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宜尔子孙——宜其室家
江宜尔站在桥头,看着自己妹妹走上来,她开口说:“哥,我愿意,是我自愿的。”
江宜尔再次试探:“你真愿意吗?”
江宜其点点头,转身走了,她手攥着手帕,掐得手心流出血,染得桃红色的手帕更红。
江宜尔看着妹妹走下桥的身影,只觉一阵恍惚。
官圣突然落在贺遗泽身边说:“生有命,死有时,你一开始就不该养她。”
江宜尔不说话,手攥得很紧。
她为了哥哥嫁给了李三少,他哥哥试探了很多次,却一直弄不懂她的心意。
她本来将刀子架在脖子上,但听见那句“你死了,我就去找你哥哥。”
她手一哆嗦,放下了刀子,冷眼上了花轿。
江宜尔看着花轿出门,眼里说不上喜忧。
官圣再一次现身,“你选错了。”
深宅大院,熬进了她所有心血,油尽灯枯,不过荒草又枯。
江宜尔赶到时,她已倒在了大树下,身子底下都是血,江宜尔撕下自己衣衫盖在妹妹身上,抱起她往回走。
白色衣衫染血,血污映着江宜其苍白的脸颊。
一路上她眼神涣散,已经没了意识,口中喃喃着:“哥哥,哥哥,我不想活了。”
江宜尔蹲在江宜其床头,看着她眼神渐渐散了,所有的心血都耗干。
她颤颤地想抓他的手,终是摇摇头,自己很脏,不能碰哥哥,那么多人,轮番占了他身体,李三少将她卖进了妓院。
“宜其,宜其......”
他就蹲在床前,看着她断了声息。
夏雨柔问:“然后呢?”
官圣摇头:“我没拦住他,他冲了出去,杀了很多人。”
夏雨柔能想象出贺遗泽发疯的样子,也能想象出那一地的血水和惨状,皱眉看看贺遗泽房间,贺遗泽仍在里面喊。,让官圣开门。
官圣看看房间门说:“别管他,他经不住第二次地府酷刑,无数鬼魂为他陪葬,乱了天地秩序。后来人间大乱,烽火狼烟,鬼子烧杀掠夺,却无神敢出手抵挡,就因为有贺遗泽作法子,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插手人间之事,都怕被定在阴阳盘上,日日风刀雷电,生死不能。所以......生民罹难,白骨遍野,鲜血渗到了黄泉,染红了奈何桥。”
夏雨柔打断官圣的话:“这不是无能的理由。”
官圣惊讶地看着夏雨柔,夏雨柔不在乎地笑笑:“华夏罹难,无神出手相助,还好意思拿小生当理由,不该死吗?”
夏雨柔脸上忽而现了戾气,官圣立刻伸手封住她体内气息,夏雨柔晕倒在官圣怀中,官圣看着这张温柔的脸,不敢相信夏雨柔刚刚竟然动了戾气,有那么强的杀戮之意,是什么触动了她?
从黑雨帘中成怪的,都亦正亦邪,就像无渡,就像张楠,只是夏雨柔一直没表现出来,官圣没想到她竟然也有这一面。
官圣叹气,听着贺遗泽的喊声,心道:“真是多事之秋。”
贺遗泽砸门喊“上官嘉仪”,喊得没了力气,又不能强行用阴火冲开官圣的封印,怕一不小心冲倒了这栋楼。
贺遗泽蹲在门边,账簿突然飞了出来,贺遗泽身后一托,见账簿自动一翻,上面是一行字。
“江宜其——花妈妈——命债,命还。”
贺遗泽突然想到,童朦是单亲家庭,她妈妈一个人带大她,那么命还的意思是?童朦妈妈必须死,或者是童朦先死,她妈妈思女成疾,然后?
贺遗泽想不下去,不知道怎么办,回身砸门,掌心阴火溢出。
“上官嘉仪你大爷!”
贺遗泽忍不住骂了出来,一骂不可收拾,骂了官圣一夜。
第二天官圣醒来,揉揉迷迷糊糊地脑袋,见自己睡在床上,突然意识到不对,昨天我不是?这是?
官圣突然觉得家里静得不对劲,走到房门口一看,官圣急得捶墙。
门被夏雨柔下了封禁,根本打不开。
夏雨柔为了阻止官圣出来,一共下了三道封禁,门里门外各一道,家门口还有一道。
官圣无力地叹口气,自己真是大意,竟被自己老婆摆了一道。
夏雨柔和贺遗泽赶去医院,按照贺遗泽的推测,童朦是白血病,贺遗泽按照账簿上的指示往病房那里找,夏雨柔跟着贺遗泽,帮他一起找。
贺遗泽停在一间病房前,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病房里童朦躺在床上,头上戴着一个小帽子,脸色更加苍白,她看着守在床前的母亲,脸上露出微笑。
“妈,别治了,我好不了的。”
“四十万,把房子买了,能治。”
“把房子买了你住哪?”
“你能活下来的,别放弃,就怕自己放弃,你别离开妈,你答应妈,行吗?”
