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记第十六 唐高宗 武则天

唐高宗（628—683） 即李治，唐太宗与长孙皇后所生第三子，排行第九。李治从小忠厚诚实，宽仁孝友，以沉稳持重而著称。

贞观五年（631），封晋王。十年，又拜右武候大将军。十七年，太子承乾因罪被废，魏王李泰亦被贬黜，李治遂被立为太子。此后，太宗每次上朝，都要让李治侍侧，观看群臣议决国事。有时还让太子发表意见，李治的见解曾多次得到太宗的称赞。有一次，唐太宗对掌管宫苑修建的苑西监穆裕大发雷霆，下令将其在朝堂斩首，幸得李治在一边犯颜进谏，太宗的怒气才逐渐消除。事后，长孙无忌等人对太子的直言进谏大加夸奖，太宗说：“太子从小就常在我的身边，他每次都看到我能接纳谏言，因此，也就逐渐养成了敢于进谏的习惯。今天的谏言绝非偶然为之。”

贞观二十三年（649）五月，唐太宗病逝，太子李治登极称帝，是为唐高宗。次年正月，改元永徽，并立原太子妃王氏为皇后。永徽元年（650）五月，唐高宗在太宗周年忌日入感业寺进香之时，与武则天相遇，不久，便将其纳入宫中，立为二品昭仪。同年九月，唐将高侃歼灭了东突厥余部的叛乱，将所俘车鼻可汗执送长安，高宗将其拜为左武卫将军，安置其余众于郁督军山（今杭爱山），并在东突厥境内设狼山都督府，统单于、瀚海二都护府共二十二州，任用突厥酋长为刺史、都督。

永徽二年正月，唐瑶池（今巴尔喀什湖）都督、西突厥人阿史那贺鲁招集亡散，兵力渐盛。接着，又麾军南下，一举击败了被唐朝册封的西突厥乙毗射匮可汗，建牙帐于千泉（今吉尔吉斯山北）与双河（千泉附近）两地，自号沙钵罗可汗，部众多达数十万。西域诸国多背叛唐朝，归附贺鲁。同年七月，唐高宗以左武候大将军梁建方和右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为弓月道行军总管，率兵八万征讨。次年正月，唐军与贺鲁处月部在牢山遭遇，处月大败，其首领朱邪孤注被擒，唐军班师。

不久，唐高宗将刘妃所生陈王李忠立为太子。

永徽四年十月，睦州（治所在今浙江建德东北）女子陈硕真聚众起义，自称文佳皇帝，相继攻陷了桐庐、睦州、于潜（今浙江临安西）等地，兵势甚盛，唐廷震动。唐高宗派扬州刺史房仁裕发兵镇压。陈硕真兵败被俘，起义失败。

永徽六年（655）五月，唐高宗又令左屯卫大将军程知节以及苏定方、王文度等五将军帅兵出葱山道，讨伐阿史那贺鲁。

同年十月，高宗不顾长孙无忌、褚遂良等人的极力反对，下诏将王皇后和萧淑妃废为庶人，立武则天为皇后。不久，太子李忠被废为梁王，立武后长子李弘为皇太子。

显庆元年（656）十二月，唐前军总管苏定方与贺鲁部在鹰娑川（今新疆境内开都河上游）遭遇，唐军大败。唐军主帅程知节因逗留不进，被减死免官。次年，唐高宗又以左屯卫将军苏定方为伊丽道行军总管，征发回纥等蕃将兵马，从北道征讨贺鲁。同年年底，贺鲁兵败被俘，西突厥亡。唐高宗遂将西突厥故地划为东、西二部，东部置崑陵都护府，西部置濛池都护府。

显庆四年六月，高宗下诏将唐太宗时修撰的《氏族志》改为《姓氏录》，把武后之族立为第一等，其余完全按照当时官品的高下为序，列为九等，时人谓之“勋格”。

显庆五年三月，百济国依靠高丽的援助，多次侵犯新罗，新罗王金春秋上表求救。唐高宗派左武卫大将军苏定方为神丘道行军大总管，讨伐百济。同年八月，唐军攻入百济都城，百济王扶余义慈及太子扶余隆被迫投降，百济亡。唐高宗在其国设置熊津、马韩、东明、金连、德安五都督府，各统州县，以其酋长为都督、刺史和县令。

