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围三缺一
马賨也是贪功心切，走时竟忘了嘱咐那一千军士要小心李君，而且何云义将剩余物资给他们准备了一份颇为丰盛的午餐，加上之前麻翻刘健锋的随行军已经有了经验，这次更是手到擒来，没费多少工夫，一千军士就倒在酒桌上，只剩下贴身的衣服，连脚上的靴子也被几个厢军扒了去。
前几日赵恒为了向王绪展示李君的罪行，拉来了七辆大车，此时正好用来装这些战利品。
“这些人怎么办？”何云义指着厢军营里迷蒙的一千蔡州军士，眼下他们要赶去寿州与骁卫都汇合，围击马賨，若是就此放过这些人，指不定还要危害之后跟上来的百姓。
“连同军营一起烧了吧！”李君冷冷道。
厢军的身后火光冲天，从此刻起他们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众军在向寿州疾行途中，何云义检查人马时，发现赵恒不知所踪，侯三说昨天他看见赵恒带着十几个寿州的厢军随百姓一起走了。依李君推断，赵恒极有可能是去向王绪打小报告了，这也省得李君再派斥候去知会王绪。
正如李君猜测，王绪在得知马賨领兵要进驻蕲州，连忙让徐开引兵设下埋伏，派李言带着厢军前去引马賨进入圈套。
可光州地势平坦，根本无处可藏，徐开玩性大起，在一片林荫前设了一道木牌，上面写着：马賨葬身于此！
之前李君也给徐开讲过如何运用战车，于是徐开将战车分为三批，以稻草掩盖在林荫前，又派数千军士手执长戟隐藏在林荫之中，只等马賨一到，即刻将其围歼。
然而马賨领兵前往蕲州途中，越走百姓越多，黄损觉得事有蹊跷，派斥候前去打探，得知这些人是赶往蕲州准备过江的，马賨当即醒悟，急令大军调转回头。
李言沿路赶来时，马賨已经引兵向北疾驰七里多地，他来不及等待，急令斥候回报徐开，自己带着厢军一路追赶而来。
等他追赶到当日王绪选拔骁卫都的小郡县时，李君已经带着光州厢军和马賨交战了。光州厢军根本就不是蔡州军的对手，李君只能借助弓箭暂时压制马賨。
几次交手之后，马賨见李君无力阻拦，只是一味拖战，明白肯定还有援军到来，急令骑兵向两侧突围。
步军不是蔡州军对手，就更别提骑兵了，两三次冲锋后，光州厢军东边扯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何云义见状，将当日演练勇士的草棚点燃，熊熊大火瞬间蔓延开来，这才暂时缓解了局势。
马賨无奈，领兵向西挺近，打算绕道而行，李言此时正好赶来，忙让寿州厢军摆开阵来，横在西侧，同样以弓箭礼待。
一时间飞失如蝗，压得马賨喘不过气来，二州厢军虽说战力不咋地，可胜在人数众多，马賨先前又在光州留下了一千军士，此刻战力大减，不到一个时辰，已经被李君团团包围。
然而弓箭毕竟有限，很快两边的箭矢明显减弱，李君让旗手制令暂停休战，约马賨出来一叙。
“李司马，先前可有得罪之处？”马賨站在一排甲兵掩护后，喝问道。
李君让人拉来大车横在阵前，回道：“没有，反而十分欣赏马指挥使为人！”
马賨闻言，想起昨夜之事，悔恨交加，可眼下还是得先脱身再说，不然自己出事，哥哥也会受到牵连，他继续追问：“那为何要将我等困于此地？”
却听李君回道：“蔡州秦宗权之暴行，人尽皆知，马指挥使秉性醇厚，岂能助纣为孽？不如随我等一起南下投靠淮南道，以马指挥使之骁勇，必会得到高骈赏识！”
在大军掉头的一刻，马賨就已经明白，王绪等人此次前往蕲州是要渡江南迁的，而李君此时说什么投靠淮南道高骈，无非是想拖延时间，虽然他不知道李君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但此地肯定是不宜久留。
副使黄损指着东侧已经焚烧大半的草棚，想以此为突破口，马賨会意，让他带着三百轻骑悄悄转向东南，佯装向寿州挺近，而后借两军交战之际突围出去。
久久不见马賨回话，李君明白他们肯定在密谋突围之事，可眼下以二州厢军的战力根本奈何不了马賨，一旦马賨组织兵力突围，箭矢不够，肯定会被他逃脱。
