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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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火枪 弓箭与断桥残雪(3)

不过现在虽然帝国政治风云诡谲,但是对于希斯说却日渐明朗起来。因为希斯现在直接面临着高岭三子夺嫡的政治斗争,还面临着在大婚之后必然返国数年的危机。朱利乌斯年少之时便娶了海间联邦内撒米歇尔国王的三女儿,现在膝下有两子两女,可以预见的是返国之后的政治斗争可以说相当残酷了。当然,他也有每个男人都有的野心。

希斯翻来覆去,这时还不能够与莫奈生出嫌隙,这会对后续计划产生相当大的影响。希斯亲自点了六千兵马,披挂上阵,准备沿着三联要塞渡河,再去增援莫奈。将菲兹公爵留在了要塞中,保其周全。

多米尼克在马上都快晒成人干了,终于等到了希斯有所动作。多米尼克见猎心喜,连打带骂的把四周睡着的兵士叫了起来,对传令官下令道:“快!速速升起令旗,我们等到机会了!”传令官得令之后,迅速扬起了三面白旗。城上的人看见了,同样挥舞一面白旗作为示意。

南八继城西门洞开,放下吊桥,又是五千人加入了多米尼克的人马,一共是一万五千人。多米尼克在阵前疾驰,整顿军容,观赏风貌。从腰侧抽出祖传的佩剑,仔细的端详了起来。良久,向整个阵型喊话道:“诸君!我等报国之时,就在此刻!大家随我冲锋!冲啊!”

多米尼克第一次当先的冲了出去,身后是一万五千名卡佩猛士,人群如潮水一般如波涛汹涌,呐喊声如巨浪一般澎湃激昂,热血如狂风一般驱除乌云,多米尼克第一次感觉到,这就是命运的眷恋。

多米尼克所带领的人马,终于将希斯包围在中途。希斯回不去要塞,要塞也不能出援。卡佩人早就被连年的战败与死亡吓疯了,那些年轻人一个个扛着火药桶,径直的往军团士兵里冲。十个人才能够冲进去一个,但是这一个就能够带走十个人。刺刀军团被这种不要命的攻势搞得人心惶惶,不断地收缩防线,一寸都不得进,一寸都不得退。

希斯没料到卡佩人如此决绝,竟然自我牺牲来换取时间,一时也慌了手脚,伤亡惨重之下,希斯不得不连发了三枚红色信号。这是急迫的求援的信号。

跨河大桥的战斗已经达到了白热化,原本的骑兵已经全部损耗殆尽,现在桥上两方人马足足六千人在浴血搏杀,都已经在或是敌人,或是自己人的尸体上杀得是红了眼。现在卡佩人的损失稍多,已然有七千之数,而高岭人则也有四千伤亡,不包含两千狮骑士,已经有将近两个大队被生生填了进去。

现在的桥上,只有两千五百卡佩人了。却又三千五百高岭人,而且有越战越勇之势。眼见是胜利在望,在远方也已经看到高岭的船队顺流而下,可以预见的是只要船坞沦陷,在莫奈心中,这场仗也就算了打完了。

让娜身边站着康斯坦丁,这名神官担忧的问道:“圣女殿下蕙质兰心,但是用了此计,是不是有伤天和?”

让娜沉思着,说道:“神明有喻,敌非德而我德之,敌非仁而我仁之,敌非知而我知之。但是国家在前,此战不胜则再无宁日,国无宁日非为臣之道,我出此下策,是不得不为,我意即为神意,你休要再劝。”

康斯坦丁无言以对,只好点头称是,说道:“如此,我去准备了。圣女你,最好是手下留情吧。”说罢,便从小路下楼,前往码头去了。

让娜看着桥上厮杀的将士们,不由得陷入了一种苦闷的决断之中。良久,叹了一口气,又看向了西边上游下来的卡佩桨帆船悠悠闲闲的顺流而下,再无一丝的从容不迫。让娜已经开始想象,莫奈的庆功酒宴会是个什么样子。

