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俺要来借粮
说了半天，齐世本才忽然想起了：“哥，俺去弄点花生，咱哥俩好好说两句话。”
齐世生跟自己的亲兄弟也不见外，就惬意地坐在热炕头上，跟三儿说话玩儿，由着齐世本一人去忙活了。
齐世本一边干着活儿，一边听着炕上的欢声笑语，他忍不住站起来，然后撩起门帘伸头看看。
日子，如果总是这么温馨，该有多好！
花生炒熟了，齐世本去地窖里拿了点酒，两人一起喝了起来。
齐世本：“二哥，你不能总这样，大年三十的时候，俺去看俺二嫂，听说你还没回家呢。”
齐世生端起酒杯，跟齐世本碰了一下，眉头轻锁：“哎，俺也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呀，可日本鬼子让么？”
说起这个，齐世本压低了声音：“二哥，你听说年前发生在马石山上的事了么？”
齐世生听齐世本提起这个，把酒杯往桌子上一碰，眼睛都红了：“俺咋不知道？哎……”
气氛，马上变得凝固，压抑。
许久，齐世生才抬起头：“三弟，俺跟你说实话吧，俺这才来，是想通过你，跟你东家借粮的。”
借粮？
齐世本一愣。
现在的粮食可是稀罕物呀，不但老百姓拿着跟命一样金贵，就是日本鬼子，也是隔三差五地扫荡一次，来抢老百姓口中的粮食。
“俺们的人，为了打日本鬼子，死的死，伤的伤。现在正躲在山上找机会打日本鬼子呢，如今正是冬天，他们在山上连野菜都挖不着了，不用等日本鬼子来杀，饿也要饿死了。”齐世生哽咽着，却目光如炬看着齐世本。
二哥到底是干了那不要命的事了！
齐世本早有思想准备，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并没有表现出大惊小怪的样子。
齐世生：“三弟，现在有良知的中国人，为了齐心协力地打跑日本鬼子，不但国共握手言和了，连老百姓也把自己口中的粮食能省就省，送给我们吃呢。你看看，你能不能做做你东家的工作，让他也借出点儿粮食呢？”
齐世本抽着烟，皱着眉头思索着。
前几天，他听老刘说过，在马石山上，当兵的有枪，本来能从日本鬼子的包围圈突围出去。
可是，不忍心看老百姓被日本鬼子屠杀，就放弃了突围，领着老百姓在山沟里躲藏，带着老百姓抵抗日军的进攻，最后几乎都全军覆没。
这样的英雄事迹，他以前也只是在戏里看到过呀，没想到现在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如果粮食是自己的，他当然二话不说，他宁可自己不吃，也要把山洞藏的粮食都交给二哥，让他们的人都吃饱了，好有劲儿打小日本鬼子。
可是，关键问题是，那粮食不是他的呀！
“你在这里等着，俺出去一趟。”齐世本忽然站起身来，对二哥说了一句，就大步出门了。
齐世生抬头看了看他，没有言语。
齐世本往后院走来，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站在后院正屋的门口，屋里并没有点灯，漆黑一片，齐世本在那里犹犹豫豫的站立了片刻。
正月的寒风，凌厉丝毫不减，一会儿功夫就把他的薄棉袄个吹透了。
终于，他还是抬起了沉重的胳膊，轻轻地敲了敲门。
“谁呀？”二小姐问了一声。
“二小姐，俺是你齐哥。”
“你等等。”二小姐说着就点灯，穿衣。
二小姐李银枝认识齐世本已经有十多年了，从她还不大记事的时候，齐世本就来到她家。
十几年的相处，她对齐世本非常了解。
这个人平时不多言不多语，天天就没有闲着的时候，更不会平白无故的，在大半夜来敲她这个小姐的门。
所以，她问都不问，就赶紧穿衣起来了。
齐世本没等多久，门就打开了，二小姐把身子往旁边一闪，示意他进屋。
齐世本面红耳赤的，他还从来没进过二小姐的闺房呢。
正当他尴尬无比的时候，二小姐发话了：“齐哥，现在这个世道了，还讲究啥？你快进来吧。”
齐世本低着头，别别扭扭地进了二小姐的堂屋，连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齐哥，坐吧，又出了什么事？”二小姐倒是坦然。
仿佛现在就是跟她说天塌下来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齐世本低头想了一会儿，他不打算拐弯抹角的，直截了当地就开了口：“二小姐，他们当兵的要向咱借粮。”
“啥？”二小姐还真是愣住了。
齐世本：“二小姐，这些当兵的，可都是咱们老百姓家的孩子呀，现在没有粮食吃，不用日本鬼子打他们，他们就快饿死了。”
“……”二小姐慢慢地坐下去了，什么也没说。
齐世本说完以后，也一言不发，等候着二小姐的决断。
二小姐考虑了一会儿，忽然又问：“齐哥，你跟俺说，这当兵的是怎么找上你的？”
“这……”齐世本有些犹豫。
他不敢把自己的二哥给暴露出来。
二小姐：“齐哥，你要是跟俺说了实话，俺要是觉得靠谱，咱山洞的粮食随他们搬。要是不靠谱，俺一滴粮食都不给。”
齐世本一听，人家二小姐说的也有道理呀，毕竟向人家借东西，人家连借给谁了，不能都不让人知道吧。
想到这里，齐世本就想赌上一把。
李家现在可是除了出了门子的大小姐，就只剩下了眼前的二小姐了。
老爷、大奶奶、大少爷一家五口、小少爷，他们可都是被日本人给杀了呀，他就不信二小姐不恨日本兵。
想到这里，齐世本鼓足勇气：“二小姐，是俺二哥来向你借粮了，他是八路的人。”
齐世本说完，紧张地抬起头，仔细看着二小姐的表情。
二小姐可能也没想到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她想了想，脸上马上就露出狂喜的表情，她站起身来：“齐哥，你二哥已经来咱家了，是不是？你快去把他请来，俺有话跟他说。”
齐世本没想到二小姐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他还是很痛快地答应了。
回到前院，齐世本见了二哥，把二小姐的意思跟二哥一说，二哥马上就穿上鞋跟他来到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