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渴望的眼神（一）
他成功的勾起了学生们的求知欲，大牛他们甚至每天从山脚往山上来一起听讲。
用不着点名，基本上每天的孩子们都会把教室坐满，看着他们朝气蓬勃的脸蛋，即使反复讲着同一道错题，也很难影响他的好心情。
可是，在石羊村的众多孩子里，有一个孩子，甚至一次，也没有出现在他的课堂上。
这天放学，许天看着名册上写着的那个名字，陷入了沉思。
“郁彤彤……郁彤彤……”
许天沉吟着，忽然肩膀一沉。
转过头去，宋哲一屁股坐在了许天旁边，“许天哥，这是你新的女朋友名字吗？听着有点耳熟哎。”
许天翻了个白眼，尽量忽略提及女朋友三个字时，自己心里的波动，笑道，“你还能不能有点正经的？郁彤彤是咱们村里的孩子。她在学生名册上，但是到现在，村里的孩子我基本上都见了一遍，这孩子我偏偏一次都没看见过。这不是很奇怪吗？”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是……我就说这个名字耳熟……”宋哲点点头，若有所思，忽然他灵光乍现般，拍了拍大腿，“我想起来了！许天哥，这孩子我们见过！”
“？”许天一脸疑惑，看了看宋哲，却一点也没有印象。
“哎呀，你忘啦？”宋哲支了支许天的胳膊，“前几天下雨，我们上课的时候看到窗外有个小姑娘，在教室门口站了一会儿，我们当时以为她是隔壁村儿的什么孩子来这儿避雨的。”
经宋哲那么一提，许天倒是印象清晰起来了。
前几天连日下雨，孩子们来上课的都少了点——不是偷懒，而是大部分孩子家里的田地需要帮忙管，又或者是农户的房子容易漏水，需要有人看看，更重要的原因是，石羊村大部分的土地，都是土地，一下雨就是满地泥水，许天自己都懒得出门，当然早就跟孩子们约法三章，不必勉强淌着一路泥泞来上课，他不会教新的内容。
饶是如此，也总有几个孩子，仍旧来了，那天的出勤人数有一半左右。
上第二节英文课的时候，窗外有个小女孩，瘦瘦的身影有几分挺拔，站在窗外看着他。
起初宋哲还吓了一跳，因为那女孩的眼神太过直勾勾，看得人有种心里发毛的感觉。
但是细细看去，那女孩的眼神里，流露着一种近乎哀伤的神情。
而后，雨很快停了，她没有逗留几分钟，就转头走了。
起初许天和宋哲以为她是隔壁村哪家孩子来避雨的，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后来两个人一边和孩子们吃午饭一边聊起天，说到上学路的确很不方便的这个问题，两人才恍然大悟——哪有人特意跑到山顶上的石羊村最里面的支教人员小院儿里避雨？
宋哲一口咬定，这是闹鬼，并为此惴惴不安了很多天，恨不得附近找个庙里求两道平安符桃木剑回来。
为了这事儿，许天没少嘲笑宋哲胆小，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四有青年，并且宋哲还是个身手不错孔武有力的练家子。
当然，宋公子总有他的理论：
“就算是马克思列宁在世也不能阻止我怕鬼，毕竟就算我身法再厉害，对于不同于灵肉结合的生命体来说，也是没什么作用的吧？”
至今，许天还记得宋哲小脸煞白兼强词夺理的小模样。
……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串联到一起了——
那个从未见过面的，被他们误以为是隔壁村来避雨的那个姑娘（又或者说是女鬼），就是名册上的郁彤彤。
而宋哲之所以能够知道，郁彤彤就是那个女孩，完全是因为他有一天晨跑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女孩同样跟他一样早地起床，正在自家院儿里喂鸡鸭，那时候万籁俱寂，鸡都还没叫，因此只有他们两个人，分外安静。
女孩和宋哲因此对视了一眼。
也就只是对视一眼，此后再无交集。
屋内一个沙哑男人的声音依稀是叫了一声郁彤彤，那姑娘就立刻惊弓之鸟一般地跑回了屋里。
当时宋哲并没有把那个女孩和雨天窗前的身影联系到一起，但是这会儿，许天一说，宋哲的脑子忽然就把所有的画面串到了一起。
“许天哥，你说这郁彤彤为什么不来上课呢？”宋哲一本正经地问道，生怕许天提起自己先前怕鬼的怂样。
黑历史这东西能埋当然是要埋起来的。
许天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郁彤彤的眼神，他始终记得，惴惴的，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又有些渴望和希冀。
那种胆小又充满渴望的眼神，他也曾经有过，所以许天比任何人都了解。
郁彤彤，应该是想要读书的。
“走吧，宋哲，咱们去郁家看看。”许天站起了身体。
按照学生名册上登记的地址，仅仅只写了“石羊村西”四个字，别看石羊村只有一百户人家，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两个人不熟悉，一路走一路问也花了有两个小时，这才打听到郁彤彤家的真正住址。
不仅不在石羊村的西边，而是完全反方向的在石羊村东面，偏僻程度完全不输给许天和宋哲的支教人员小院。
他们在一户大门紧闭的房门前站定了脚步。
相对于石羊村家家户户都有院子来说，这户人家既没有院子也没有自家的田，只有一栋破旧的木门，条件甚至比毛子家更加差。
老旧的砖红色房门上满是斑驳，都是风吹雨淋的痕迹。
隔着门扉，屋内透着一股腌臜的气味，从门缝里、门洞里，向外散发着陈旧腐朽而又腥臭的气息。
许天和宋哲对视了一眼，都是面露异色。
他们正要推门进去，却听见一声玻璃瓶落地的声音，随后就是一个男人的咒骂声。
“死丫头！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等会看我不往死里打你！”
男人咒骂着，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步，重重摔了一跤在地上，估计隔几栋房子都能听见那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