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渡空门四
夏雨柔心里警觉起来，转而又觉得好笑。夏雨柔没想到都这时候了，还有人用这种套路，开口就是“你还记得吗？”下一句就是“我们以前见过吧”。夏雨柔觉得无聊就没往下接，直接问楚寻止“古籍在哪？要是今天不方便的话，我就告辞了。”
“夏小姐。前世......不，应该是很多世以前，你杀了我，造下杀孽。”他手掌在夏雨柔头上一转，佛光一现。
夏雨柔再睁开眼，双目中满是泪光。前世今生浮现脑中，夏雨柔忽觉恍惚，不知是真是幻。
原来那么多世都是错过，原来那么多世，自己已经忘了怎么去爱，自己已经忘了原来要爱。
恐惧到灵魂里的痛苦，让夏雨柔喝下那么多碗孟婆汤都没有放下这种感觉。
生生世世为娼，不得好死。
夏雨柔突然觉得自己身子不干净，用手搓自己手臂，跌跌撞撞往外走。
楚寻止在后面拉住她将她拉到窗前，让夏雨柔往下看：“看见楼下那两个人了吗？他们为你而来，但他们救不了你。”
“你想怎么样？”夏雨柔语气冷漠，抬头双眼已是冷傲。
“渡你。”楚寻止双手合十，变成了佛衣僧人。
夏雨柔抬头冷笑，“渡我？渡我？你要渡我？我杀了你，你竟要渡我？”
“佛本渡人。当时我也有错，没有参悟才有此一劫，不全然怪你。”楚寻止眼含悲悯，他看着对面的夏雨柔，比之当初打坐的那个和尚更多慈悲。楚寻止不再是世外之态，而是世内之人。
他终于悟透“这世上最大的慈悲，渡人渡己，不是全然世外，而是世外之态行世内之中。”
“横死的话，不就解了吗？”夏雨柔眼神木然。
楚寻止摇头，他从她这漠然中看出了她的恨，也知道她不会回头。
楚寻止看着此时的夏雨柔仿佛看到了那一世的杀手程小小。甚至比程小小更可怕。当初的程小小为了活下去而杀人，而现在的夏雨柔是为了一口气要舍掉这条命。
楚寻止已非当初楚寻止，他开口对夏雨柔说：“你决意赴死，与天争一口气，可当初毕竟是你做错了。”
“我错了。”夏雨柔冷笑几声，已无言可辨。她错了，到头来竟是她错了。生生世世她拒不认错，她承认她杀了那么多人她杀孽深重，但“天”要她认错，办不到！“天”凭什么？“天”有什么资格？
“到底是谁的错？难道望空大师不清楚吗？”夏雨柔反问望空，眼里已带了戾气。
“世上之事多在执拗，何必执意争是非？”楚寻止法号“望空”。他本以为师父赐名之意便是要他“望一切空尘”。他下界转世历劫正逢乱世，白骨遍野，哀民之声连天，但他依然眼空一切、不染尘世，即便刀架颈上，他也从然赴死。那一世他相信万事缘法皆自渡，所以错过了点化夏雨柔的时机，令她沉沦傅界，至今难以超脱。
“你难道就一点错也无？”望空再开口问夏雨柔。
夏雨柔眼神冷冷地，心底无言，已说不出辩驳的话，她知道跟望空辨也无用。
夏雨柔往外走，身后佛光照得她心疼，究竟是谁错？
夏雨柔一边走一边在脑子中回想，生生世世啊！为一杀孽遭生生世世之罪。夏雨柔自嘲原来孟婆汤真是好东西，要不忘记上一世痛苦，怎敢再世为人？
那些世她都在妓院，被人一次次践踏，被抛弃，被辜负，空负韶华死无葬身之地。双手沾满鲜血？可笑！夏雨柔抬头看看天，真是可笑！
每一世死后都要她认错，阴间“无渡”使者冷脸冷心，最后竟也开口劝了她一句“错对一念，何必执着？”。但夏雨柔不服，说她杀人的“天”，为何不曾问她为何杀人？她那一世是绝命杀手，为何她要当杀手？她杀得那些人可以来杀她剐她，她绝不说一个字。她杀得那些人向她讨命她无一句怨言，但“天”凭什么？
“天”要她天生孤命，无父无母。“天”要她自小被江湖杀手帮派收留在刀尖上讨一口饭吃。她命苦向谁诉？她不杀人，她怎么活？去死吗？她非圣人亦非佛祖，做不到舍己救人。她要活着不是吗？难道活着也有错？
夏雨柔失神地往街上走，她特意选了楼房后门避开官圣和贺遗泽。她问自己为何要堵这口气？若今天向她讨命的是她那一世杀的任何一个人，她都认。可凭什么是天？天凭什么？！
夏雨柔苦笑，来渡自己的竟然是自己的刀下亡魂“望空”。
望空一切的人竟然会来渡人？
真是......可笑。
街上车如流水，夏雨柔也不避车就往街上走。她希望此时一辆车冲过来撞死自己，这样自己就能不遂天愿，就不用遭这一世以后的罪。她现在就死，就这样横死。总归这条命活着不由自己，难道死还不由吗？
一股怨念滋生，怨气之大令一条街以外正在找夏雨柔的贺遗泽闭上了眼睛。
“怎么会有这么大一股怨气？”官圣问贺遗泽。怎么会突然冲天怨气，这要是附近有什么邪物那可真是不得了。
“万一附近有邪物那怎么办？”贺遗泽担心地看着手机，夏雨柔也没打电话过来，人到底在哪？贺遗泽心里着急，隔壁街又那么大怨气，万一让夏雨柔碰见了怎么办？
“先到那边看看。”官圣拉着贺遗泽往那边走。
贺遗泽拧着身子往后退，眼睛向四周不住地看，他心里全是夏雨柔，连对面的怨气都顾不上。要是以前有这种情况贺遗泽早第一个飞过去了，官圣拉都拉不住。可现在，贺遗泽只想找到夏雨柔。
“老师她.......”贺遗泽被官圣拉着往前走，眼睛却还是往后看。
“赶紧走吧，快点，你妈没事儿的啊。”官圣拉贺遗泽朝怨气奔去。
“哎你你你......”贺遗泽突然止住声，那怨气源头立着一个人，让贺遗泽惊得止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