桥上的卡佩人已经没有援兵了,一千五、一千、七百,终于,这些高岭桨帆船到了桥下,让娜终于暂停了大激励术。就像希斯所教授的那样子,让娜将整个人融进了光芒之中。阳光天生的波动繁杂反复,让娜找到了那一条奇怪的、充满力量的波动。

这种波动被让娜的神力同化,让娜身周甚至都出现了高温的扭曲,皮肤上呈现出一股诱人而旖旎的嫣红,连衣服都隐隐约约都有着要点燃的趋势。让娜右掌一推,一道高温的不可见的光芒从各个桥墩之上流过,点燃了一些易燃的浊物。

石头的桥墩,本来是极为的坚固,不会被一些火药所震撼。只不过那些工匠大师们的设计就算是尽善尽美,也会存在一些漏洞。而这些漏洞一旦被有心人所利用,就会形成这样子的人间惨剧。

起风了,一连串巨大的爆炸从桥下传来,紧接着便是烟尘、惨叫、碎石以及一个震怖的场景。

桥塌了。全部都垮塌了。一点都没能够留下。

曾经的莫奈认为黑斯廷斯是这个世上最为惨烈的场景了,但是却没曾想过世界上还真的能够有如此的血腥景象。红印印的鲜血被碎石从人的身体中榨了出来,整个河岸的下游,全部都被鲜血所染红了。残肢断臂、苦痛哀嚎,沾满了整个天地之间。

莫奈还是吐了出来,他被这种强烈的血腥之气所糊住了脑子,他连一口气都喘不出来了,这么多人,十几条船,更多的桨帆船甚至没能停下,在碎石上强行搁浅了下来。紧接着便有卡佩士兵窜了出来,将他们一一斩杀。只有不到一半的船逃脱一劫,逃到上游去了。

莫奈还是向后倒去,将近一万名士兵的损失几乎让他疯狂,这可是一万名的士兵!这是大败,彻彻底底的大败,当年多少久负盛名的名将被莫奈击败时怕不也是这般的心情。而今日的让娜,甚至只是一个区区的十七岁,连字都不认识的少女,他就用耕田的大脑,牧羊的双手,如此轻易的将他打得惨败。

莫奈第一次祈求什么神明,就是那个希斯天天念叨的生命女神,莫奈强行挺了过来,他要复仇。曾经的他是所有仇恨的发泄之处,但是现在,他要做一个真正的复仇者。

正当这个时候,希斯的三枚红色信号弹,在天空之中散发出了死神一般的光彩。生命女神啊,卡佩人究竟何时如此善战过?非要落到这一位来自联邦的女子身上么?莫奈甚至想拔剑自刎,以全名节,只可惜长史伏完死死地拉住了他,莫奈最终痛苦的哭了起来。

参军马赞吓得面如土色,扶着莫奈的长史伏完却仅仅惊慌了一下,便立刻进谏到:“殿下,还请速速发出探马。此路一断,那个圣女必定要剑出偏门,另觅它路解围啊。”

莫奈瘫坐在地上,疑惑道:“大公确实有此信号,料是他们真正主攻的的刺刀军团的驻地,我们损失惨重,还,能不能增援?”

马赞此刻惊魂初定,拱手说道:“属下觉得敌军主攻应当在诸个小要塞之间,而不会强攻刺刀要塞。大公求援,也应当是诱敌之计。”

伏完则笑道:“卡佩人若是弃城突围,这几月之间天天可行,北门本就是围三缺一所留之地。只是这卡佩大军一撤,南八继城定然被我军收入囊中。所以想要真正的解围,就必然要与我军一战。”

莫奈接着说道:“他们的主攻方向必然只有两个,一是我们所在的奥古斯丁堡垒,二是我们最好的兄弟希斯所在的西门。如今南门已断,只有西门,西门希斯那里,说已经开打了。现在的问题是,去还是不去?”

林清挥退左右,悄声建议道:“殿下不妨先吃上几杯茶,稍作休息再去支援。”

伏完闻言大惊,怒斥道:“军情十万火急,你意图拖延,是何居心?”

