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炙手可热
不等她开口，忽然间村口冒出来五六个青少年，一溜儿的板寸，齐刷刷站在村口。
为首的青年看上去有近二十岁，皮肤晒得略有几分健康质感的小麦色，五官有一种敦厚斯文感，众人认了半天，还是这青年自己开了口，才知道是隔壁川羊村的大牛。
“许老师答应了，有空帮我看看题目，我们是过来一起学习的。”大牛扬了扬手里的卷子，上面是许天工整的字迹。
因为这卷子写得很工整，大牛他们都没忍心直接在卷子上写字儿，自己找了白纸在上面誊写的答案。
王七妈妈本来就被打断了话，这会儿更不乐意了，“你们不是隔壁村儿的吗？你们村里也有来支教的老师吧？跑我们村儿来怎么回事？”
大牛脾气一向倔，也不怵，扬眉，一笑，声音还有些横，“你们不是不稀罕许老师教书吗？他说了，只要有心愿意学，他都教，你们的孩子不学，我学，有啥问题？”
他十二岁开始握刀，先是砍柴，后是杀牛，比起寻常的农村孩子更早独当一面，还带着几分屠夫的煞气，这要说气势上，还真把王七妈妈吓一跳。
大牛看了看石羊村的众人，又看了看村长老赵，露出一个有点讽刺的笑容，“我们已经跟县里申请了，让许老师调来川羊村教课。你们左右也不喜欢孩子来上课，就别上了，等许老师住到山下，干什么都方便不少，你们继续种地种田呗。”
人这种生物，往往只有面对了竞争才懂得奋起，经历了失去才懂得珍惜，就比如现在。
石羊村的村民忽然意识到，许天虽然是自愿到了他们村里来，但他们之前只知道他会做饭会念书还会打架，动手能力又强，是个别人家的孩子；
这会儿大牛的到来让他们明白，只要他们一个不小心，这个青年很有可能就会摇身一变，从别人家的孩子又变成别人家的老师。
说得不恰当一点，那就是，这会儿石羊村的村民们突然如梦初醒，同仇敌忾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许天的声音却由远及近，打断了这个有几分剑拔弩张的气氛来。
“宋哲，你动作慢点，跟着节奏，上坡要当心，摔了就不好了。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跨步子，一——二——三！走！”
“一——二——三！”
……
许天喊着口号的声音听起来还挺陌生的，村民们抬头一看，才发现许天和宋哲一起扛着一台洗衣机，一直从山下扛了上来。
原来是镇上的电器店的人一听要送到山上，立刻就说不乐意了，要加钱。
“石羊村那么偏的地方，上一次山，不轻松啊。”
许天琢磨着，二百块的运费，够再买一台旧型号的打印机了，咬咬牙，和宋哲两个人从山脚下自己扛上来了。
饶是两个大男孩都挺有力气的，这一路，还是把他们累的够呛。
宋哲和许天上了最后一个坡，就看见了一群表情一言难尽的村民和大牛正僵持着站在村口，盯着满脸大汗的两人。
王七妈妈一下子就笑得特灿烂迎了上去，“许老师，您这是去镇上了？哎哟，拎这么重的东西？”
她其实和许天没怎么正面打过照面，甚至上一次一听许天不给做饭她是第一个有情绪的。但是，这会儿，隔壁村的孩子指明了要找许天给辅导学习，她急了，瞬间发挥出那种农村妇女走哪儿都能和人自来熟的热情，笑着迎了上去。
许天和宋哲搬着洗衣机走了一路山路，气儿都喘不匀了，哪里顾得上和她打招呼，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穿过了人群，和宋哲一起把洗衣机往村子最里面搬。
毕竟不是专门干苦力活的，一路山脚下自己扛上来的，到这会儿还得应付村民，更是累得不行，许天和宋哲的脸色都有点泛白。
大牛看出许天和宋哲吃力，使了个眼色，几个川羊村的少年立刻眼疾手快地跑上去，打劫一样地抢下了洗衣机。
“许老师、宋老师，我帮你们扛机器，这东西就放到支教人员的宿舍里就行吧？我们帮你扛过去吧！”
说着，几个青少年也不由许天和宋哲分辨，足下生风，飞也似的冲向了村子最里面的小院。
“大牛……这、这是你那天的几、几个小伙伴吗？你们剃了头发，像、像人多了……”宋哲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好久，断断续续问着大牛。
大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们……都想找许老师教教我们，反正——”
他回头朝石羊村的村民们看了一眼，带着点嘲讽的语气笑道，“反正有些人就把许老师当劳力使唤，我们不一样，我们懂什么叫尊师重道。”
他转头看向许天，语气诚恳，“许老师，你就收下我们吧。我们没啥钱，不过我家里牛多，我回头给你拿点牛肉当学费行不？我保证，我们态度都很端正的，只是我们村里来的那几个老师，看不上我们。”
许天笑笑，“一心向学的，我当然一视同仁。不过，我会优先考虑石羊村的孩子，毕竟这才是我主要的职责所在。”
一边说一边走，许天问道，“上次给你的卷子做完了？”
“做完了，早做完了，我们一起做的，照着试题自己另外写得答案，许老师你抄卷子抄的太辛苦了，我们没忍心在卷子上写字儿。”大牛笑笑，语气里有一丝狡黠的讨好，“你看，我们多诚心向学。”
“学习态度端正就好，我也替你高兴。不过你们不可以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上课如果不认真听讲，我就罚你们去帮村里人干活，干完了才能回来听课。”
许天板着脸，故作严肃。
但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分明就是有说有笑，跟朋友一样。
“这许老师，似乎还真和之前来的那些人不一样，要是把孩子送给这样的老师管着，我也放心。”
“可不是嘛……”
“哎，那他不会真去隔壁村儿吧？”
村民们忽然担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