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对狼的总体印象

狼这种生物的整个外表都给人一种警惕而狠毒、胆怯而残忍的感觉，这就是狼和其他相似物种之间的本质区别，即便后者和狼在体型和毛色上十分相近。也许在诡计多端上比不过狐狸，但是狼还是具有相当高的智慧的。它的嗅觉和听觉都十分灵敏，并且生性谨慎多疑。欧洲狼通常在森林中栖息，而北极地区和俄国——鞑靼草原上的狼则有着不同的习性，这很可能是自然环境造成的，绝非偶然。

据说狼的巢穴通常都不是它自己的，而是属于别的动物，例如熊、獾、狼獾或者狐。狼只是占据这个地方作为自己的巢穴。如果狼掘地为穴，则通常是群居于其中，这样，即便是熊也不能把它们赶走。在法国和南德，它们栖息在倒下的树木中间，或者是在老的大树根部的空隙中，在山洞或者岩穴中，甚至是凸出的河岸上，但总是隐蔽而有着茂密的遮挡。我们曾经在一棵空心的大树里面发现了狼的巢穴，它的出口则位于两段暴露的树根之间。

在人烟稠密的地区，狼总是遭到捕猎，因此，它们从来也不从隐身处跑出来在上风地区活动。它们快步溜过开阔地的边缘，直到开阔地吹来的风朝着它们吹来，这样，它们便能确定自己不会在该地留下任何可能的气味。当它们前进时，总是不停地闻着前方飘来的气味，并且总是利用灌木丛或者树丛来隐蔽身形，一下子蹿出好几英里远。如果是好几只狼一起行动，它们通常会排成纵列，紧跟着前面的同伴的步伐，在松软的地面上，看起来就像是只有一只狼走过去一样。遇到小径，它们会一跃而过，不留下任何足迹，或者沿着小径前进直到走到野地。狼通常是昼伏夜起。单独一头狼甚至敢于闯入外屋或农家院落，它们先会停下来，仔细倾听，闻一闻空气中的气味，在地上嗅一嗅，然后高高跳过门槛。当狼后退时，它会低下头，将一只耳朵斜向前方，另一只斜向后方，目光炯炯。它匍匐着小步后撤，而它的尾巴会扫掉后面留下的足迹，直到距离事发地很长一段距离之后才觉得安全。如果觉得自在一些了，狼会一直跑到隐蔽处，当进入隐蔽处时，它会第一时间扬起自己的尾巴，然后带着胜利者的得意上下摆动。

……在冬季食物短缺的时候，狼也会饿得发慌。如果捕猎不到什么食物，它们只好啃树皮，甚至是吃泥土。这个时候也是它们最具危险性的时候。1838年1月，一家法国报纸报道了一起狼袭击人的事件，多人受伤甚至残废，而袭击者直到最后才被斧头劈死。在这个季节，10到25头狼通常会组成一个群体，堂而皇之地闯入村庄的街道，袭击门外的狗。如果狼群中有一头狼重伤不起，它的同伴便会一拥而上将它分食。在印度，大约25年前，一次可怕的饥荒曾经造成了巨大的破坏，那个时候狼的数量很多，而且也没有人去捕杀它们。于是，它们变得如此肆无忌惮，敢于白昼出没于乡镇，并且贪图人肉。人们这才发现，有必要用陷阱和机关来捕杀它们。因此当时在印度涌现出了不少新式发明，一些还保存至今。结果，狼群死伤惨重。在欧洲，人们经常发现，一旦落入陷阱，狼便失去了所有勇气。在印度也同样是如此，单独一人下到陷阱里面，便可以毫不费劲地拴出好几只狼。布丰观察到，在一次捕猎之后，只要进入森林，狼群便四散开来，但是在野地里，狼掘穴而生，情况就不是这样了。威廉姆森（Williamson）上尉在他的《东部狩猎记》中提到了用烟把狼熏出巢穴的方法。他还说，有一次，他们就是这样在巢穴中找到了一些本地儿童身上的装饰品，这些东西后来也被他们的父母辨认出来。

