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太懂
有些事情，是选择性沉默还是勇敢地说出来？
我不太懂！
到底谁懂。
01
“开什么玩笑！”
沐余生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我很认真。”易洛梦严肃地说。
沐余生“嚯”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椅子脚在地板上摩擦发出难听刺耳的声音，那杯咖啡也被打翻了，集成几股水流沿着桌子到处流。
那个年轻的店员听到声音拿着手里的手机，伸着脖子张望。发现没打起来，然后继续坐回去玩手机。
“洛梦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我哥哥沐往后的事。但请你不要随便乱说。”
易洛梦端坐着，平静的仰着头看她。
“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我发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他还活着，不仅活着，你还认识他。”
她的震惊里其实是夹杂着惊喜的。只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他竟然还活着。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能活着，她多开心呀！虽然不信，她还是问出了口。
她激动地问道。
“那你说他是谁？他在哪里？”
“易始年。”
一声惊雷，响彻天际。
心在往下掉。
她急促地交换着气。好像有什么东西把她周围的氧气都吸干了去。
“你在说什么？他是你哥。”
易洛梦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
面色红润，永远是那样好看，目光里带着对她怜悯。
“他是你哥。当年是我爸爸在出差的时候救了他。”
“我才不相信，我不会相信的。如果他真是我哥，十年了，他不会不回来。你不用开玩笑了。”
“我爸爸救他的时候，他就昏迷了。接着又昏迷了好几天，我爸爸只好送他来庆城治疗。他苏醒过来时，你们家那边正好发生了地震，我们带他回去的时候，你们那个村庄早就成了一片废墟。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可以去问他。他一定不会骗你。”
她麻木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还活着，还是易始年。她应该高兴吗？她从来没有想过，他还活着。更可笑的是他还是易始年。她不会相信的。她不敢相信。
如果是真的，那一定是个可以笑死人的笑话。
易洛梦直直地看着她，目光像一把把飞镖往她眼睛飞去，她想要逃。
她冲进雨里。
易洛梦端起桌子上的咖啡在空中摇晃。门外的一侧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暗黑的眸子，深沉的脸。
02
易始年接到电话，就赶紧跑出来。他听得出来电话那头沐余生的声音在颤抖，他以为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在公路上他看到了被大雨淋得湿漉漉的沐余生，雨水随着脸往下流。一股又一股，他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手里的伞撑起了她头顶的一小片天。
“余生，怎么不打伞？”
沐余生望着他，没有说话，这样的目光第一次让易始年不知如何是好。
有点让他畏惧。
一点也不像，沐余生找不出一丝一毫沐往后的影子。
就算有，她也不愿意承认。
“始年，我想问你。你认识沐往后吗？”
他的眼睛看向别处，在黑夜里彷徨。
“你说什么？”
沐余生哭出了声来，伴随着雨声闪电声，有点肆无忌惮。
“你认识他吗？他为什么不回家，他为什么不认我，他是恨透了我，是吗？你说。你说。对不对。”
“余生，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了力气，伞在手里摇晃。
“易始年你就是沐往后对不对？”
易始年的伞落在地上，雨水如数落在他的身上。
他错愕了。
“你告诉我是不是？”她吼着。
易始年伸手出去想触碰她，她赶紧疏离地后退一步。
他的眼睛，他的沉默，就是在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
