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

管理者就得比非管理者更聪明吗？近来，我参与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邮件讨论，这个话题隔段时间就会被拿出来，那就是“管理工作是否需要更聪明的人来做？”理由是，通常管理者承担着比其他工作者更高的角色，所要照顾的组织范围更大一些，因而他们的工作也更复杂。额外的责任范围意味着他们需要比非管理者更聪明。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同样是胡说八道。

科学家们似乎都认同，人类的大脑是全宇宙最复杂的系统之一。再结合人体其他部位的复杂度，每一个人类都非常非常复杂。必要多样性法则（low of requisite variety）或许是复杂性思想家中最著名的法则，它说：

一些人声称，必要多样性法则对于管理者的重要性，就如同相对论之于物理学家的重要性。¹⁵必要多样性法则要求任何系统的控制方的复杂度必须至少等同于受控系统。依此来诠释管理工作，意味着一个系统的管理者如果想要完全控制该系统，就必须处在类似或高于系统复杂度的层次进行操作。

这个想法有道理，但在运用的时候大家也要多加小心。在我担任一群人的管理者时，永不可能拥有超越这个由人类（还包括其所有的复杂的交互）组成的复杂系统的复杂度。这根本不可能！

问题在于“控制“这个词。我们就不应该在社交环境下使用它。人又不是温控器！相反，我们应该使用“领导”“辅导”“启发”“激励”“约束”“治理”和“帮助”等这样的词。通过采用这些词，我用自己的方式变通地应对必要多样性法则，因为我们选择了忽视系统的部分复杂度。

例如，操作人类心脏手术的外科医生选择了忽视极大一部分人体的复杂度。他就只关注心脏。不是手、不是大脑、不是扁桃体，也不是痔疮，就是心脏。那就是他的工作。事实上，手术期间外科医生忽略了人体极大量的复杂度，以至于他的工作充其量也只能说是困难，但算不上复杂。然而，负责在手术前后照看病人的护士们，要专注于病人的健康状态，那绝对是一件复杂的事。但她们忽略掉了心脏的细节。因为那是外科医生的活儿。

好了，那么医院院长呢？她有一个“更高的角色”吗？她要关注整家医院，包括大量外科医生、医生、护士和病人，那么，她的工作“更复杂”吗？院长的角色需要有更聪明的大脑吗？

拜托！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医院有好几百病人和工作者，复杂度也确实够惊人。谁都无法声称自己是在“控制”医院，因为，根据必要多样性法则，那就真的得要院长大人的大脑在复杂度上至少等同于其他所有人的复杂度之和才行！显然，这是个不合理的要求。对复杂系统来说，就没有中央控制的说法。院长忽略掉大量的复杂度，只专注于她认为重要的事情。剩余部分全都委派给各个聪明的创造型工作者。事实上，就复杂度而言，院长的工作可能比护士的工作更低！

将控制委托出去是管理复杂系统的唯一途径，别无他法。如果没有委派，那美国总统就必须是拥有全美最强心智处理能力的人！显然，在白宫椭圆形办公室里虽然没有这么一个人，但美国看起来运转得也还不错。

坦率地说，我觉得那种认为管理工作“更复杂”和管理角色需要“更强心智能力”的想法就是瞎扯。然而，我能够理解，在对系统理论理解不足时很容易犯这样的错误。对于很多管理者都喜欢这样想，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谁不想听人说自己比别人更聪明呢？谁不想自己的工作被认为有难度、而需要更高薪水呢？谁不想被认为是“老板”呢？任何书，只要认可老板就是注定要领导组织走向伟大的“领袖”，必然会像是儿童聚会上的蛋糕那样被众人疯抢一空。事实上，管理1.0和管理2.0的书籍在高管圈子中卖得好，这也是理所当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