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进一步没资格，退一步舍不得

有一种感情是最折磨人的，进一步没资格，退一步舍不得。

01

沐余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房间不大，点滴瓶里的液滴一滴一滴落在药液里发出细微不好听的声响，墙上的涂料应该有些年头了，时不时掉下来一块白灰。

沐余生打开厚重的眼皮，大家都相继涌了上来。

“余生，你怎么回事？”宋楠带着责备的语气。

“我在哪里？”

“还能在哪里，在医院。”

“我怎么到医院了？”

头还在痛，全身酸痛无力，喉咙干涩得发痛，此前种种好像不过是一个梦。

“你晕倒在卫生间里，背流了好多血。医生说你高烧三十九度。”

“喔！”

她看了看头顶上的点滴瓶，还有小半瓶。

“妈，你们先回去吧！”

“我等你输完了一起回去。反正明天不上班。”

宋楠对着沐余生微微笑了笑，替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粗糙的手在沐余生的脸上抚摸了一下，割得沐余生生疼，一股清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怎么哭了？难受了！”

宋楠皱着眉头很心疼地说。

“妈，对不起。”

宋楠的慈眉善目瞬间消失殆尽，面容僵硬了起来。

她“嚯”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不要再说了。”

十年前的那天晚上，她也是用同样的目光和语气对她说对不起，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也不愿意再记起。

她恨透了她那样的神态。

颜思凡安慰性地说：“余生，什么都不说了。好好睡一觉。”

沐余生朝着自己的床脚的方向看去。对着站在那里的人说。

“哥，你不是有事对妈说吗？”

易始年看着沐余生，始终开不了口，眼里是浓浓的化不开的忧伤。

“还是我来说。妈，你知道吗？哥还活着。”

宋楠有些发怒，快步走到窗边，不耐烦地说：“余生，你在乱说什么呀？不要再提了。”

意料之中，她比自己还难以置信。她不想信，又很想相信啊！

“妈，眼前的易始年就是沐往后。”

宋楠窦得抬起头，仔仔细细地观察着易始年，半天没有说话。

她急促地换着气，心口一起一伏，轻轻摇晃着脑袋。

“妈。对不起。”

宋楠脸上松弛的皮肤在颤抖着，激动地抓住易始年的手。

“你真的是往后，我的儿子往后，我不会是做梦吧！你们不会合起伙来骗我吧！”

“妈，我是往后。我回来了。”

宋楠紧紧地抱住沐往后，泪流满面。

“往后，太好了。你还活着，你知道吗？这十年来妈妈有多想你，没有一天不在想你。”

宋楠到底是说出了心里话，她在所有人面前好像早已经释怀，其实不然。沐余生也才知道妈妈没有一天从沐往后的离去中走出来过。

所有表面的云淡风轻，一定是半夜里哭干了所有的泪水。

沐余生看着抱在一起的亲人，感动了，笑着流下了泪。

至少现在她的负罪感少了。

谁也不曾想过会有这一刻。

是不是所有的离开，都会回来？所有的失去都是另一种得到？

02

第二天，沐余生烧退了，身体也好了许多，只是后背还传来隐隐约约的痛，提醒着她一切都是真的。

醒来的时候，外面微薄的白光打在她苍白的脸上，让她的眼睛有些睁不开。宋楠没有像平常一样在清晨使劲地敲她的门，外面静悄悄的，也是，昨夜回来的时候都是凌晨四点了。

沐余生拉开被子下床。刚走出房间就碰到了从房间里走出来的颜思凡，他的眼眶黑黑的，可见，睡得并不好。

“哥，怎么起来了。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余生，以后你还是别叫我哥了。叫我名字颜思凡吧！你亲哥哥是沐往后，你应该叫他哥。”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哥哥。这十年，谢谢。思凡。”

颜思凡张开双臂，沐余生抱住他。

“思凡，我们是一家人永远都不会变。”

沐余生知道，这十年里除了妈妈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颜思凡那般对她好的人了。有时候她刁钻刻薄，一点也不好相处，他沉默的受着，不问缘由不用同样的方式对她，想想，除了至亲，谁会那般心甘情愿。

那十年，他是个好哥哥。

“余生，是你们给了我一个家。如果不是你们收留我，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否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他笑了。

余生，是你让我看到了自己之外被这个世界害的遍体鳞伤的人。只有我们是同样的人，我们的家庭和家人根本保护不了我们，因为他们不愿意。

而我，会替这个世界来保护你，爱你。

从此以后，你便不再叫我哥哥。这一天来得这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