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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说我们一出生就注定了会以某种特定的状态(包括个性、天赋或精神疾病等方面)对我们特定的小世界做出反应,可是完全讲不通的。从进化的角度,更加合乎逻辑的说法是,人出生后的可塑性是很强的,极易受父母和成长环境影响,因为每个家庭环境、每个社会阶层、每个社会都对孩子提出了不同的要求。在成长过程中,孩子必须吸引父母的兴趣和爱,基因不可能精确预料什么样的特征最能引起父母的兴趣和爱,正如它不可能预料阶级和文化的特殊要求——这些要求可能发生剧烈的变化,正如过去50年社会趋势所表明的那样。
用打牌(桥牌或扑克牌的其他玩法)做一个类比,一定量的知识(牌的定义、游戏规则、不同牌型的大小顺序)就相当于我们这个物种的遗传特征。为了能够玩牌,这些知识是必不可少的——就如同我们在生命之初就具备一系列的情感(如幽默或悲伤)和基本的心理机制(如思想和言语的潜能)。但是,如果在我们尚未出生(还没见到我们的家人)之时,基因就已经决定了我们会以特定的方式(例如喜欢歌剧,或打断别人谈话的习惯)对我们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做出反应,那可没什么好处;与此同理,我们也不会预先以确定的方式看待并处理手上的牌。为了打好手里的牌,我们需要灵活应对其他牌友发出的信号,猜测他们手里有什么牌,靠着以往和他们打牌的经验,我们必须根据他们过去的表现来判断如何打好当下的牌。如果面对每种牌型,我们都预先确定了打法,那么打扑克时,只要手上有一对王或四张同一花色的牌,我们就总下注;打桥牌时,只要手牌点数有23点,我们叫牌就叫一个大满贯(Grand Slam),那么往往是赢不了的。假如在我们出生之前,基因就决定了我们会如何对待父母,那我们的人生也算不上成功。
是的,人的基因里确实蕴藏着一系列基本的特征,这些特征在表达上的个体差异则主要取决于我们的成长环境。人类能够在地球上几乎所有生态系统中生存下来,是因为人出生后有可塑性,能适应特定的家庭环境。对于进化的这种解读拥有强有力的证据支持,也就是最近完成的人类基因组计划(它绘制了人类的基因组图谱)。人们原本预期,人类基因组中至少有10万个不同的基因,但事实证明,人类的基因数目不会超过3万~4万个,仅为普通果蝇基因数目的两倍。人类的基因数目如此之少,很可能不足以确定细微的个体差异。克雷格·文特尔(Craig Venter)是实施人类基因组计划的两个研究团队之一的领军人物,他总结说,基因在确定个体差异方面只能起很小的作用。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的工作证明了“人类的奇妙多样性并非被固定在了遗传密码里。我们所处的环境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事实上,早在人类基因组计划实施之前,就有相当多的证据表明环境比基因重要。最有力的证据来自对同卵双胞胎的研究。总体而言,研究结果不支持人们通常所说的——心理上的个体差异有一半是基因决定的(即“两者兼而有之”)。真相比这有趣得多。
由于同卵双胞胎有完全相同的基因,所以他们的任何心理差异都一定是成长环境造成的。异卵双胞胎有50%的基因相同,在双胞胎的研究中,人们将同卵双胞胎的心理差异程度与异卵双胞胎的进行对比。相比于非孪生的兄弟姐妹,异卵双胞胎更适合作为对照组,因为异卵双胞胎也是在同一时间出生的,与同卵双胞胎有很多共同之处。关键在于,如果某个特征是受基因影响的,同卵双胞胎在这一特征上就会比异卵双胞胎更相似,因为同卵双胞胎的基因是100%相同的,异卵双胞胎的基因只有50%是相同的。以身高为例,同卵双胞胎中有90%的人身高相同,而异卵双胞胎中只有45%。人们认为,同卵双胞胎在身高方面具有的更大程度的相似性是由于他们有更强的遗传相似性。这表明身高受遗传影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