在印度北部的兵营里常常可以看到大量的胡狼、野狗甚至老虎，狼也常出没于欧洲定居者们的房屋之间，甚至偶尔会在那里筑穴。一位亲戚告诉我，有一天夜里，他家里的一个仆人在阳台上睡觉，头微微冲着栅栏。一头狼从竹栅栏中伸出嘴来，咬住了这个年轻人的头部，打算把它的猎物拖出来。仆人的尖叫惊醒了整个社区，狼不得不松开嘴。尽管遭到了各方的痛击，它还是成功逃脱了。被袭击者的头皮差点被它撕掉，伤得很重，但最后还是活了下来。据说如果是袭击家畜或马群，狼会一口咬住猎物的咽喉或者鼻子，直到把猎物扑倒。一个法国农民却告诉我们，他的一匹马在前一天夜里被狼咬死了，却是被咬住尾巴，一直拖拽，直到马侧翻倒地。我们在检查现场的时候，发现马躯干的前部没有任何伤痕，后腿股被咬过，但狼只是吃掉了臀部最坚实的那块肉。一头美国狼杀死一头奶牛的时候，采用的也是同样的袭击方法，我们也同样检查过这起事件的现场。狼袭击绵羊和羊羔的时候，则是转着圈撕咬，试图把它们的重量转移到肩膀上。威廉姆森上尉描述过他亲眼看见的一起事件，当时他正骑着马，试图施以援手，但是狼扔下它的猎物，试图袭击上尉的马。因为上尉没有带枪，只好眼巴巴地望着狼叼着猎物扬长而去。

顿河哥萨克告诉我们，如果放在草原上散养，他们的马还能够抵御狼群的进攻。这时，母马会围成一个圈保护马群，而公马则留在外面狠狠地踢踹袭击者。它们通常能够击退狼群的突袭，甚至杀死一只或者更多来犯者。单独一匹马遇到狼时，会用前蹄作为武器与狼搏斗。

在北半球，狼这种动物几乎无处不在，其原因更多地可以追溯到它喜好追随人群移动这一习性。被屠杀的血腥味，被军队作战沿线丢弃的大量死马尸体引诱着，狼也尾随着军队移动，以腐肉为食。在印度，狼有时甚至混入军营的随从人员当中，趁人不备便叼走小孩。有时候，它们还袭击哨兵，尤其是在冬天。上一次法国军队在维也纳附近的大规模战役期间，《通报》就报道说，有几个外围哨所就是这样被袭击了，哨兵也被拖走了，只留下了一头狼的尸体和一些碎布告诉人们，他们遇到了怎样的敌人。当拿破仑的大军从俄国撤退时，西伯利亚的狼尾随着俄军，沿着撤退路线穿过了波兰和德国，一直到达莱茵河岸边。在该地被猎杀的一些狼的标本，显然不同于当地的品种。这些标本迄今还保存在新维德、法兰克福和卡索的博物馆里。

……狼这种动物的凶猛往往带有一种奸诈的品性。一个纽约的屠夫告诉我们，自己曾经养大过一只狼，自认为已经把它驯服了。他给这头狼套上锁链，在屠场里面关了两年，那里面经常是血流满地，残渣四溅。一天夜里，为了找一些工具，他在黑暗中摸进了屋子，没怎么想里面还关着一头狼。屠夫当时套着一件厚粗绒外衣，摸索着找到了他要的工具，突然，他听到链子咔咔作响，转眼间就被一头生物从背后扑到了地上。所幸的是，一头牧羊犬跟着主人进来了，冲上去保护主人。那头狼已经咬着了屠夫的衣领，不得不转身对付牧羊犬的进攻。只有在这个时候，屠夫才有机会抽出一把尖刀，狠狠地将狼劈成了两段。

……直到第二年年末，狼才真正成年。在欧洲和北美，它们的发情季节是在深秋。雌狼可以一胎产下3到7只幼崽。狼崽是在洞里面被养大的，或是在极为隐蔽和难以接近的灌木丛中。在这种地方，雌狼会为幼崽搜集一些苔藓当床，舒适而保暖。人们常常认为，当幼崽的眼睛还没有睁开时，雄狼就会有要吃掉它们的冲动。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是，只要狼崽被动过，又或某些原因让雌狼注意到或怀疑到狼崽的安全受到威胁，雌狼便会试图吃掉雄狼，这真是一种异常冷酷的行为。在幼狼睁开眼睛之后，雄狼便不再是雌狼防备的对象了，它会加入哺育狼崽的过程中来，为它们抓来山鹑、松鸡、耗子和鼹鼠当食物。随着狼崽逐渐长大，雌狼也会变得愈加警觉而大胆。渐渐地，雌狼会带着狼崽们一天两到三次前往最近的偏僻水源处饮水。当狼崽们稍大一些后，它们便跟着父母一起进行捕猎。

正是在这个时候，狼的一家子会经常一起在栖息地的周围游荡。狼崽逐渐变得更加强壮，在秋天结束之前，雄狼便会离开家单独行动，雌狼则仍然和幼崽们待在一起，通常会陪伴它们直到下一个冬春之交。狼似乎不是每个秋季都进行交配的，至少在欧洲就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