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渐盈①③

“好热啊。”

秋月把窗户推到底，上半身探出窗外，让未被加热的冷风便于润干她的皮肤。

“是的。”

“今天夏至，又到夏天了。”

“你喜欢夏天吗？”

“喜欢。”秋月即答。

“我不喜欢。”

“为什么？”

“因为很热。”

“但它也有很多好的地方啊”，秋月在狭小的房间里走来走去。

“比如说？”

“比如说西瓜、菠萝、ice cream、星空、萤火虫”，边走边说，还掰数着手指头。

“你还真是吃货。”

“闭嘴！”

“夏天是个看星空的好季节。”

她说到星空，我想起小时候观看星空的情景，某个想法突然闪现过大脑，“我们可以到山里去看看。”

“山里？”，秋月歇下了踱步的脚。

“嗯。附近深山里。”

“不要！我怎么可能跟着你去深山啊！”

“……”

反应不在预料之中，于是我转移被她曲解的话题，“你有讨厌的东西吗？”

“你。”

“……”

“话可不能乱讲哦。”

“不过真要说的话……我讨厌的多了去了。像爬虫、老鼠、软体动物、节肢动物……恶心的东西都让我讨厌。”

“我还以为你很喜欢老鼠呢。”

“啊？为什么？”

“那你干嘛总问一些关于老鼠的问题。”

“老鼠会藏在家里哪些地方、老鼠屎为什么是酸的、老鼠肉好吃吗、怎么弄好吃，还有猫吃老鼠拔不拔毛之类的。”

秋月愣在一边，若有所思，“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

“想要战胜敌人就得先掌握敌人的信息。”

“说得好有道理哦！”

明天考试，别说复习，像我这种人，上课开小差，作业全应付，遇到问题能拖则拖。

拿什么去考试？拿临阵磨好的菜刀吗？

老师通常喜欢说：“水都淹到嘴皮了还是挣扎一下吧。”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挣扎一下。看数学网课，不断往回拉进度条，硬是看不懂。

我便开始抓狂，数学看不懂物理总归有嚼头！是的，我看懂了，自信满满开始做题时，又差点破口大骂！各类条件、物理模型像缝合怪一样组合，解题过程又太过依赖数学方法，再附加文字游戏“最高”、“恰好”。噢天呐，是我不会做的题。

我觉得，不是周围人成绩太好了，是我太差了，远远落后了。所以一想到那烂透的分数，就对未来产生担忧：能考什么大学？考不上怎么办？毕业后好找工作吗？还是只能做苦力了吗，只能做底层社畜了吗……我不想这样，我不甘心……

意识到危险的前景，我决定开始努力：必须要努力了，一定要考个好大学。买几本助学教材，疯狂看网课。——嗯，今天收获颇多，学到很多，明天继续！——第二天，继续学习！感到摄取新知识的有趣！——第三天……这部剧太好看了，决定一口气把它看完！……看完了！这剧情构思真巧妙，于是继续寻找同类型的。

几天后，你问我学习是什么？不好意思，我什么时候提过学习？——会学的会学的，过几天就学，高中还长着呢！再过了几天后……我又因无限繁忙的琐事脱不开身。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这首诗真是我生活的真实写照。

一边叫嚣着抓住一切，一边不停地浪费时间。我真是缺少动力吗？或许我每天坚持来琴行，正是因为动力的支持。

那份动力，来自哪里？来自我，还是她？

身着白裙的秋月，我的注意从书本上跑开了，“草上…早上好。”

“早。”

“你还知道学习呀。”

“好清纯的装扮，就像森林里走出来的一样”，我无意间打断她关于学习的话题。

“这本来就是森系的衣服啊。”

“明天考试了，能学一点是一点。”

“早该这么想了。”

“哦。这么说，您学了吗？”

秋月搓着裙子，“呃……”

“明天考试，你也还是学一点吧。”

“水都淹到嘴皮了，还是挣扎一下嘛。”

“要你管！读你的书，学好你自己的就行了！”

我努力憋笑，走到窗边，端详面前的她。

“干嘛……”，秋月小声说。

“去弹吧，我复习。”

考试的第一天，首门科目是语文。考完后，我在原教室外发现秋月趴在阳台边。

“如何？”我问。

她穿的昨天的白裙，这是我第一次见她穿裙子上学。

“我挂了……”，她神情沮丧，貌似在暗示我安慰她。

“不挂才怪呢。”

“照你以往的语文成绩，应该不会太差。”

“你自我感觉呢？”她问。

“也就那样。毕竟知道自己考不好，也没期望太多。”

“怎么想到出来了？”我问。

“什么？”

“出教室。”

“透透气。”

“没想到外面还挺舒服的。”

“闷久了当然舒服。”

那个秋月只存在于现实吗？翻翻和秋月在网上的严肃交流，一拇指就能划到四月十五日，秋月通过我好友那一天。

上一轮对话是十四天前。

秋月：今天我不去琴行

我：今天真是个倒霉的日子！

秋月：我很生气

我：对不起……有冒犯到请见谅……

再上一轮是六月三日，二十天前。

秋月：记得你向我承诺过什么吗？

我：不再去霞江三桥吗？

秋月：答应我……

我：好

是她不相信虚幻，所以不愿意在虚幻中展现真实的自我？

只在现实中交流也并非不好，不过问题严重在：放假期间，我们该如何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