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客人烫伤事件
李建平最常去的地方是位于东区豉湖路口的楚凤足道一店,也就是整个公司最早投资起步的总店。他在公司的投资总额仅次于高天,但因为高天投资的生意太多,事业战线拉得太长,涵盖的范围太广,精力总有照顾不周的时候,有些店面的经营管理甚至鞭长莫及,他就及时地补充了关注能量,对店面投入的时间更多一些。当然为了维持合作共赢的长期发展计划,他自觉自律地从不轻易过问和插手管理决策,遇事总是谦和地与高天协商。因此公司员工认识李建平的人虽不少,但都知道他只是常来消费,他的爱好就是在办公区域的某间小包房里做足疗,有时候可以待上一整天。员工有事不必麻烦他,因为他不当家不作主,整个公司还是高总说了算。新来的足疗技师如果不明就里,给他做足疗时顺带提起什么事需要他帮忙解决,慈眉善目的他总是温和地回答说:“这事我知道了,等我和高总商量了,再给你答复好吧?”
员工就餐通常是上午十一点钟,李建平估摸着楼下食堂的大师傅给陆续而至的员工打饭菜差不多打完了,才点了一份煲仔饭。他知道员工食堂只有一个主厨,两位帮忙切菜配菜带打杂的厨嫂,一百多号员工要伺候他们的吃喝,还要准备客人的煲仔饭,厨师是会比较忙碌和劳累的,所以他体谅对方的辛苦而刻意地延迟了点餐。然后李建平独自坐在足疗房里一边看电视新闻,一边耐心地等候服务员送餐来。
有点足疗常识的人都知道,饭后半小时内不可按摩脚底。李建平带着饭后昏昏欲睡的满足心情休憩了一会,他叫前台安排的技师才沉稳地端着一盆热水进房间里来。
又是一副新面孔,前台知道他非常随和,既无特别指定的技师,也从不挑三拣四,所以总是随机安排,排钟轮到哪位就是哪位走运了。享受足疗的时候他是全副身心地享受,关掉喋喋不休的电视机,一言不发地任由专业技师摆布,往往令人血脉通畅的足疗按摩刚进行到一半,难以自制的他就鼾声雷动地睡着了。
身着红色工作服的女技师暂停了手头的按摩站起身来,将一张印着古色古香的凤凰图案的空调被轻轻地掩盖在李总的身上。李建平毫无反应地沉睡着,显然沉浸在离奇甜美的梦境里。但是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让他蓦然睁开了眼睛,叫声似乎来源于不远处的客房,然后听见一个足疗技师惊慌失措地叫嚷着从房间里冲出来:“客人烫伤了!快点!快点叫干部来吧!……”
走廊里顿时响起一片杂沓的四处奔走的脚步声,遭遇突发状况的店面陷入一片混乱。原本在足疗房里安然休息的客人们纷纷打开房门站到走廊里来,惶恐不安地四处张望,向慌慌张张地经过的人们打听情况。李建平也忍不住趿拉着拖鞋奔出客房来,正好望见身穿黑色西装的管理干部们神情严峻地一路小跑着到公共卫生间对面那事发的房间里。
很多人围拢来看热闹,而处于工作状态的足疗技师正在耐心地劝解他们的客人回到房间继续做足疗。李建平夹杂在喧闹的人群中掏出手机来对高天说:“店里出事了!你在哪儿?”
听筒那边好似也热闹非凡,听得见小孩子的嘻笑打闹声。高天说:“知道了,我马上过来。”十分钟不到,他们就在前厅供客人休闲候位的茶吧见面了,同时还有被烫伤客人的亲朋好友和店长主管等一行人众。
客人是拔火罐时被不慎烫伤的,当时整个背部起火燃烧,技师情急之下将一盆洗脚水倾倒在他的身上。送医诊断的结果是大面积中度烧伤,需要住院治疗。大家聚集在一起就是为了协商解决赔偿的问题。散会时高天表示会承担客人的全部医疗费和误工费,当对方坚持索要精神损失费时,一直沉默寡言的店长李春梅忍不住站起身来说:
“你们不要以为我们的老板仁慈慷慨,就能狮子大开口地要这要那,我们也是有底线的。”
身穿黑色羽绒服的瘦瘦高高的小伙子冷笑说:“你也不要以为我们没有钱,就是没文化,我们也是懂法的!”
李建平见状扭过身来对高天耳语几句,然后心平气和地说:“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我们谁也不愿意看到的。既然大家还能坐在一起协商,说明我们还能成为朋友。精神损失费也不是很大的问题,我们会相应地做出补偿的,这个可以商量。目前当务之急,还是让你们的朋友尽快地恢复健康,身体才是第一位的,你们说呢?其他的都是小事。”
最后只剩下公司内部的人员时,高天叫来店里的技术老师即公司的技术总监杨尘询问事故的起因。当时他也立刻赶到了现场,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客人被火烧火燎过的背部肌肉。
“通常情况下,如果技师严格按照我们培训过的要点来操作,是不会出现这种事的。”大冬天还剃着平头的杨尘细声细气地说,“拔火罐用的酒精都是瓶装的,我要求他们单独另放在一边。可是不知道是谁,竟然用火罐装了一点酒精,和那些玻璃罐子摆放在一起。技师以为那是清洗玻璃火罐时残留下来的水,也没留意,随便漱了漱就把点火棒伸进去,罐子扣下来的一瞬间,被引燃的酒精就泼洒在客人的背部!”
高天蹙着眉头说:“既然如此,你就要郑重地提醒技师们谨慎操作,杜绝此类事件再发生了。”他又转头望着操劳过度,额头皱纹纵横驰骋的店长李春梅说:“这次事件属于技师操作不当引起的,虽然公司赔偿金额巨大,但是他们也挺不容易的,你跟当事的那个技师说一下,只赔偿五千元就行了!也不用拿现金,就从她的工资里扣除吧!”
李春梅感动地连声替技师致谢,高天心情沉重地站起身来预备离开,一边说:“我也是没办法才这么做的,希望她能对公司心怀感恩吧!”
事件平息下来了,李建平也失去了继续享受足疗的心情,他拿着皮包跟随高天从技师房所在的总店后门走出来。向着他们泊车的街边那排大榕树下走去时,李建平忽然说:
“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哪儿?好像在哪个学校,还是幼儿园的?”
高天掠了他一眼说:“你的耳朵真好使!就是在幼儿园里。”
李建平困惑不解地蹙起眉头说:“你去那儿干嘛?打算给他们捐款吗?”
高天的眼角浮起一丝微笑说:“我一个朋友的孩子在那里读书,拜托我去看看。”
“你的朋友?”李建平惊异地重复着他的话说,“你朋友的年纪应该也不小了吧!怎么会有孩子上幼儿园呢?你说的是他孙子吧!”
高天掩饰地哈哈大笑道:“对对!就是孙子!什么都瞒不过你!最近他挺忙的,儿子媳妇又在外地工作,所以要我帮忙看一下。”
“哦!”李建平恍然大悟地说。当他终于步履款款地走到自己的车旁,将要拉开厚重的车门时,转过身对高天悠远地说:“我不知道邹老师打电话问你的那天晚上你究竟在干嘛,我也不想知道。只是我不习惯替别人撒谎打圆场,你知道这并不是我的强项。再有下次被邹老师那样询问的时候,我可能就做不到那么好了,到时候你可别怪我啊!”
“你放心吧!不会再有下次了!”高天沉着地胸有成竹地说,动作熟练麻利地钻进自己的豪华汽车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