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晚 奇袭与神圣军团（4）

让娜在河面上随水波摇动着，靠在栏杆上，望向南八继城的方向。多米尼克过来搭话：“圣女殿下，听说你找我有事情？”

“如果说没有圣王国的志愿军，这些粮食最后能剩下多少呢？”让娜喃喃道。

多米尼克的答案只有沉默，看向南八继城中的一片漆黑，多米尼克答道：“四分之一吧，这里可是卡佩。”

“这些物资又能够支持多久呢？”

“如果只供应军队，大概够用半个月吧。”

“市民呢？带上市民呢？”

“一星期吧，市民反正也饿习惯了。”

“七天的时间，也足够用了。”让娜一个打挺，转了个圈，将手中的战旗扔给多米尼克，摘下头盔，微微笑道：“我还没打过这么大的仗呢。”

战旗被多米尼克敏捷的躲开了，砸在甲板上，发出一阵巨响。多米尼克心有余悸的问道：“这根杆子，有多少斤？”

“一百吨吧，放心，有永久神术加持，只有注入神力才会变得那么重。你看过别人拿过这杆战旗么？”

多米尼克赞叹道：“真是想不到啊，我们神官的技术竟然这么厉害。”

水手放下手里的令旗，在桅杆上向下喊道：“到港——！到港——！”

最后的船停泊在了港口，士兵们蜂拥而入，鱼贯而出，很快的就将一船的物资全部卸载在码头之上。圣王国的士兵们站的笔挺，一队队的维持着秩序，整洁的衣装与脏乱的四周可是格格不入。

城中的卡佩士兵各个空着手，围在码头外，里三层外三层的盯着码头上堆得老高的麻袋和木箱，眼睛里像是饿狼一样，一点目光都不敢动弹。赶来维持秩序的贵族们，也都站到了最前面，和码头上管事的人划着价钱。要不是看管的不是卡佩人，这些物资怕是早就散光了。

迎面的人群忽然嘈杂了起来，几个手拿鞭子的差人将这些人全部打散，不动弹的直接打个半死，差人身后是一辆两马的马车，马瘦的都能够看得见肋骨，晃晃悠悠的肚子垂在下面，怕是又有几顿草料没吃了。这辆马车碾着那些躺着的人就走了过来，被圣王国的士兵拦了下来。

这辆马车后面，跟了不少马车，还有些零零散散的贵族，有气无力的跟了上来。多米尼克在收单上签了字，便拉过还没反应过来的让娜，一起赢了过去。圣王国的士兵见让娜到了，连忙敬礼，报告到：“报告，有可疑人员想要进入，被我们拦下了。”

“应当是城主和本地的贵族们，我们最需要见他们。”多米尼克小声对让娜提醒道。

“让他们过来吧。”让娜命令道。

“是！你们可以过了。”这名士兵用不熟练的卡佩语对车夫说道。

马车刚过哨卡，就到了一片小空地。还没停稳，为首的更为华丽的马车还没停稳，就有一个肥头大耳的耷拉着两层肉皮，一个不注意滚下车来，摔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让娜看不过去，手指一动，一道凝光将他托起，安放在了地上。

这位甩甩脸皮，拍了拍胸口，穿着赭石色的礼袍，惦着惦着跑过来，介绍道：“圣女殿下，元帅阁下，在下是这南八继城的子爵城主，受封南八继城城周八十里。欢迎二位贵人来此解围，敢问贵人们可否移驾礼厅，给贵人们接风洗尘，商量国是啊。”

多米尼克刚想客气几句，让娜直接说道：“不急，先让我们的人把物资散下去一半。这些都是圣王国的支援，理应由他们的志愿军分发。”

“一半？！这这这——”城主闻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多米尼克无奈的给他使了个眼色，不让他继续心疼。多米尼克垫着说道：“圣女殿下说的有理，就随她在城里走一走，找上些大车，一边走一边分发。让市民们也提振提振精神，表现圣女殿下就是这场战斗的新的希望，以彰显我王的文治武功。”

“元帅！元帅说的是。”城主恶狠狠的应承道，身后的贵族们也三三两两的穿着礼服围了过来。城主介绍了几个重要的，特别是领帝国爵位的几个老头子，看着后面眼巴巴的小贵族们，城主干脆找了块石头垫在脚下，大声喊道：“贵族们，我们马上要去分发物资，你们就去礼厅稍作等待，我们命运中的女神分发完物资之后，就回去礼厅，到时候再行引荐。请各位先行移步，圣女与元帅二位贵人马上就到！”

