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娱乐的本质与娱乐的“能”
运用马丁·海德格尔(Martin Heidegger)在《追问技术的本质》一文中“技术是解蔽方式之一”的观点,泛娱乐时代我们不仅要追问娱乐是什么,还要追问娱乐的本质以及娱乐能怎样的问题。长期以来,人们对娱乐是什么已有太多确定性的答案,而互联网时代娱乐的本质以及娱乐“能怎样”在“出显”与“道说”着,解蔽的形式与方式决定着从怎样的遮蔽抵达何种程度的无蔽自身。解蔽形式与方式的强调对事物的认知与理解是在重复中生成,在生成中重复,只有当重复与生成共属一体时,才会带出对娱乐理解的无穷无尽的可能性。娱乐的本质以及娱乐能怎样实质上让人在无常的世界中去体验一种生存,去寻回原初的自我。
现代性的危机很大程度上是技术发展所带来的,技术带来的最大危险是人在社会“人造物”中不断迷失原初的自我。放在娱乐本质以及娱乐能做什么中考虑问题时,蹈矩践墨的认知就易于被打破,泛娱乐正是在娱乐本质与娱乐能怎样中发现了海德格尔引用荷尔德林的诗句“但哪里有危险,哪里便有救度”的思想之光芒,也就是说救渡与救赎仍根植于娱乐本质,用其变幻多端,甚至是粗鄙可憎的面孔向人们昭示娱乐中所蕴含着的社会变迁中的真理的存在。
泛娱乐中神圣与邪恶、清雅与庸俗、优美与粗鄙同处一体,言语文本本身既是主体的,但更多的时候会转化为客体,在不同主体的解读下,意义与审美具有了各种遭际的可能性。互联网最伟大之处在于为人们从吉尔·路易·勒内·德勒兹(Gilles Louis Rene Deleuze)所谓的质量线、柔软线中迈向各种解放的逃逸线提供了可能。每个人在获得解放的同时,也要真正面对自我具体而微的内感外应和外感内应。
当下很多人还是沿用传统认知心智模式来思考问题,他们更需要寻找一种确定性的知识、意义,而在互联网时代知识与意义由于个体差异性的解读加入到了娱乐制作与生产中,知识与意义是撒播式的,它们在不间断地进行着含糊、隐晦、暧昧、朦胧等延异。知识与意义等的无限延宕,使得知识与意义既具有神性,也具有魔性,言语与语言在认知与理解中更多地加入了感觉、情绪、情感,也在感觉、情绪、情感中让意义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
互联网让万物皆媒出显,媒介在人们寻找自我与自我呈现时愈发凸显出其重要性。Hjarvard指出,“媒介不再仅仅是一种互动的渠道,而是以其自身形塑(mould)互动发生的方式,是这样一种发展进程,使社会或文化活动(诸如工作、休闲、游戏等)中的核心要素采取了媒介的形式”[237]。正如在格奥尔格·齐美尔(Georg Simmel)那里作为“社会综合”的形式一样,媒介正式成为这种呈现社会现实的“框架(Frame)”,只有通过媒介本身的表征,我们才可以获得关于社会现实本体的知识。麦克卢汉的“鱼到了岸上才知道水的存在”很好地让我们认识到媒介成为显现社会现实内在的强有力的事物。社会现实与媒介就是鱼与水的关系,它们成就彼此成为生命有机体。
在媒介中,关于现实的信息流动如此之快,观念遮蔽与自我觉知的矛盾紧张关系更加突出。人应当不断破除自我的迷思,寻找自我解放的道路。媒介的娱乐与戏谑化预示着大时代在小叙事中的生成与发展,它更加关注个体的生命以及生命的本质。媒介时代需要人们改变一味向外言说与传播的定势,而是反身向内关注个体意识、情感、体验。人们需要发展自我的反思能力,做到知往知返,知进知退,宽容对待多元异质只能在行动中得以真切的体会,不断参与、卷入是不放弃自我的感知、觉知、经验、体验,力图让感知得以彻底地呈现,唯有如此,娱乐的本质以及娱乐的“能”才能被我们所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