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谁是凶手-7
厚厚的一大叠供词,李启源很快就看完了。
从这家客栈每个客人的供词来看,每个人都清白得不能再清白了,如果凭这份供词平头哥还要认定他们是凶手的话,那简直是六月飞雪的冤案啊。
当然了,从每个人的供词里都能看出,老板娘遇害的那夜,每个人至少都出门了一次,还偏巧都有人证可以证明自己并没有前往老板娘的天字一号房。
同时,他们又巧妙地暗示平头哥,曾经见到其他人半夜有出门,至于是不是跟老板娘遇害有关,那就不得而知了。
怪不得平头哥要郁闷呢,李启源看完了都觉得这家客栈里进来的客人看起来都还算忠厚老实,怎么个个都蔫坏的呢?
李启源最关心的是狐小末,看完酒糟鼻书生的供词便将狐小末的供词抽了出来。
这傻孩子啊,人人都这么聪明知道给别人挖坑使绊子,怎么就她这么实在呢?
她那拐角阁楼离老板娘的天字一号房很近,她还承认自己夜间确实出了一趟门。
看到狐小末解释她出门的原因时,李启源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傻孩子,半夜了非得下楼看我睡着没有做什么呢?
明明已经跟我说了这么半天的话,来来回回送我回房好几次了,半夜睡不着数数星星不就行了吗?为什么特意跑下楼来看我呢?
李启源一点都不怀疑狐小末所说的话,毕竟其他人是装傻,这孩子是真傻。
再看她供词里提到地字一号房那负剑的书生半夜一直没睡,因为他的房中一直亮着一盏灯,从烛光透过来的人影来看,他也没有离开过房门。
平头哥再追问她是否确定负剑的书生一直没有离开过地字一号房时,狐小末什么都确定不了了。
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楼下李启源睡得还不错,呼吸声很均匀。
平头哥看他来来回回抽了好几份供词相互比对,“李公子,这几个是不是有重大嫌疑啊?”
李启源没正面回答他,“平头哥,你在采集众人供词的时候,能够确定他们之间不会互相打听的吧?”
平头哥点头,“可以确定,因为那日在下实在太过悲愤,若是有人不听劝解,只怕总有个把人要先随老板娘而去的。所以,这里面有什么情况吗?”
“是这样的,根据所有人的供词,基本上可以排除掉的只有我娘子一个人了。”
平头哥脸上似笑非笑,“李公子可是先将自己娘子摘出去?”
“那倒不是,而是根据所有人的供词来看,提及到我娘子的供词,只有一份......”
从一堆供词中又将狐小末的供词和那位拿鱼竿的老者的供词,“平头哥你看看,我娘子的供词里确实提到过她半夜曾经出过一次门,不过是到楼下看小生我了。”
平头哥点点头,“不错,她确实这么说的,但谁知道她说是真是假呢?”
“如果没有其他证据证明我娘子说谎的话,应该是真的了。平头哥,再看看这位钱老者的供词,因着钱老者主住的地方刚好是楼梯下,我娘子下楼梯的时候没控制好力道,她那大尾巴将钱老者挂在楼梯暗处的鱼篓子碰倒了。她自己是没注意的,可钱老者注意到了,特意看了看是不是有人想偷他鱼篓中的死鱼,刚好就瞧见我娘子了。”
“确实,这倒是可以证明莫姑娘真的是到了楼下看你来了。不过,若是莫姑娘回去以后对老板娘动手了呢?”
李启源笑道,“若是我娘子说了谎,她回去的时候进了天字一号房,根据我娘子的供词,地字一号房的负剑书生......就是田公子,那时候他房中的灯火尚未熄灭的......”
又从那堆供词中翻出负剑书生的供词,“田公子的供词中提到过,当夜他曾在房中静思己过,听到门外一共过去了四个人。”
“所以嗯?”
“那就说明,如果我娘子是这时候去杀害老板娘的,一定会被田公子听到些微声音的。咱们再来看看,老板娘是生性豪爽,男子汉一般霸气豪放,自然不喜欢我娘子这样的女子。若是我娘子在这时候都没能叫开老板娘的房门,再晚些时候更别想叫开了。”
“为什么?”