龙朔元年（661）四月，唐高宗又征发三十五万大军，水陆并进，征讨高丽。次年二月，唐军进至高丽首都平壤城下，由于天降大雪，士卒不堪寒冻，只得解围而去。

麟德元年（664）十月，唐高宗由于经常受制于武则天，不胜其忿，遂与宰相上官仪商议，打算废掉武则天皇后之位。但上官仪的废后诏书尚未草就，武则天即已闻讯。她直接来到高宗面前，追问此事，唐高宗不得已，便把责任推到上官仪身上。同年十二月，上官仪即被逮捕入狱，不久，即被满门抄斩。从此以后，唐高宗每次上朝，武则天必在帘后操纵，天下大权完全归武后掌握，甚至连生杀予夺都要决于武后之口，天子只能拱手从命，所以，朝廷内外都称为“二圣”。

乾封元年（666）五月，高丽莫离支（相当于唐时宰相）泉盖苏文死，其长子泉男生代掌国政。不久，其弟泉男建和泉男产趁男生外出巡察之机，在都城发动政变，篡夺了高丽大权。泉男生遣使入唐求救，唐高宗遂以契苾何力为辽东道安抚大使，率军援救泉男生。同年十二月，又增派李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率水陆诸军，与契苾何力、庞同善等同讨高丽。总章元年（668）九月，李率兵攻克平壤，泉男建等被俘，高丽亡。唐高宗又在高丽境内设置九个都督府、四十二州、一百县，并在平壤城内置安东都护府，以右威卫大将军薛仁贵为安东都护，带兵二万人，镇守高丽。

咸亨元年（670）四月，吐蕃派兵相继攻陷了西域18州，并联合于阗叛众攻克了龟兹拨换城。唐高宗只得罢废龟兹、于阗、疏勒和碎叶等安西四镇。不久，吐谷浑亦被吐蕃占领。

上元元年（674），群臣尊唐高宗为天皇，武则天为天后。次年三月，唐高宗苦于头痛目眩，久治不愈，打算让武则天执掌朝政，但被宰相郝处俊谏止。同年四月，太子李弘暴死于合璧宫，以武则天所生第二子李贤为皇太子。

仪凤元年（676）八月，唐高宗下令：自今以后，凡属岭南地区的所有下级官吏，每四年派一名五品以上大官担任使者，与御史一起详加选择任用，原来由地方长官选任当地土人的做法停止。时人称其为“南选”。

调露元年（679），唐高宗派裴行俭为安抚大使，进军西域，征讨西突厥叛众，又重新恢复了于阗、龟兹、疏勒、碎叶等安西四镇。

永隆元年（680）八月，太子李贤因罪被废，武则天所生第三子英王李哲（即后来的唐中宗李显）被立为皇太子。

永淳二年（683）十二月，唐高宗下诏改永淳二年为弘道元年，并欲亲至东都宫城则天门楼宣布大赦诏书，但因病情加重，当晚死于贞观殿。文明元年（684）八月，葬于乾陵（位于今陕西乾县）。

武则天（624—705） 即武曌，并州文水（今山西文水东）人。其父武士彠以经营木材为业，家境殷实，富有钱财。隋炀帝大业末年，李渊任职河东和太原之时，因多次在武士彠家留住，因而结识。李渊在太原起兵反隋以后，士彠曾资助过钱粮衣物，故唐朝建立以后，曾以“元从功臣”历官工部尚书、黄门侍郎、判六尚书事、扬州都督府长史、利州（治所在今四川广元）、荆州（治所在今湖北江陵）都督等职。由于史书对武则天的享年记载不一，故对她的出生地也有两种不同说法：一是认为武则天是唐太宗贞观元年（627）出生于利州，即今四川广元；二是认为武则天是唐高祖武德七年（624）生于首都长安，即今陕西西安。

武则天从小性格强直，不习女工，唯喜读书，故知书达礼，深谙政事。童年时代，曾随父母遍游名山大川，阅历深厚，更培养了她远大的抱负和精明的才干。

贞观十一年（637）十一月，唐太宗听说正在花信年龄的武则天已经出落得妖媚娇艳，楚楚动人，便将她纳入宫中，封为四品才人，赐号“武媚”。武则天入宫之前向孤独寡居的母亲杨氏告别时说：“侍奉圣明天子，岂知非福，为何还要哭哭啼啼，做儿女之态呢？”

