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桃花祭-4
黎叔理所当然地回答，“不知道！我们不过是在试错罢了，说不定试到某一次便能成功了呢？”
连红玉都觉得她爹爹这话实在太过打击大家的积极性了，“爹爹，有没有哪一次是成功的呢？”
“自然是有了，不然为什么大家还持续坚持桃花祭呢？失败乃成功之母嘛。”
“成功的那次有没有可供大家学习的经验？”
黎叔略一沉吟，“大概是心特别虔诚？”
所有人满头黑线。
李启源叹口气，“这样吧，咱们总是要去参加桃花祭的，福叔叔能不能给我们准备些跟桃花祭有关的东西？”
“跟桃花祭有关的东西？”黎叔又沉吟片刻，“其实我也不知道要准备些什么，只是根据咱们第一次桃花祭的经验来看，或许要咱桃花源中人身上的物件儿吧。”
他没提前面说过的“祭品”，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没提。
“还有啊，柱儿，你爹娘若是不同意你去参加桃花祭，你最好还是回家去吧。不然你跟着我走了，你爹娘定要来我家寻你的。”
莫晓虎盯着秦淑琼看了又看，越看越觉得这小姑娘真是精灵可爱，“哎呀，福叔叔啊，我已经十六了，十六了，能不能让我出去见识见识？”
“你倒是想见识一下哦，你爹娘那边可饶不了我。”
莫晓虎往秦淑琼身边蹭了蹭，“秦姑娘，不如咱们先去别的地方准备准备？”
这么多人中，他单单只邀约秦淑琼，意图倒是很明显的。
秦淑琼看看狐小末的大尾巴，又看看黎叔红玉意味深长的目光，再看看莫晓虎期盼的眼神，莞尔一笑，“那行啊，就当柱儿哥哥带我逛一逛桃花源了。”
说着，两人就这么嘻嘻哈哈地丢下一群人，潇洒地走了。
李启源没想到莫晓虎骨子里竟然是个有异性没人性的人，愣了半天才吭哧一句，“福叔叔，若是柱儿和秦姑娘都走了，只怕我们也要跟着他走了。”
莫晓虎两人绝尘而去黎叔并未开口，李启源一说到要跟着走，他立刻挽留了，“嗳，这位公子，难道你没看出来柱儿和那位姑娘郎情妾意吗？君子有成人之美，你们这许多人一起跟着，柱儿的终身大事岂不是要耽误了？”
这黎叔为了将这几人分开，连基本礼仪都不顾了。
狐小末一只手在李启源身上细抠抠的挠来挠去，根本没注意到黎叔这话是什么意思，“福叔叔，我们原是一处来的，自然一处走的好。”
红玉站起身来，不顾男女之别扶了一把狐小末，“莫姑娘，他们自然有许多郎情妾意的甜言蜜语要说，你跟着实在不方便。况且了……”
压低了声音在狐小末耳边说，“难道你就不担心你夫君吗？你跟你夫君难道没有点体己话要说说？特别是你长的这条大尾巴，你就不担心你夫君会觉得你是个怪物？”
转向李启源，语气十分诚挚，“不如大家在我家休息一日，我和爹爹准备一下，咱们一同前行去参加桃花祭。柱儿和那位秦姑娘终究是要参加桃花祭的，咱们总是会相逢的。”
狐小末对李启源的兴趣立刻超过了莫晓虎，不等李启源同意，瞬间便答应了，“好啊，我要跟我夫君住一块儿。”
李启源脸上红了一片，微微叹一口气，也没反驳她。
黎叔着红玉给三人两狗安排了住宿，明明天色已晚，父子二人还是出门去了。
狐小末洗得香喷喷地在李启源身边蹭来蹭去，李启源正托腮思考呢，黎叔红玉二人明显透露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他们这是想将狐小末当祭品呢。
那桃花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祭祀，若是以狐小末为祭品是不是一定能成功？
桃花祭成功了，狐小末会怎样？会不会死掉？毕竟祭品二字很难让人想到美好结局。
狐小末蹭了一会儿，大尾巴在李启源脸上扫来扫去，李启源都好脾气地任由她扫。
直到狐小末都扫得没兴趣了，李启源还没表示出任何不悦呢。
狐小末高兴了，“夫君，我这条大尾巴你是不是很喜欢啊？”
一直问了五遍，李启源才听到她的问话，又在心中叹了口气，这傻孩子果然毫无心机，这么多人中就她一人长了尾巴，福叔叔的方才所说的故事已经非常清楚了，她将会作为祭品被放上祭坛，为什么她还能这么快乐呢？
这念头一起，脑中将与狐小末相识以来的种种过了一遍。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李启源已经知道狐小末本质一点儿不坏，不仅不坏，甚至有时候还挺讲义气的。
刚开始孤身一人便跳出来拦路抢劫自己的事，也不知道是心血来潮呢，还是吃饱了饭没事找事干，不过那时候自己的脾气也未见得好啊。
那时候横竖瞧着她都是相貌粗野、举止粗鲁、冥顽不化......还想着忍辱负重要拿莫家寨的犯罪证据呢。