“因为时间越晚,老板娘真正等的那个人就越会出现,这个人一定不是敲门进去的。”
“等一下,李公子,我怎么不明白了呢?你的意思是,老板娘知道杀害她的那人回来,还特意在房中等他,给他留了门?”
“确实如此。”
“那老板娘这是寻死啊,明明知道那人要来寻她,还给人留门了?”
“因为老板娘当时根本想不到这人会杀害她,自然会给他留门的。”
“那这人是男的女的?你怎么知道老板娘在等那人呢?”
“若是小生没有遗漏其他信息,光凭众人的证据来看,老板娘估计在等一个男人,所以咱们可以暂时先排除掉女子。既然如此,自然是我娘子先排除掉了。”
“等一下,为什么能够排除掉女子?”
“平头哥,你是最了解老板娘的,若是有女人半夜来寻她的晦气,她会不会一声不吭地跟对方喝杯茶或者喝杯酒?”
“会!”
李启源说不下去了,怎么老板娘还有这嗜好?
“难道你们老板娘不知道大多数情况下,女人都不会对她很和善的。”
“那又如何?我老板娘有容人雅量,哪儿会跟她们一般见识呢?况且了,若是真有什么情况,老板娘扯开嗓子喊一声,那人只怕有得来没得回了。”
“对了,那夜老板娘并未发出呼救的声音,可见她一早便知道那人会来的。”
“这倒也不难,我老板娘十分好客,她也总是告诉所有人,她住在天字一号房,自然会有人找她了。”
“平头哥,咱们先将重大嫌疑人排个序,既然不能正序排,咱们只能倒序排了。人人都可能去见老板娘,可老板娘愿意跟他周旋并且还喝了酒或茶的,一定是个重要的人物。显然,我娘子一点都不重要。”
这一点平头哥居然同意了,虽然狐小末那条大尾巴在桃花源中最为重要,可在这家客栈,尤其是老板娘的眼中,她还真不重要。
“这倒是,虽然这里人人都看重你娘子那条大尾巴,可这大尾巴对我们来说一点用都没有。反倒是你们,因着这条大尾巴还生出不少事来呢。行了,我姑且同意你的说法,先将你娘子放在犯罪嫌疑人名单的最后。不过,咱们可是丑话说在先啊,我可没有完全排除掉你娘子的杀人嫌疑啊。若是有别的证据指明,你娘子很有可能就是杀害老板娘的凶手,那我还是会将她的嫌疑人排序提前的啊。”
“这个自然。接下来,咱们再排除一个,平头哥,不管你信不信小生,总之将小生跟其他人对比一下,小生的嫌疑应该是比较轻的了。”
平头哥拈起一份供词,“不一定啊,那使着桃木剑的梁道长,他的供词里可是提到你曾经在院中看月亮呢。”
这是实话,李启源一点都不否认,“小生确实在院中看了会儿月亮,不过,平头哥,你觉得小生拳脚功夫如何?”
平头哥瞟了一眼弱不禁风的李启源,“没有。”
“对了,小生乃是读书人,未曾有机会习武健身,就凭小生这样的身胚,想要杀害老板娘实在有些难度的。”
平头哥轻轻摇头,“你倒是很有可能的。李公子,想来你是不知道自己的相貌有多出众啊。”
李启源知道,“小生知道,不过,这具皮囊在老板娘眼中,也算不得什么的。”
“算。老板娘生平最爱的便是生得貌美的人,无论男女。当日老板娘曾经想跟公子饮几杯酒的,可惜被公子拒绝了。”
“也对,就算小生赏完月以后偷偷摸摸地到了楼上,去到天字一号房,正好老板娘给小生留了门,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
平头哥想了想,“虽然老板娘醉得差不多了,但若是见到你来,只怕还能跟你喝几杯的。便是不能跟你喝几杯,强打了精神来招呼你,那也是可以做到的。”
“平头哥,我们所有人都见着了,老板娘当时醉得可是不轻的,小生又不喝酒,如何能让老板娘放下心来,让小生动手杀害呢?”