而逃脱之后，光州之后就再无兵力可阻，马賨一旦回到蔡州，禀明实情，秦宗权肯定会再派大兵前来，届时十几万百姓横在长江，就真的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
正在李君左右为难之际，李言让旗手传来援军即刻就到的信息，李君大喜，让弓箭手将剩余箭矢全都放出去，极力压制，争取时间，一时间蔡州军死伤无数，李君这边飞蝗刚过，李言那边又起飞雨，黄损刚组织好的突围大军瞬间瓦解。
战场的哀嚎声让马賨气急败坏，他趁着箭矢消减，领着剩余大军直扑东南，想要拼死一搏，却在临近草棚处闻听一阵杀喊之声传来，正是徐开带着骁卫都五百骑兵赶来。
徐开借着急奔而来的气势，瞬间冲散了马賨的突围军，李君见机，急令刘行全带着厢军围堵蔡州其余步兵。徐开在冲杀了两个来回后，不敢恋战，飞奔到李君身旁：“大车即刻就到，还请哥哥亲自指挥！”
说时，寿州厢军身后涌出数百辆大车，李君急忙勒马前去，令五人手执长戟，各推一车，将蔡州军围起来。
东晋时刘裕创建的却月阵是依靠河岸形成一个新月的战车阵型，再派骑兵在外围掩杀，可以达到击杀数万骑兵的效果，但今日对付蔡州军没有河岸依靠，只能以反向却月阵，将蔡州军围住，而后借李君特制的绊马索，牵制阵内的骑兵冲杀，再以长戟刺杀想要突围的骑兵。
特制的绊马索是以石块绑在绳索两端，扔进阵内如果没有击倒骑在马上的兵士，落下来还可以绊住马腿，让骑兵不能施展开来。
马賨见敌军推着大车步步紧逼，领兵直冲了过去，可大车上有厚重的木板作掩护，长枪亦不能戳透，更别提弓箭刀斧，马賨只能引兵且战且退，不到片刻，马队已经和步军被分离开来。
李君本想围城一个大圆，又怕初次运用此阵，推车的执戟兵士不能有效围困，只好一分为三，组成三个小圆，分而击杀，减轻压力。
不过这样一来，又怕蔡州军拼死突围，李君又将小圆留了一个缺口，让二州厢军守在缺口处，只要有人想要突围出来，立刻击杀。
紧跟李君身后的郑晖见他摆出此阵，想到这应该就是兵书上所说的围三缺一。
一个时辰的围杀，蔡州军已经死伤大半，马賨被几个牙将护在中心，不敢上前，而大车则在李君的指挥下将圈子逐渐缩小。
厢军们也在李言的带领下，斩杀了不少想要突围之人，蔡州军人人自危，丢盔弃甲者遍地皆是，徐开则借骑兵将他们围在一起，只等李君的战阵击杀还在奋死抵抗的马賨一行。
片刻之后，三个战阵只剩下马賨的百余军士还被围困其中，李君没有想要杀马賨的意思，令众军暂停攻势，劝马賨投降。
马賨看着尸横遍地的军士，再看看一旁浴血奋战的几个牙将，明白大势已去，仰天长叹：“悔不该贪心吶！”随即喝令众军停手。
“李司马要如何处置我等？”马賨此刻心如死灰，但还是抱有一线希冀，毕竟自己出事，哥哥一家也会因此遭殃。
李君邀他出来一叙，副将黄损抹去脸上血迹，极力劝阻马賨不可轻信，可眼下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了，若是不去商议，李君的战阵再缩小，连这百余军士都别想有命。
见他们迟迟不决，李君不想再拖延时间，喝令大车徐徐挺近，马賨见状，丢下手中兵器，独身一人走向战车。
夕阳的余晖洒在尸横遍野的大地上，为秋色涂添了一抹殷红，马賨想起哥哥马殷当日叙说李君如何击杀刘健锋的场景，不知今日他是否有命活着回去。
“马指挥使可愿与我等同行？”李君此刻也是为难，若是放马賨回去，蔡州肯定会再派兵前来，但他又不想杀马賨，毕竟马殷之后还要开发湘南之地，若是今日结下梁子，日后李君想要成事，就多了一份阻力，只能是看马賨是否愿意同行。
却见马賨躬身道：“败军之将，不敢奢求，但求李司马放过我的兄弟。”
“这不行！”李言打断道。
马賨明白他们是怕秦宗权再派军士追上来，叹息道：“李司马不用为难了，先前你说要与孙儒攻取蕲州，我在路上已经派斥候回报蔡州，若是顺利的话，此刻孙儒已经整军待发了。”
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李君下的鱼饵虽说化解了马賨之难，却又引来了更大的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