一想到莫家寨的犯罪证据，书生心中泛起了万种柔情，这傻孩子，也是没得好好地教导，跟着一群犯罪分子为非作歹，好好的一个娃儿都给教坏了。
那时候自己多么义正言辞正气凛然啊，“我呸，想我李家世代清白，我寒窗苦读十余载腹中皆是圣贤诗书，怎可与你这等盗寇同流合污？莫要痴心妄想了！”
这傻丫头怎么回答的？
“那个书生，十年寒窗没冻死你，就是为了落到我手里，今日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原以为她定是刁蛮任性飞扬跋扈的山寨女霸王，谁知道竟然是个铁憨憨。
幸亏遇到的是自己啊，要是遇到别人，就她这个水平的劫财或者劫色，早就手起刀落人头落地了。
再想到黑白棋盘开始，每一次经历生死狐小末都不曾放弃过自己主仆二人，这是怎样一种淳朴善良的品质啊。
虽然事实证明那些关卡都是死循环，可她最初为自己送死的时候，可不知道能够复活啊。
这傻孩子，明明自己心中对她有所保留，为什么她会对自己这么实诚呢？
唉，就冲她这么傻，若自己放任她一路堕落下去，怎么对得起她数次舍命救了自己啊？
况且了，夫子曾曰，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渡人从善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是做得的。
晓芙这孩子......看着狐小末傻乎乎地举着一张笑得弯弯的脸在自己身上蹭，心中万分不舍啊，这傻孩子，怎么不知道人心险恶呢？
别说是福叔叔父子俩了，便是自己，其实心中也是有些计较的。
看看她哥哥，明明在莫家寨的时候多宠自己妹子的啊，到了桃花源一见着秦淑琼，连妹子都能扔下了。
更别说她那消失已久的爹娘了，这会儿还不知道跑哪儿逍遥去了呢。
这傻孩子，这么没心没肺，她怎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了？
只怕这桃花祭的祭品凶多吉少啊，这父子俩漏夜出门，多半是找人商量如何将这傻孩子拿下当做祭品了。
再看看狐小末试探着将大尾巴在自己脸上扫来扫去，心中万分不忍。
便是她长了条大尾巴，她还是莫晓芙啊，她还是那个纯真善良的傻孩子啊。
若是桃花祭开启了通往外界的通道，我和醅茗是不是放弃她直接走掉呢？
当然是不能的了，她救了我无数次，我饱读圣贤诗书竟然不如一个山野女子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吗？
罢了罢了，无论如何桃花祭上我得护她周全了。
狐小末在李启源身边蹭来蹭去这会儿，李启源已将他与狐小末的种种想了个遍，心中柔情无限，眼中宠溺神情能滴出水来，说话的声音温柔得怕将她吹化了一般，“晓芙，你是不是很开心啊？”
她能不开心吗？她生平最担心的事，便是自己的狐狸身份被大家识破，一不小心便抽筋扒皮做烧烤的。
也就是因为担心被识破了青丘小狐的身份，刚开始她活得多辛苦啊？
万万没想到，到了这幻境中，自己长了条狐狸尾巴出来，貌美书生一点都不惊讶，似乎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地就该长这条尾巴的。
自己大尾巴随便在他身上扫来扫去，现在都扫到他脸上了，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还十分......看他的眼神，似乎对自己用大尾巴扫他还十分享受？
这足以说明一件事，若是有朝一日他知道自己是青丘小狐，一定能够接受的。
除了这件事压在她心底让她有些担忧以外，这么一只得过且过混吃等死天性惫懒资质有限胆小怕死还贪恋红尘俗世的青丘小狐还有什么狐生担忧呢？
完全没有啊。
这会儿明显看出貌美书生眼中的宠溺和温柔，狐小末快乐得尾巴都快变成李启源的围脖了，她能不开心吗？
“开心啊，只要跟夫君在一起，我就很开心。”
大尾巴扫来扫去好一会儿，她脸上因为兴奋和快乐迸发出一种健康的红润来，细细的绒毛间隐隐透着一层薄汗。
李启源轻轻将她有些散开的头发拢在一起，用手给她抓了抓，“傻瓜，这么容易便开心了？若是跟我在一起要经历九死一生万千险阻呢？”
狐小末想也不想，“只要能跟夫君在一起，九死一生万千险阻又算得了什么呢？就算是跟你死在一处，我也是开心的。况且了，头先咱们死了多少次，不也是开开心心地就过来了吗？”
李启源心中柔情无限，可一想到作恶多端的莫家寨，自己无论如何是要将莫家寨连根端起的......