童朦点点头,看着妈妈,脸上只是苍白,她无所谓生死,只是留恋那一缕阳光她不想再拖累自己母亲了。
贺遗泽在病房外听见她们母女的对话,合上账簿对夏雨柔说:“我终于知道官圣说得冤孽是什么意思了,”说着感叹一句“冤孽啊。”
屋内那人越来越虚弱,贺遗泽看着账簿上的指示,突然对夏雨柔说了句对不起。
夏雨柔没理解贺遗泽的意思,拉住他问:“你要干什么?”
贺遗泽一念顿悟,看着夏雨柔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不能现世现报,为什么人要有轮回生死,不是为了报仇雪恨的痛快,而是为了化解冤孽的饶人饶己,置身事外未必是大彻大悟,插手凡间事未必是大慈大悲,只是......我别无选择。”
夏雨柔惊住:“你从来不说这么多话。”
贺遗泽:“所以对不起。”
贺遗泽猛地挣开夏雨柔的手,一阵风火进了病房,用阴火将房门封住,夏雨柔在外面怎么推门也进不去。
贺遗泽借账簿之力强行将记忆展现在童朦脑海中。
童朦眼前缓缓展开一幅幅画面,她看不懂,却流下了眼泪。
“你是我妹妹。”
“哥?”童朦看着突然站在床前的贺遗泽。
“你想怎么做?”贺遗泽问童朦,这一次仍是她自己做决定,只是......贺遗泽不再试探,直接告诉了她真像。
童朦看着贺遗泽,看看倒在床边的母亲,转头看向窗外,阳光真让人留恋。
“哥。你把我葬在有阳光的地方。”
“好。”贺遗泽哆嗦,似要落下泪。
大滴大滴的泪落在童朦被子上,她伸手摸摸自己母亲,慢慢闭上了眼睛,她没有爸爸,只有母亲一个人,母亲也只有她。
“能不能抹掉我妈妈的记忆?”
童朦再次睁开眼睛看着贺遗泽。
贺遗泽摇头:“保住她命,是我极限。”
“好。”童朦看着自己哥哥问,“这样......活着......好吗?”
无尽的孤寂和丧女的痛苦,怎么熬过一个个黑夜白天,夜里还好,因为可以哭,白天呢?怎么面对诸多繁华?
贺遗泽无法回答,只是看着童朦,无力施救,一世错误,转世来还,是折磨欠债人,还是讨债人?没有人痛快!
贺遗泽抬手,账簿之力在贺遗泽手上化掉,伴着风火打下来,这一下可以直接抽调童朦魂魄,断她阳寿。
一掌下来,贺遗泽猛地扑在了童朦前面,两人一起燃在光中。
“我挡住你,没事儿,别怕。”贺遗泽抱着童朦,再一次叫了一声“妹妹”。
夏雨柔在屋外着急,却又进不去。
突然一阵巨光,震开了贺遗泽下的封印,夏雨柔急忙进了病房,只看到一个飘飘荡荡的游魂跪在床前哭,床上闪着一团小火光和一具尸体。
夏雨柔看着床上那具小火光,伸手试探着触过去。
游魂抓住夏雨柔的手,乞求地看着她夏雨柔捂住脸,看着那团跳动的小火焰。
官圣胸口猛地冲出一团火,官圣倒在地上,暗道不好。
官圣伸手催出火球,瞬间破了封印,卧室墙被官圣一掌催塌,发出一声巨响,惊得整栋楼似乎都晃了一晃。
官圣同样在正门打了一掌,拍倒了一整排三户人家的外墙,引得一阵惊叫声。
官圣随手画符往医院赶,一路上落地三次,他无法长距离凭空而现,只能一次次随手画符,终于到了医院。官圣冲进病房,看着床上的小火团,无奈地扶起夏雨柔。
“小生,他是小生吗?”
夏雨柔颤声,竟然落了泪,怪无泪,五行所化,体内水雨流出,故而无所控,夏雨柔一瞬之念,失了术法。
官圣看着旁边的游魂,果然是这张脸,问这个女魂:“你是江宜其?”
女魂点头,官圣冷笑。
官圣看着悬在半空中的账簿,伸手接住,翻开一看,“童朦——江宜其——江宜尔——花妈妈——一笔勾销,江宜尔——命丧填债。”
官圣合上账簿,将小火球捧在手中,收进一个玻璃盒里,将江宜其收进鬼咒袋。
“她母亲怎么办?”
夏雨柔看着倒在病床边的童朦母亲,她两鬓都是银色,头发有些稀疏,脖子青筋分明,一看就是常年劳碌的人。
夏雨柔感慨:“她不容易。”
官圣看着倒在病床边的人说:“欠债还命,天经地义。”
夏雨柔皱眉,她有些看不懂官圣,难道......他一点也不怜悯她?
官圣转头问夏雨柔:“带符咒了吗?”
夏雨柔点头,急忙从怀中掏出符咒递给官圣,官圣伸手画符,念力一动,符咒瞬间倒在床上,化成一个少女,正是童朦的模样。
“傀儡?”夏雨柔问。
“她不会有太多的感情,总之,聊解寂寞吧。”
官圣说完再次拿起符咒,带着夏雨柔离开了病房。
童朦母亲醒来后看着床上的儿,摸摸她苍白的小脸,心里感到满足。
童朦在母亲眼中变得更加听话了,好像也有了活着的希望,不再那么忧郁,小心,只是......她有些木木的,好像木偶一般,又或者是一个娃娃,会吃会笑,却很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