这些贵族们炸开了锅，分发物资这种事情，未免也太过没有道理了，是他们自从生下来从没有听过的事情。有几个不长眼的想要质问让娜，被一股子凝实的光推出了人潮。

让娜站在第一辆大车上，她不忍心看见这些瘦马临死还要驮着这些麻袋，便用凝光一辆辆的拖着前面的把手，从码头沿着大路，慢慢悠悠的走着。沿街的民众们都沸腾了，小孩子们一个个扒着窗子，胆子大的，也跟着家里的大人们挤向车队。让娜看见了几个孩子，脏兮兮的，晃荡着肚子，身上是不正常的浮肿，只有一双双明亮的眼睛盯着她，眼中是说不出的希冀。

让娜心软，一抬手就将这些小孩子从人潮中拉了出来，人们见到这种熟就驾轻的神术，更是议论纷纷，不时的爆发出“圣女万岁”之类的呼声。让娜便从身下拿出几个小布袋，这些是填缝的蜜饯，一一递到了小孩子的手中，就连不敢挤进来的小孩子手中，都有一模一样的蜜饯。孩子们的活力就像用不完一样，欢呼雀跃的蹦着、跳着。让娜见了心中欢喜，但还是故意板起脸来，训诫道：“我们光之王的侍奉者们，光之王的子民们，一定要保持身体与衣衫的洁净，快回去洗洗澡，不要像那些肮脏的异族一样哦。”

“我们知道了——圣女姐姐——”孩子们齐声喊道，让娜哈哈大笑，春风拂过了眼角眉梢，让娜又用凝光将他们安全的送到了人后。让娜松了松领口，继续将粮食分发给那些饥饿的人们。拿到了粮食，甚至仅仅是一袋杂有半袋子糠的糙米，都比过节还要高兴，再加上圣女当街释放种种神术，他们感觉到了希望还未曾离去。

两三百辆大车，分成好几组，沿着每一条大道缓缓地走了一大圈，直到黎明的第一缕光芒从天边散在让娜的肩头，她终于感到了一股疲惫。差不多了，是时候了，让娜对坐在身后一直冷着脸的多米尼克说道：“我们差不多该扎营休息了。”

多米尼克都已经睡了一觉了，人声嘈杂，他也不好和城主说些敏感的。听到让娜叫他，他才睁开眼睛，说道：“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我们在要在城主府下榻，这是传统。而且其他地方容易泄露作战计划，城主府是最安全的。”

“我还是想要和士兵们住在一起，而不是参加贵族的游戏。”让娜不满的说道。

“我虽然当日不在现场，但是我听说了你所被赋予的使命。如果想要确保理查登基，只用长剑和骏马是做不到的。”

见让娜没有回嘴，多米尼克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你还没有见过正式的作战地图吧，就挂在城主府里一个保密的房间。而且你还会有两名侍女，还能够洗澡，每天还有好喝的汤和肉。对了，还有专门的祈祷室。”

又见让娜不答话，但是大车就已经往城主府的方向去了。他给城主递了个眼色，城主连忙吩咐下去，一匹快马当先跑去。

宴会厅，也就是俗称的礼堂。在旧式的城堡之中往往会放到第二层或第三层，但是在新城市里可就宽敞的多。特别是卡佩的这些超级大城，宴会厅就占了整整一层楼，整个底层连一根支柱都看不见，四面遍布了各种珍奇宝物，端的是金碧辉煌，世间少有。

两扇共计百多吨的青铜门从中打开，一股子食物的香气就盖在了让娜的脸上。一股较为明亮的黄色光芒竟然让让娜眯了一下眼睛，不由得问道：“这是什么光？竟然和太阳差不多。”

多米尼克拉着她，踏在极为精妙的绣毯上：“你肯定没见过这种好东西，这个叫电灯，是这几十年才有的新技术。”

城主在身后解释道：“这可不是我们铺张浪费，我们的发电机在河边藏得巧，没能让高岭的异教徒们给毁了。这些灯可是我花了大价钱的，现在的王庭可还都没能通电。”

多米尼克说道：“这倒也是，让娜你要是什么时候跟着国王陛下还都八继城，那可是比起帝都来，也逊色不了多少的豪奢。”