一想到这里，忽然有点担心若是她失了亲人朋友家会不会伤心难过呢？
想了想这张春花一般灿烂的笑脸将会变得愁云密布，李启源暗暗叹了口气，怎么觉得有点不忍心了呢？
虽然捣毁莫家寨这个贼窝子是替天行道，可是晓芙一定会伤心的啊。
“晓芙，若是......”吞吞吐吐不敢问，这还是他第一次有点愧对狐小末了，虽然他还什么都没做呢。
狐小末乖乖地腻在李启源身旁，等着他给自己梳好了头，“若是什么？夫君你不用想别的了，便是风里来火里去，有你的地方，我是一定跟着去的。只要跟你在一起，福祸与共生死相随，还有什么能难住我呢？”
她说这番话倒是脱口而出，哪里知道李启源此刻心中正愧疚无限呢？
李启源给她梳好了头，在她脸上轻轻擦拭了一下，将薄汗都擦干净了，“傻孩子，哪儿来的这么一身汗啊？”
狐小末高兴啊，“夫君，当日我将你劫到莫家寨，你肯定不高兴的，那你现在有没有高兴一点点啊？”
李启源正愧疚着，叹了口气，“何止高兴一点点啊，我现在十分庆幸当初你劫到的人是我啊，若是换了一个人......”
“那就是说你不怪我劫你进莫家寨了？”
“自然是不怪的，何止是不怪，我还庆幸你将我劫进了莫家寨，我才有机会跟你相识相知啊。”
李启源从来不曾对她说过这些甜言蜜语，狐小末高兴得简直要冒泡泡大声告诉世界，书生真的喜欢她的。
一看到她眼中迸发出亢奋的神色，书生又叹了口气，“晓芙......若是我有一日我做了让你伤心的事，你会不会原谅我？”
狐小末的大尾巴在李启源的手里扫过来扫过去，她实在太快乐了，哪儿注意到李启源柔情之下的愧疚呢？
“夫君，你不会让我伤心的。”
李启源又暗暗叹了口气，果然是个傻孩子，明明是她劫了我，正常人不该是预防着有朝一日我会反过来害她吗？她怎么就能如此全心全意地信我呢？
“傻瓜，若是我......若是我真的不小心伤害了你呢？或者我不小心伤害了你爱的人呢？”
狐小末蹭啊蹭的，鞋子早就掉了，身子歪啊歪的，已经渐渐歪到李启源的怀里。
她目光似水笑嘻嘻地看着李启源，“你若是会伤害我，自己定然会更伤心的啊。你都那么伤心了，我为什么不肯原谅你呢？”
李启源听她如此理所当然的话，简直想将她揽入怀中好好告诉她自己心底的打算。
狐小末皱了一下眉头，“不对，你这句话问得不对。”
李启源感动到一半，心立刻提了起来，她终究还是会怪我的。
“你会怪我吗？”
“不是了。我的意思是，你若是狠得下心来伤害我，你自己定然会更伤心的，可是，我不舍得让你伤心啊。所以啊，你若是真的要做让我伤心的事，你一定要狠得下心啊，千万不要为我伤心。这样，你不伤心我就不会伤心了。”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将李启源震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