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问题+方法

“如果我问消费者想要什么，他们应该会说要一匹更快的马。”

这是亨利·福特的一句广为流传的名言。“更快的马”是一个被当时公认的问题，面对这个问题，大多数人都会从各自的学科背景出发，利用自己所学的工程、力学甚至生物学的专业知识，为客户提供这匹“更快的马”作为解决方法来提升产品价值，得到客户的认可。

然而，相对于以解决问题为导向的工程思维，设计师需要更加谨慎地去理解和定义问题。“更快的马”背后所隐含的其实是用户对缓慢行进、时常颠簸的马车的不满和对速度的追求。重新定义的问题所引发的新的视角，给了亨利·福特灵感，他寻求了一个与众不同的解决方法，一件能给消费者带来更快速度的产品——汽车。

1908年的马车与1908年的福特T型车

这个案例其实就是在阐述一件优秀的产品一定是“对的”问题遇到了“好的”方法所碰撞出来的火花。很多产品都在定义问题这一环节就出现了差错。

显然，与寻找解决方法相比，发现一个对的问题是更加难以琢磨的，并且解决方法的好坏似乎也取决于对问题的定义是否准确。那么我们的第一个设计公式——“问题+方法”，首先要强调的正是对需求的洞察与对问题的准确定义。在找到对的问题的基础上，通过总结积累解决问题的诸多方案，与问题进行巧妙的结合，最终实现一个产品方案的构思和设计。

在20世纪60年代，苏联的宇航员在太空中可以没有阻碍地写字，但是美国的技术却做不到这一点。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的技术人员为了能够实现跟苏联一样在太空中使用圆珠笔，煞费苦心。在尝试过上千种方案，花费了上亿美元之后，终于研究出了一款能够在失重真空状态下正常出水的太空圆珠笔。在研制出这款太空圆珠笔后，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才发现苏联宇航员在太空中是用铅笔写字的。

遗憾的是，这个富有戏剧性的故事只是一个传言，与真实历史大相径庭，但其影响过大以致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到今天依旧在自己的官网上声明了这段历史背后的真实故事。即使如此，这个传言却依旧不失为一个极其优秀的“对的”问题的例证。

当设计师把问题定义为能够在太空中使用圆珠笔时，会因为过于局限而带来更多的麻烦。这是典型的工程思维，即用最优的方法解决问题。然而设计思维往往是趋利避害的，当这个问题过于困难，超出设计师的能力范围时，设计思维的解决方式往往是换个问题。在这个假故事中苏联宇航员将问题定义为如何在太空中书写，而不是如何在太空中使用圆珠笔书写。转换了角度，相对宇航专用圆珠笔，显然铅笔既减少了研发时间的投入，又减少了经费的使用，自然而然地，铅笔书写就成了最优的方案。因此，有时候换个问题可能胜过换一百个解决方法。

关于太空圆珠笔真实的故事远比坊间传言要复杂。一开始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和苏联太空计划都用木铅笔进行书写。但是，木材、石墨和橡胶（在橡皮擦中）都是可燃的，会产生粉尘，特别是石墨，不仅会燃烧还会产生导电的灰尘。因此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在20世纪60年代开始研发一款能够解决这一系列问题的自动铅笔，它的宽度可以与宇航员手套的宽度一样宽，但必须保持轻便，并且不能带有易燃或产生灰尘的木制部件。但显然，无论如何设计，铅笔仍会产生导电的石墨粉尘。

包裹有纸张的油脂蜡铅笔

而苏联太空计划则使用由纸张包裹的油脂蜡铅笔作为木铅笔的早期替代品。需要时将包裹蜡芯的纸撕去即可使用，但缺点是包装纸会产生垃圾，用它写上的字迹也不能长久保留。

可以看出，其实在选择对的问题这件事上，苏联确实在一定程度上与坊间传言颇为一致地从一个相对巧妙的问题出发，选择了一个轻量级的解决方法。

可是科研是严肃的，无论如何这些方法始终还是有瑕疵的，因此保罗·C·费舍尔于1965年向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提供了他的AG7太空圆珠笔。这支圆珠笔通过加压原理，可以实现在真空、水下，甚至在低至-45° C和高至204° C的极端温度下使用。在经过了两年的严格测试后，1967年美国国家航天航空局管理人员同意为阿波罗号宇航员配备这些笔。保罗·C·费舍尔的研发花费了上百万美元，而美国国家航天航空局采购时仅以每支6美元的价格购买了大约400支圆珠笔。1969年2月，苏联也购买了100支AG7圆珠笔和1000个笔芯用于太空书写。

与此相比，利用铅笔进行书写的方法显得有些过于投机取巧，未免有些避重就轻的嫌疑。因此，设计时也不应过于关注定义“对的”问题，而忽视了“方法”的重要性。设计师应该在问题与方法之间寻求一种平衡，只发现“对的”问题是不足以做出优秀产品的，一定要结合“好的”方法。用铅笔作为书写工具这一方法，虽然解决了一个问题，但是它却带来了更多的问题，那么这样的方法就是非常典型的不好的方法。会不会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带来新的问题，也成了好方法与不好的方法之间的明显界定。好的方法往往都需要经过大量的实践和非常系统的分析后才可以得出。

因此，对的问题依靠的是设计师优秀的洞察力和对事物理解的独特角度，也就是创造性思维，而好的方法更多的是基于设计师缜密、严谨的分析方法，并结合大量的实践后得出的，是逻辑性思维。创造性思维与逻辑性思维的组合就是设计思维。

AG7圆珠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