
文姨正扶着鞋柜换鞋,她今天起得晚了,要赶时间去上班。
父亲从鞋柜旁边抱起文姨,文姨惊得急忙让父亲放她下来:“我都断断续续请了十几天假了,不能再不去了。那么稿子压着,也不知道有没有新投稿的,李主编肯定特别着急。我一个人两个版面不能耽误。”
“两个版面?你怎么两个版面?”父亲抱着文姨问。
“我......我......就是黄橘结婚辞职了,然后我就接了她那个版面,反正也不累。”文姨想着怎么跟父亲说,不能说家里没钱买米买肉吧。文姨想“觉民工资两个月没发,这时候告诉他我为了多一份工资接了两个版面,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我我......”文姨接连说了几个“我”字,父亲没有放她下来,抱着她屋里走。
我正好掀帘子出来,看见父亲抱着文姨走进了房间。
我站在门前,等父亲出来时,突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又转身进屋了。
父亲也有些不知所措,咳嗦两声也转身进屋了。
“归归看见了。这作风多不好。”文姨脸上很是尴尬,昨天被抱回来还没什么,路上没人认识他们,可是在家在孩子面前,这生活作风多不好,这让别人看见真是.......
“我...我去做饭。”父亲匆忙地去烧水做饭,菜板边一阵锅碗瓢盆乱响。
父亲手忙脚乱地弄得菜板水池边乱七八糟。
文姨掀开帘子看看问:“怎么了?觉民。”
“没事儿,你坐着。”父亲来不及回头匆忙答了一句。
锅里的水还没开,父亲怕又像上次那样把锅烧糊了,就趁着水没开直接把菜倒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