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还结婚吗
一早高文华便派人喊叶锦秋过去,简单聊了聊近期工作,还约了她的午饭时间。某次开一个小范围会议,气氛比较轻松,叶锦秋的板书赢得了高文华的极大赞赏,他便询问她是否会毛笔书法,叶锦秋看他确实兴致勃勃,就将手机中平时写着玩拍下来的照片给他看了一两张,他当即表示以后向她求一幅墨宝。叶锦秋只当他在开玩笑,后来他升职拥有新的独立办公室时,居然真的来请她写一幅字,叶锦秋知道他是外行看热闹,看不出来她的书法水平,她的字远远没到那个水准,但又不好拒绝,最后便请她父亲写了一幅《观沧海》寄来,这倒令高文华更为感动,一定要请她吃饭回馈。
与高文华单独吃饭,估计整个事业部还没人有过这样的机会,错开同事下楼去食堂的高峰时间,又赶在午休时间结束前回来,整个过程几乎人不知鬼不觉,但来回路上和就餐期间这大约1个半小时里,已经足够叶锦秋在高文华面前塑造一个信心满满精干进取的称职干部形象。
“上周参加K氏那个座谈会有什么感想?”高文华边开车边问。
“那说来话长了,我结束后就整理了一份5000字的记录和感想分享给北区的销售团队——K氏是南区的客户,那天的座谈会北区的销售总监都没有参加,但很多点确实都很精彩,我觉得北区可以学习一下。”当时谭畅发出通知要求参会人员写感想的时候,叶锦秋已经快写完了,最后篇幅也把事业部办公室的人吓了一跳。
“噢,你这么一说确实是,”高文华原本并没有注意到北区除了叶锦秋无人参加这一点,“下次这种大客户的座谈会应该让另一个区的人也一起参加,交流学习。”
“我印象最深的是K记的人简直个个都是销售,明明不是销售部门的人,但说起K记的成长历程、经营战略、产品分类、增长数据、行业竞争故事,全都如数家珍,这点我觉得太震撼了,那种对公司的归属感和自豪感,很容易打动他们的各类合作伙伴。我在计划打造一套材料,先把北区的人从硬件上武装起来,让他们出去拜访客户也有故事可讲,不过这种效果要完全达成其实是需要营造整个氛围的,这可能要整个事业部甚至整个公司的努力了。”叶锦秋现在做所有工作都想着北区的新客户开拓,真正是“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去了一家档次颇高的西餐厅,叶锦秋一看菜点的价位都很高,只点了一份黑椒牛柳炒饭,价格不到100,吃起来也方便快捷,高文华也便只点了一个单人套餐。“刚提拔你的时候,我听谭畅讲,你自我感觉压力有点大,我说没关系,很多时候就是生扛过去,也就过去了,你看现在不也适应得挺好么?你和徐建同其实各有优劣势,他行业经验丰富些,但你工作思路更开阔也更肯干一些,像你刚才说的5000字感想分享,徐建同就不可能主动去做这样的事,其他的培训材料,他也从来没有主动做过。”
“可能年龄阶段不同吧,徐总毕竟不像其他总监那么年轻了,很难像大家一样拼。”叶锦秋本想为徐建同找找理由,但话一出口反倒像是嘲笑他不再年轻,连忙又补了一句,“我不是说他老,可能跟性格经历也有关系。”
“他自己总说自己老了,其实他真的不老,才39岁怎么就老了?倚老卖老。”高文华笑着点评徐建同的自我年龄认知,他比徐建同小4岁,但人很精瘦,看上去要年轻更多。
叶锦秋也笑,徐建同确实经常动不动就说自己年纪大了,作为不加班的理由和训话的插入语。
“不过这次架构调整之后,徐建同也不得不重新开始动起来了,说实话这是我的一个小设计,但也是因为你给力才有效果,你的工作表现已经对他造成压力了,这个池子就被激活了。”高文华毫不掩饰对叶锦秋的赞赏。
“其实我没想要给徐总造成什么压力,我只是必须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您既然给我机会,我就得有什么本事使什么本事。
“其实我觉得目前销售团队这么庞大、客户开发支持团队这么重要都是因为事业部处在一个特殊发展阶段;终极阶段业务成熟之后,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多销售,只要运营把口碑做出来了,品牌客户多了,开发新的大客户可能只需要带客户到库房参观参观就搞定了;中间还有一个阶段应该是我们把销售人员武装好了,他们不需要我们的辅助就能开发客户,我们客户开发支持团队自己把自己消灭掉,那时候我们可能转移到项目落地之类别的工作中去。
