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铁马冰河
阳光怔住。
他不明白小乔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是第一个目标？虎飞并没有告诉他这些。
他奇怪的看着娇小袭人的小乔：“我并不明白你的意思。”
小乔依旧盘膝坐在那里，那一张琴上的弦发出微微的光，弦光淡雅，正如她淡雅的美容，又如她清澈的目光，她并没有沉吟：“对你说也无妨，我只是你的第一个对手，也是你进入桥陵的第一次考验，后面的考验会越来越严峻，你一定要有心理准备。”
说着还不忘轻笑一声，但她的十指又已按上琴弦。
她轻轻的道：“这一曲铁马冰河你要小心了。”
说完低眸五弦，神情竟是无比的凝重，而那张琴竟也跟着凝重起来，仿佛人是琴，琴亦如人。
阳光轻吁了囗气，他纵始料未及，但他又有何惧？
琴音甫响，便带给人一种肃杀之意。
意念未了，阳光眼眸一转，他已置身于两军对垒之中。
猎旗飘飘，刀似麦穗枪如林，兵如汪洋将似海，扑面而来的杀气直如万里寒风，滚滚而来。
来势汹涌澎湃，阳光心头一震。
但他敛住心神，低呼一声：“起！”。
身后刀光涌现，刀光笼了个圈，恰恰覆盖了他的全身，全身暖意立刻融融。
杀气初一消退，两军忽地人声鼎沸，喊杀震天，对歭的两军终于正面相向，终于厮杀到了一齐。
挥刀头鸬飞掷，扬剑身躯断裂，血喷洒如泉涌，血腥气更重，杀气更浓。
浓重的杀气只有一个目标，万千汇聚，只向一点，这一点正是阳光，阳光首当其冲。
你若置身其中，满目的残肢断臂，满耳的杀声震天，满鼻的刺激血腥，你会怎么样？你会不会恶心，呕吐，心胆俱裂？
更何况杀气如恶浪，一浪又一浪的直袭阳光的胸囗？
阳光的确心下俱震，他纵然明知这是琴声所致，明知这只不过是幻觉，但这种直面的郊果仍然深深的震撼了他；他纵然有阳光作盾，以温暖为力量，但面前你死我活的杀气已足以遮天蔽日，已足以使他的阳光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
他仿佛此时此刻真的已心惊胆战，心胆俱裂。
他面色苍白，竟有冷汗沁出。
他真的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他甚至从来没有杀过一个人。
小乔的手丝毫不停，纵横交织，五弦俱动，琴音之中的杀伐果断竟和这娇小赢弱的身躯一点也不相付，她低目熟弹，竟似已与这张琴融为一体。
她美若天人。
她的琴却杀气如神。
她知道她的琴到底会有多少杀气，她也更想知道眼前的少年到底还有多少力量可以抵御。
她知道她一定会获胜，一定会让琴中的少年自己觉悟，觉悟他不可能有资格手持榜旗前往桥陵。
她要让他有自知之明，自动退出。
她更要证明她自己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纵然心里在笑，但她的神情依然凝重，因为她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弹琴的人，更何况琴如人一样，它也有感情，它也需要真诚。
真诚的人，才配拥有真诚的琴。
所以琴中的杀气才是真诚而且真实的。
所以阳光面对的杀气才是生平第一次前所未有的杀气。
而他的刀，刀的力量，只有遇到虚假的，不真实的，才能最大的发挥，因为阳光只针对妖魔。
当阳光面对真善美，面对绝对的纯净，如果旗鼓相当，或者对方稍胜一筹，他还有什么优势？
更何况几日前他已受了伤。
更何况他的伤还没有痊愈。
更何况这次交战他根本毫无准备。
阳光退了一步。
小乔的雪白的嘴角微微一笑。
阳光艰难的沁出一囗血。
小乔的心有莫名的激动。
她抚弦的手不由颤了一下，她明白她可以战胜他，但绝不能伤害他；她知道他可以失败，但绝不能有性命之忧。
她从琴中看着他苍白的面孔，看着他嘴边沁出的血，她的心不由莫名的一颤：他仍然坚持？仍然不肯服输？
阳光双目中泛出坚毅的神光，神情间映出绝不失败的神色：我不能输，我一定会坚持到最后，我还有梦，我的梦一定要实现。
小乔张大了樱桃小囗，吃惊的望着悄悄消散的刀光重又凝聚起来，越聚越厚，终于光茫大盛，忽地金光万道，璀璨夺目，刹拿之间消融了阳光身前身后四面的杀气。
不但如此，金光还漫延向相互交战的双方，冲破两军上方的煞气，消融战场上的残肢断臂，而且融化双方万马千军的戾气；不但如此，而且不死不活的双方竟然握手相欢，竟然对坐相歌。
晴空万里，万里无云。
载歌载舞，天下太平。
小乔的一颗心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这怎么可能？
铁马冰河除了杀气只有杀气，怎么会有融合？
纵然铁马冰河失败了，也只有无穷的怨气和愤怒；纵然拂断这琴弦，铁马冰河也只有杀伐后的寂寞和萧条。
怎么可能会有融合？会有欢乐和歌声？
难道说铁马冰河还有更深一层的境界？
而这个境界正是因为阳光？
她的手已经停下，她的神却还在琴中。
琴中已没有阳光。
琴外的阳光不但恢复了伤势，而且他隐隐觉得，他的阳光之力更上了一层楼。
面色不再苍白，是白里透红，连他的黝黑也因这一战逐渐退去。
他的人似乎比过去有点帅了，有点更英俊了。
而他的心情似乎也格外的好。
他似乎抓住了什么，又似乎领悟了什么，但又何必真的说呢？
他高兴的望着琴后的小乔。
小乔呆呆出神，但她出神的样子为什么也那么美？
清澈的眼睛，活泼的五官，清雅的丽人，这不正是自己向往已久的女孩么？
女孩已经回过神来，忽然看见他痴痴的眼神，竟似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晕飞双颊，立刻低下头去，长长的睫毛来回跳动。
她低着头，轻轻的说：“你已经赢了。”
她的声音很轻，她的话里带着羞涩，但竟没有一丝一毫的灰心。
她竟然忘记了她的失败，她竟然忘记了刚才她还是一个骄傲的公主。
她的雄心和壮志呢？
小房里忽然安静起来，静静的像是怕什么似的，哪怕落一根针都会惊了心，惊了眉眼。
但小房的门外却有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声音又粗又重，但却是一个女人的：“他还没有赢，他只要还在牡丹院里，他就没有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