有一次，当她听说唐太宗有一匹名叫狮子骢的烈马无人驯服，便主动对唐太宗说：“妾能制服陛下的这匹烈马，但须三件器物：一是铁鞭，二是铁，三是匕首。我先用铁鞭抽它，如果不服，再用铁击它的头，再不服，就用匕首割断它的喉咙。”唐太宗对她的驯马方法大为赞赏。

贞观十七年（643），太子承乾被废，晋王李治被立。此后，在侍奉太宗之际，武则天和李治相识并产生爱慕之心。唐太宗死，武则天入感业寺削发为尼。永徽元年（650）五月，唐高宗在太宗周年忌日入感业寺进香之时，又与武则天相遇，相视而泣，暗表衷肠。这时，由于无子而已失宠的王皇后看在眼里，便主动向高宗请求将武则天纳入宫中，企图以此打击她的情敌萧淑妃。唐高宗早有此意，当即应允。永徽二年五月，唐高宗的孝服已满，武则天便再度入宫。次年五月，被拜为二品昭仪。

永徽五年初，武则天生一女婴，唐高宗钟爱异常，视若掌上明珠。有一天，王皇后独自前来探望女婴，武则天闻讯，有意回避。等王皇后离去以后，武则天便用锦被扼杀了这一女婴。唐高宗下朝以后，见状大怒，立即下令追查凶手。侍奉宫女都一致诉说王皇后刚刚离开此地。武则天便也假装痛哭流涕，乘机历数皇后的种种不端。唐高宗听后深信不疑，认定女婴为王皇后所害，顿生废立之心。但他深知废立皇后，绝非易事，如果得不到外廷大臣，特别是国舅、太尉长孙无忌的认可，将很难实现。于是，他便和武则天一起来到长孙无忌府第，饮酒寒暄。在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酣饮之际，他先是把无忌的三个儿子拜为朝散大夫，又赐给了大量金银锦帛，接着又趁无忌高兴之余，向其吐露了打算废立皇后的心意。但长孙无忌只是打开话岔，对此事一直未置可否。唐高宗和武则天没有达到目的，只得怏怏辞归。不久，武则天又指示她的母亲杨氏到无忌处说项，但却遭到无忌的严词拒绝。

永徽六年六月，王皇后与其母柳氏找来巫师，企图用“厌胜”之术，将武则天诅咒而死。事泄之后，唐高宗在大怒之下，不但将柳氏赶出宫中，而且还想把武则天由昭仪升为一品宸妃，由于受到宰相韩缓和来济的反对，不果而止。

不久，中书舍人李义府等人得知唐高宗欲行废立的消息后，勾结许敬宗、崔义玄、袁公瑜等在京大臣向唐高宗接连投递了请求立武则天为后的表章。唐高宗看到有不少人支持，废立之意再次萌生。

同年十月十三日，唐高宗又在李等朝廷重臣的支持下，终于颁下诏书：以“阴谋下毒”的罪名，将王皇后和萧淑妃废为庶人，并加囚禁，她们的父母、兄弟等也被削爵免官，流放岭南。七天以后，唐高宗再次下诏，将武则天立为皇后。与此同时，又将反对最力的宰相褚遂良贬为外州都督。

十一月初，武则天又派人将正被囚禁的废后王氏和萧淑妃各打一百棍杖，并割去手、足，投入酒瓮之中，还气愤不过地说：“让这两个泼妇的骨头醉死酒中。”王、萧二人在酒瓮中哭喊了几天几夜，才气绝而死。临死以前，萧淑妃大声骂道：“阿武妖精，竟惨毒至此！愿来世转生为猫，阿武为鼠，我要活活将她喉咙咬断。”据说武则天后来在宫中禁止养猫，而且常常夜梦王、萧二人披头散发，在宫中作祟。所以，她在执掌朝政以后，就常住东都洛阳，终身不归长安。

显庆四年（659）四月，武则天又捏造罪名，将长孙无忌、于志宁、韩缓、来济等人削职免官，贬出京师。至此，武则天的反对派被贬杀殆尽。

弘道元年（683）十二月，唐高宗病逝，临终遗诏：太子李显于柩前即位，军国大事有不能裁决者，由武则天决定。四天以后，李显即位，是为唐中宗。武则天被尊为皇太后。

光宅元年（684）二月，武则天废唐中宗为庐陵王，并迁于房州（治所在今湖北房县）。立第四子李旦为帝，是为唐睿宗，武则天临朝称制，自专朝政。同年九月，徐敬业、徐敬猷兄弟联合唐之奇、骆宾王、杜求仁等以扶持庐陵王为号召，在扬州举兵反武，十多天内就聚众十万。武则天当即以左玉钤大将军李孝逸为扬州道大总管，率兵三十万，前往征讨。十一月，徐敬业兵败自杀。

