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太难了

经过了几天的修正和准备，这个教学小院已经颇具雏形：

两层的教学楼一楼处粉刷一新，虽然只有一间教室，但玻璃擦干净后有种窗明几净的感觉，许天用废旧的床板做了一个书架，放在了教室一角，又把剩下的几把椅子重新修补了一下，用剩下的油漆粉刷装饰了一下，增加了许多教学氛围。

虽然二楼还没有修整过，但是已经比先前要好的太多。

许天不是一个好大喜功爱做表面文章的人，事情要一件一件做，先让学生们有个可以好好念书的学习环境才是首要任务。

隔着一座鸡笼，许天宋哲居住的支教人员平房宿舍看上去又有些温馨亲切，外墙上打了一排钉子，挂着一些铁锹钉耙等农耕用具，墙角停着两辆结实的老式自行车，看上去与村落里的其他住户并无太大差异。

一高一矮两栋小楼并排出去，不到八百平米的小操场空地上，有一个许天亲自画出来的跑道和篮球场，参照宋哲这种专业的体育生给出的意见，按照适龄青少年的尺寸还造了一个小小的篮球框，当然，动手的还是许天。

至于那片后院的荒地，杂草收拾完之后，土壤意外地很适合耕种——多亏了那些现在已经被挂在墙上的铁锹钉耙，后面的荒地开垦起来也算方便，播种过镇上市集里买来的辣椒和菜苗，化作菜园，看上去颇有一番欣欣向荣的景象。

说起这些农具，许天和宋哲还推测过，它们使用程度看上去有一定次数，甚至连五成新都够不上，可是看样子，上几任的支教人员应该没有用到这些，否则也不至于放任小院里的空地荒芜至此，杂草如同网上戏称那样“丈许高”了。

那么，这些有几分陈旧的农耕用具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

后来他们绕着村里走了一圈，也就明白过来了：村民们家家户户都要耕种，恐怕是用自己家的旧工具换了支教人员这里的新工具。

毕竟刚搬来时，这房子里缺了不少东西，也不难理解，村民日子苦，很多支教人员离开时不愿带走的东西，他们总还有用处，当然是能拿走的都拿走了。

宋哲又好气又好笑，说这些石羊村的村民说坏不坏，又有点占小便宜，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许天倒是不以为意，人家务农为生，几把农具而已，旧一点而已，也不至于就不能用。

宋哲见许天如此乐观，当然不会再纠结。

这些天，许天变着花样，每天炒两个小菜，和宋哲这小日子过得也算滋润，甚至宋哲隐隐都觉着这种惬意的生活方式也不错。

这天午后，许天把小院里里外外检查过一遍，确认没有安全隐患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去和面做午饭，顺便研究着开始正式展开支教生涯了。

“打明天起，我们就可以挨家挨户地去找村民们说，让他们把孩子送过来念书了，咱们带个纸笔，统计下人数，后天就可以开始上课了。”

一想到终于可以开展教学工作，宋哲有些难掩兴奋之情，他摩拳擦掌道，“好好好，我们到时候还可以回来商量下，把孩子们按照年龄大小分开来，你给低龄孩子上文学课的时候，我带高年级孩子跑跑步。”

许天笑笑，没有说话。

见他微笑不语，宋哲以为他赞成自己的想法，更加积极了一些，“不过，我们最好是先安排个摸底测验，石羊村和城里孩子不一样，有些孩子可能年纪大但是从没有上过课，我们不能按年龄分，得按基础分。就好像我和你，你就比我会的多……”

眼见他越想越多，许天忍不住笑道，“之前说要走的人是你，现在激动的也是你。”

宋哲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我还得给你打个预防针，宋哲，你对明天，别抱太大希望，我这些天观察过了，石羊村里有大约四十多户人家，起码有五六十个孩子，其中能有三五个孩子来上课就不错了。”

许天和好了面，把面团放大盆子里，上面盖了一层布，然后拿到一边儿让它自己醒着，转身开始切自家种出来的小葱，一边切，一边继续说道，“农村的孩子要帮家里干活，尤其石羊村，很多家里都是只有老人和小孩，孩子来念书了，家里土地没人照顾，他们不会乐意的。而且，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先前支教的人，应该给村里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你看，我们来了这么多天了，按理说动静这么大，总有人来看看吧？先前他们来捣蛋虽然不好，但是这些天一个村民也没来过，这种不闻不问的态度也是一种抵触，不是个好现象。”

话说完了，葱花也切好了，许天放到大碗里，加了食盐五香粉，开始烧热油，火温稍高些的时候，撒了一把芝麻在锅里，瞬间香气四溢，他把热油倒进了葱花里，用筷子拌匀后，加入了醒好的面粉团。

芝麻葱油饼出锅时的香气甚至引来了一小部分村民的驻足围观。

许天一口气做了几十张葱，留了五六个给自己和宋哲，其他的找了个干净的篮子，点了一块干净的餐布进去，把饼码放好，这才转头看着宋哲，笑笑道，“平时最惦记着吃了，今天怎么没胃口了？”

宋哲一反常态，哪怕是许天的葱油饼也没有让他振作起来。一米九几的大男孩一脸灰心的样子，低头说道，“我只是在想，我们真的那么讨人厌吗？”

“讨人厌的不是我们，是误会，和先前对他们来说，无数次的半途而废，石羊村的支教缺乏完整的交接，村民们没有获得真正的利益，体会不到好处，也就不会有一个好的态度。”许天转身走出厨房，到鸡笼处掏了半天。

宋哲叹了口气，苦笑道，“哎，我太难了……”

“话虽如此，生活总有转机，人心是肉做的，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只要我们态度端正，做好自己的事情，总会好起来的，”许天站起身，朝宋哲露出一个笑容，“给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养的鸡下蛋了。”

他粗糙了不少的手里，赫然躺着两枚小巧的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