以前种种，回忆起来，如若不是他，会有谁？
他活着，她多高兴。
下一秒，她冲过去投入她的怀里，没有一分钟的犹豫。
“哥，哥，你真的还活着。你还活着……”
在哭泣中的天空又是一声巨响。雨在越下越大。
她猛地从他的怀抱里抽离出来，表情错乱，目光木纳阴森，嘴巴张开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她发现自己的心痛得不能呼吸。
怎么是他，她好难过。
十年了，她没有一刻走出过那天傍晚的阴影。他还活着，她应该笑不是吗？可是她在流泪，她在哭。
人生真可笑。
命运真可悲。
她微微仰着脸，雨水“啪啪”地打在脸上，然后快速流下来。
“始年。不，哥，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你不是他，你否认啊！你为什么不否认。你说你喜欢我，我是你的亲妹妹呀！为什么要欺骗我的感情，我真的想不通。我曾经是你最心爱的妹妹呀！你怎么能这样。太恶心了……”
她一步一步往后退，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冰冷的雨水里。
“余生，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从来都没有。”
“哼！你是恨透我了吧！所以想让我也难过一下，你想报复我。”
沐余生抓着易始年的衣裳，推搡着他，溅起的雨水到处漂。
“我从来没有要报复你，就算你要我的命，又如何！余生，你听我说，好吗？我……”
“手机响了，接吧！”她在害怕。
易始年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许久了。
他接起。
“你乱说什么？”
电话传来“嘟嘟”的回音。
空旷的马路上，站着两个人。雨水冲击着他们，毫不留情。一把伞被丢弃在一旁，孤零零的。马路孤单寂寞，看不到尽头，没有生息，没有一辆车经过，或者一个人经过。雨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流进嘴巴里，苦不堪言。整个身体冻得早已没有了知觉，唯有心是痛的。可以感受得到。
沐余生真希望这是一场梦，一场噩梦而已。醒过来就好了，可怕的是这个噩梦怎么也醒不来。
易始年的脸全部处在黑暗里，看不到表情，只听得见从他的脸上、身体上一滴一滴往下落的热泪、雨水。
计划永远是赶不上变化的。
“余生，别哭。对不起，我不告诉你的却是因为我的私心，我所说的对你的喜欢只是单纯的兄妹之情，我不想告诉你，是因为我想让你一辈子都带着对我的内疚生活下去。对不起。”
他说得极慢，话语里带着伤感落寞的气息，有些字是从牙缝里使劲憋出来的。
“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愿意。可是你不应该以这种方式，想想我都觉得后怕，你是我哥，我的亲哥哥。如果今天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打算骗我一辈子。带着那样肮脏的关系一辈子，太不可思议了。易始年在我的心里是阳光，哥哥在我的心里是天使，而你是魔鬼，你到底是谁。你不是他们。你不是。你一定不是。”
沐余生软趴在地上，放声大哭。易始年捡起雨伞遮在她的头顶。沐余生用力一下子把伞打落在地上。
易始年也蹲在了地上。
“余生，对不起。”
易始年想去触摸她，想替她擦干脸上的泪水，手还没有伸出去。来人一记拳头把他打在了地上。
那一拳下手极重，拳头里藏着怒气。
“哥。”
沐余生也不知道自己在叫谁。
“我想回去。”
颜思凡把沐余生抱起来，决绝地离开。沐余生不敢看易始年，不知道应该怎么看。
易始年的手在地面上磨蹭了一下，擦出了血，染红了雨水。他默默地看着他们走远。直到一把碎花雨水撑在了他的上空。
“始年。”
“你闭嘴。我一直认为你善良，顶多是耍个小性子，没想到你这样恶毒。”
“你说我恶毒，她们就不恶毒，恶毒的是沐余生的母亲，趁着我妈妈怀孕勾引我爸爸。她妈妈只是个酒店里的陪酒女，低贱得很，估计沐余生知道了都不敢认。”
她第一次在他的面前这样恶狠狠地说话，丝毫不加掩饰。
易始年撑着手臂站起来，挤出了更多的鲜血，厌恶地看着她。
之前，他不敢告诉她真相，原因很多，这也是很重要的一个。
他总想竭尽所有让她开心，多一点笑容，拥有幸福的存在感，头顶是一片艳阳天，没想到，而如今成了这样惨淡，不可收拾的局面。
她的身份，让事情变得越发复杂，迷糊。
什么是无底深渊？
这便是。
走着走着，就没有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