几人走到长桌面前，上面菜品不多，但是分量足够。其他的贵族们早就累的散了场，也就只有城主还能撑得下来。让娜也没客气，拉开椅子就坐了下来，光剑一划把一块硕大的牛腿肉四分五裂，让娜开始了属于她的大块朵颐。

城主也确实是疲乏了，本来打了一肚子的腹稿，现在正主没心思听，索性不念了，跟着多米尼克做了下来。在开吃之前还是客气道：“围城时日过长，确实准备不了好东西。二位贵人只管用，不够还有。”

多米尼克问道：“城中还有多少人口和兵丁？”

“仅有兵士三万，人口散失的太多，仅剩下六十五万了。所有物资加起来，最多也就是一周的用度，剩下的都是些陈年烂糠，饿不死人，但是绝非食物。”

“我知道那种糠，连牲口都不吃，更何况人了。”让娜嘴里得闲，插了一句话。

多米尼克说道：“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休息，还要安排好第二批第三批进城人员的安置。我们这一仗虽然将补给送入城内，但是却失去了奇袭的优势。至少我们需要休息计划三天，而他们总攻也需要准备两到三天。只不过高岭人明天应该就会有些大张旗鼓的进攻，但是应该没有大问题。圣女殿下，你有什么计划么？”

让娜说道：“我在河对岸就已经有个计划了，城主大人，我要麻烦你一些事情。”

“圣女殿下您只管说，能办到的在下一定办到。办不到的想办法也要办到。”

“城主大人真是谦虚啊，南门的跨河大桥，能修好么？”

城主一时之间面漏难色，多米尼克救场道：“让娜你说话说完，这不是小事。”

“我是和元帅阁下说过这个计划，我需要三天之内，将那个断口补好，至少要补到能够支持骑兵通行。”

“如果是木料的话，应该是可以的。只是那些建筑大师们需要激励。这样吧，我会让他们在正午之前开始施工。”

“这样最好，这只鸡真不错，我吃饱了。”

让娜吃好立刻起身，城主也随之起身，连忙点头哈腰道：“圣女殿下的居所已经准备好了，我来给殿下带路。殿下，这里请。”

让娜挥了挥手，拒绝道：“算了，我还要去巡视士兵们，他们是为了我才聚集在一起的，我不能放下他们不管。”

“那还是带上一个向导吧，城里道路曲折，不好走啊。”城主颇为诚恳的说道。

让娜走了之后，城主终于可以和单独和多米尼克交谈了。成熟贵族的交谈才是他所熟稔的，城主还是保持着笑脸，拍拍手，下人们马上捧着一个红布绸子长的物件，递到多米尼克的身旁。

城主笑着说道：“前段时间，在下托人从天藻商会带来这一件好东西，请元帅阁下帮忙品鉴品鉴。”

“你还真是有心了。”多米尼克随手揭开这块红绸，露出一柄剑来。这并不是一柄好剑，黯淡无光，甚至还带着一点锈迹，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这件宝剑，花了多少啊？”

城主笑眯眯的伸出五个手指头，没有说话。多米尼克又问道：“是帝国金币还是卡佩金币啊？”

“当然是帝国金币，卡佩金币那还叫钱么？而且给您偷偷透个消息。卡佩的铸币权，马上就要全部收回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个表亲，就在帝国政府里某差事。公爵那里早就放弃了铸造金币，而我们抛售卡佩金币虽然大赚了一笔，但是也让卡佩金币现在和堆肥一个价钱，帝国对此已经下了十几道公文了。这次谈判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铸币权的问题，以后是肯定不会在有卡佩金币了。”

“你们地方领主有钱，我也就不客气了。有什么事情，说罢。”多米尼克向后一躺，准备谈正事。

“我们一是想知道这位圣女，神使，应该怎么走路子。”城主左右看看，摆出一个手势。

多米尼克摇摇头：“这位是真的神使，和圣女团的那些小姑娘不同。路子暂时是走不通的，你们给我一点时间，但是左不过是要钱要地，你们肯定是有准备的。”

“还有就是，我们几个老家伙私下里商量了商量，如果您能够把反击多拖一段时间，我们也就能给您备上一份更加厚的孝敬。”

多米尼克站起身来，说道：“别光想着捞钱，人没了，捞得钱没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