垂拱二年（686）三月，武则天下令制造铜匦，置于洛阳宫城之前，派官员掌管，随时接纳臣下表疏。同时，又大开告密之门，规定无论贵贱亲疏，均可告密，任何人不得干预。凡属告密之人，国家都要供给驿站车马和五品饮食。即使是农夫樵人，武则天都亲自接见。所告之事，如果符合旨意，即可破格升官。如所告非实，亦不追问。与此同时，武则天又先后任用索元礼、周兴、来俊臣、侯思止等一大批酷吏，掌管制狱，如果被告者一旦被投入此狱，酷吏们则使用各种酷刑审讯，能活着出狱的百无一、二。这样，随着告密之风的日益兴起，被酷吏严刑致死者不断增多。于是在朝廷内外便形成了十分恐怖的政治气氛，以致大臣们每次上朝之前，都要和家人诀别，整天处在惶惶不可终日的危难之中。

同年九月，吐蕃侵入西域，唐朝被迫又一次放弃安西四镇。

垂拱四年七月，唐太宗之子越王李贞及琅邪王李冲父子相继在博州（治所在今山东聊城东北）和豫州（治所在今河南汝南）起兵反对武则天。武则天派左金吾大将军丘神为清平道行军大总管，率兵征讨。七天以后，李贞父子兵败被杀。

天授元年（690）九月，武则天将唐睿宗降为皇嗣，自己登极称帝，改唐建周，是为大周圣神皇帝。

长寿元年（692），由于武则天大开科举，滥任官吏，致使官员充斥，人浮于事。时人编歌谣说：“补阙连车载，拾遗平斗量，把推侍御史，腕脱校书郎。”但武则天虽滥施禄位，收天下之心，但对其中不称职者，却随时贬杀，以刑罚和官赏驾驭臣下，政由己出，又明察善断，秋毫无爽，所以，当时的英贤之辈亦乐为效命。

同年九月，武则天派右鹰扬卫将军王孝杰为武威军总管，与武卫大将军阿史那忠节率兵赴西域征讨吐蕃。十月，唐军大胜，连克于阗，疏勒、龟兹、碎叶等安西四镇，仍置安西都护府于龟兹，发兵戍守。

万岁通天元年（696）五月，契丹首领李尽忠和孙万荣率兵叛乱，攻陷营州，杀都督赵文翙。武则天派将军曹仁节、张玄遇、李多祚等率兵征讨。由于误中契丹伏兵，全军覆没。接着，武则天再派武攸宜、王孝杰等率兵讨伐，均大败而归。神功元年（697）四月，武则天又派武懿宗、娄师德、沙吒忠义率兵二十万，讨伐契丹。同年六月，孙万荣兵败被杀，契丹余众归降突厥。

圣历元年（698）九月，武则天在狄仁杰等人的进谏下，将庐陵王李显从房州召回长安，立为太子。

神龙元年（705）正月，武则天身染重病，卧床不起，只有宠臣张易之和张昌宗侍侧。宰相张柬之与大臣敬晖、崔玄、桓彦范、袁恕己等率羽林军五百余人，冲入宫中，杀张易之兄弟，逼迫武则天传位给太子李显。同年十一月，武则天在病重弥留之际，下令去掉大周帝号，称则天大圣皇后。不久去世。神龙二年五月，合葬乾陵。

评：唐高宗承继贞观遗制，接纳谏言，整饬内政，外修武备，灭西突厥，恢复安西四镇，征服高丽、百济，使唐初的文治武功推至新高点。但他力排众议，将武则天立为皇后，并参与政事，引起人们的非议，使唐王朝出现武氏称帝的局面，其是是非非，是很耐人寻味的。

武则天由一位民家淑女，几经曲折，终于改唐建周，成了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其杰出的政治才干和坚强的意志品格当是不言而喻的。但她残酷的淫刑滥杀和奢靡的肆意挥霍却也给人们留下了无穷无尽的指责和非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