莫奈稍有不悦,但还是示意林清继续说下去。林清解释道:“殿下此刻去救,有两败。稍作拖延,则有两胜。”

莫奈闻言嗤笑一声,感叹的说道:“当年远征军建军之时,大公在长老会高论这十胜十败。想不到今日居然又能听说阁下高论了。”

林清说道:“进军两败,一为我部新丧,士气正靡,以颓丧之师击新出之众,此一败也。二为半落时机,我部中其佯攻之计,就算疾驰而去,也早已错失时机,徒增笑耳,此二败也。”

莫奈示意他继续说,林清清清嗓子,继续说道:“待命则有两胜,一为我部围城近年,殿下其实早有退兵之意,无非是寻个时机罢了。若是那大公大败而归,殿下则可以顺水推舟,借势撤军,此一胜也。二为殿下军功过盛,功高震慑于天下,朝堂之上殿陛之间,哪一个不对殿下提心吊胆,哪一个不是日夜盼着殿下战死沙场。殿下若是还要想在世上立足,就必须要败,而且是大败速败,这败,便是第二胜了。”

林清声音不大,但是说的斩钉截铁,落地有声。就连伏完也没有什么话去辩说了,只能无力的说道:“你可曾想过,大公如遭不测,我等又当如何?”

林清只管说道:“大公保命之手段天下无双,不必我等去担心。”

莫奈笑了,问道:“何以见得啊?”

林清直起了腰板,淡淡的说道:“好生款待,则卡佩与格拉特堡之间就可以签订不少的商贸军政协议,两国之间和和美美,这些都是卡佩此刻休养生息最为需要的。若是一意作战,便要面对史上最为强大的大公国,得到一个悖逆选帝侯的罪名。这样一来虎视眈眈的海间联邦、早有意图北上的南部大岛国、一直想要独立的半岛蛮族,还有国内有心独立的各大封臣,那个不会来舔上两口?卡佩顷刻之间就会成为天下最大的肥肉,说不定连北大陆都会有国家插手进来。”

莫奈止住恶心哈哈大笑,眼泪花都快泛出来了,仿佛一辈子都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事情。良久之后,莫奈这才说道:“说的好,来人,奉茶,奉茶。我们来品一品这今年的新茶吧。”

“挺住!都挺住!我们是女神最虔诚的子民,我们能够顶住所有的冲击!挺住!”

抱着火药桶的疯子到底是少数,在损失了大概一千人之后,希斯终于稳住了手脚。希斯与多米尼克打得有来有回,但是时不时的一个突进却让希斯忍不住想要亲自动手。不得已,希斯又发了三枚信号弹。

莫奈看向希斯的方向,可是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才在剩下的六千人之间特意挑选了三千人,留下三千人。莫奈为了展示他对朋友的忠诚,只好亲自带队前往刺刀要塞,亲自支援,其中的政治意味,可就很值得玩味了。

莫奈用仅剩的孤舟度过斡滩河的时候,让娜的计划终于进行到了最后一步。多米尼克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又叫了五千人的援兵,竟然生生将两个部队打得首尾不能相顾,这真是世间奇闻了。莫奈最近的时候距离希斯只有十五米,十五米啊,硬是被多米尼克的下属生生杀散,两军只好各自为战,打得艰苦无比。

乌篷船是一种古老的小舟,通体漆黑,覆蓬墨绿,中能藏人、能运货、能隔子弹。在稍深一点的江河之上基本看不出来,在让娜登场,河水倒流之时,有一批的这种小舟就隐藏在桨帆船的阴影之中,悄悄地来到了南八继城的码头之中,当然,莫奈没有发现,而希斯并没有去留意。

有一种大剑最为阴毒,曾经第三代的大日神使最为喜欢,平日里是一种普通的剑,只是重一点罢了。等到激战正酣的时候,右手在剑柄之上稍稍一拧,立刻就能够拿出一把锋利的尖刺。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尖刺就像这乌篷船一般,悄悄地递到了奥古斯丁堡垒的下面。康斯坦丁还是那一件黑衣的祭袍,和普通的圣王国士兵一样挤在乌篷船的小仓之内,感受着河水的摇动与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