“咱们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老板娘是被人毒死的,这跟有没有武功其实关系不大的,只要是老板娘欢喜、信任的人进去,都是有机会下毒的。”
“这样说来,也对,但是,小生哪里来的毒药呢?小生饱读圣贤诗书,手无缚鸡之力,为何要费尽心思地杀老板娘呢?”
“或许你觉得受到了老板娘的侮辱呢?”
“何种侮辱?”
“你们这种书生,平日里最喜欢用这套礼仪来约束自己,最恨人家不守规矩礼仪的。像老板娘这样......你一定不喜欢的。”
“小生心中自有娘子,任何人小生都不会喜欢的。可小生不喜欢的便要动手除掉,那小生倒不是书生而是杀手了。平头哥,小生饱读圣贤诗书,便是想转行当杀手,只怕也来不及了。”
平头哥想了想,“好嘛,你能跟我说这些,那就说明你应该不是凶手的,那我姑且将你放在嫌疑人排行榜最后一位吧,跟你娘子一起。”
这个结果已经不错了,“平头哥,根据众人的供词,只怕人人都有嫌疑的,但只可能有一人是真正的凶手,所以啊,咱们还得寻点物证。”
平头哥低着头想了许久,“老板娘的天字一号房中有件东西不是她的。”
这才是真正关键的信息啊,平头哥啊,你怎么一直不说呢?
“这就对了,老板娘的天字一号房位置十分显眼,既要快速杀害老板娘,又要将老板娘摆成这样的姿势,凶手一定会留下些线索的。平头哥,留下了些什么?”
“一把梳子。”
李启源听了都觉得奇怪,“梳子?”
“不错,正是一把梳子,而且在下十分确定,这把梳子一定不是老板娘的,因为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老板娘用过。”
“老板娘的梳妆盒你都清楚的?”
说到底,平头哥如此宠溺老板娘,已经说明二人关系非同小可了,老板娘的梳妆盒自然也是见过了的。
“清楚,若不清楚老板娘梳妆盒中的物件,在下又怎么会确定老板娘身上的东西都是她自己的,而不是凶手带来的呢?只是这把梳子,在下从没见老板娘用过,连珍藏都不可能。”
说完,平头哥真的从怀里取出一把梳子。
这把梳子是以青玉雕琢而成,小巧玲珑名贵非凡,根本梳不了老板娘这么多头发,看来还真不是她的。
“供词上没有给咱们提供更有价值的东西,咱们须得从老板娘身边多的或者少的东西入手了。当夜老板娘在等一个人,这个人她是十分信任的,而且这人还带了这把梳子来......平头哥,这把梳子虽然不是老板娘自己的,说不定是凶手带来送给老板娘的礼物呢?”
“有可能,这梳子看起来十分名贵,可不是普通人随手可以丢弃的东西。”
说到这里,平头哥欲言又止,似乎有话想说又不好说的。
李启源等了一会儿,“平头哥,除了这梳子,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老板娘的死状虽然平静,不过,能给她将身上的衣裳、装扮都换了,可是要花费点时间的。凶手慌慌张张地遗漏些什么东西,那也是有可能的。”
平头哥叹了口气,“李公子果然聪明,除了这把名贵的梳子,在下还寻到一方手帕。”
“手帕?”李启源暗自琢磨了一下,为什么老板娘房中遗留下来的东西,都是女性物品?
梳子啊、手帕啊,难道凶手真是那个妻子?
他潜意识里将秦淑琼拨弄出去了,毕竟秦淑琼只是刁蛮而已,真要她杀人,只怕她也是不稀罕的。
“确实是手帕......”平头哥犹豫着将一方青色的丝帕抽了出来。
李启源接过丝帕,小心将它展开,丝帕上有种细沙沙的感觉,似乎曾用它包过什么东西。
青色的丝帕上,只绣了一株笔直的青竹,连个字都没有,这丝帕倒也未必是女子所用了。
更让人觉得可疑的,青色丝帕上有一团暗色的污渍。
李启源不知道那细沙沙的东西是不是毒死老板娘的毒药,所以也不敢闻这暗色的污渍是什么,“平头哥,这团暗色的东西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