“所以我跟他们说过,我现在的目标就是榨干自己,武装好北区销售团队。在这样的目标下,做事就很简单了,怎么能帮到大家就怎么做,不需要考虑太多其他的东西。”叶锦秋说的是实话,她的本事没有徐建同那么大,不得不榨干自己才有可能做好这个岗位的工作,她也没有徐建同那样“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顾虑,她太年轻了,多的是机会学习新东西,挑战新工作。
高文华显然对叶锦秋对部门的角色定位感到很新奇,细想又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连连点头,然后向她透露了新上级的即将到来,“再过两个月,会有一个高级总监周弘毅调动到咱们事业部,是老板很看好的一个博士,负责过很多不同业务板块。他主动找我说觉得供应链发展前景不错,想过来。我准备让他负责客户开发支持部和新产品研究部,也就是你和徐建同、钱君如后面要向他汇报。”
叶锦秋当然只能表示赞成和欢迎,“那挺好的,人一般新到一个环境的时候,总会看出来一些老人看不出来的点,这种碰撞是好事。既然是一位博士,学习研究能力肯定会更强一些,希望到时带给我们一些新的思路和方法。”这积极的一面当然是存在的,还有一个好处是有高级总监上司撑腰,有些跨部门的沟通会更容易一些,但随之而来的坏处肯定也不少,比如新官上任三把火,比如钟震团队因此对她重新疏离,都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不过既然那一刻还没到来,也就没有必要先为之焦虑。
回公司的路上,高文华开始和叶锦秋拉家常,聊到叶锦秋的父母、高文华的子女,甚至聊到华通老板的移民计划。高文华甚至说到,与上级的单独相处是拉近关系加深互相理解的绝好时机,他和孟小辉关系的拉近就是通过好几次一起出差,平常开会那么多人在,领导的注意力只有一小部分在他身上,但出差路上就不一样了,领导大段大段时间属于他一个人,针对业务和工作的交流就可以非常深入,甚至会交流婚姻生活和孩子教育问题,彼此之间的理解加深、关系拉近也就顺理成章,火候到了,还能想办法影响领导的决策。
下午高文华接待了另一个合作中的品牌客户,晚上9点多宴请结束回来,又喊上了叶锦秋,“来,帮我个忙,你的文笔好一些,帮我给宣传部的陈墨陈总写一封感谢信。”原来宣传部部长陈墨今天也应邀参加了客户接待,给客户讲了华通的发展历史和企业文化,他是老华通,讲起华通的传奇故事来相当引人入胜,惹得客户在晚宴上还在回味,想邀请他去客户公司给他们整个管理层再讲讲。高文华的情商也实在是高,私底下发了微信感谢陈墨之后,觉得还应该以事业部名义发个感谢邮件给他,抄送孟小辉和陈墨的分管副总裁,这样一来,由于实打实助力了业务部门,陈墨的考评会有相应加分,给他实打实的好处,以后再请不难,而孟小辉也会看到供应链事业部懂得借力其他职能,一举两得。
这客户也是南区客户,本和叶锦秋无甚关联,因此这个帮忙更像是叶锦秋和高文华之间的私人交情,蒋定方中途进了高文华办公室,也显得惊讶不已。叶锦秋却甘之如饴,下班时间因此推后1个小时也丝毫不恼。
10点多,苟富破天荒给叶锦秋打来电话,“你和文威,差不多就得了,别闹了,他今天一天在公司都魂不守舍的,我看了都不忍心。”
“可我没闹啊,闹的是他,他就觉得我和郑有鸣怎么了似的。”叶锦秋也委屈着呢。
“人家现在在你公司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了,他嘴上倔,行动上可一点不敢轻慢。你也跟他服个软,这事儿就过去了。听哥的,矛盾不要再留着过夜了。”苟富劝起和来还真有点师哥样子,“真的,女孩子给男人一个台阶下,不丢脸,对吧小齐?”还是个妻管严师哥。
齐梁韵也凑过来,“对啊秋秋,你上次还劝我情侣之间不用非争个高低,到你自己身上,你怎么也这么倔?”
“好啦,我知道了,我马上就下班了,我会好好跟他说的。”
上车的时候,气氛有些尴尬,叶锦秋打破沉默问了一句“等多久了”,文威答非所问,“国庆我们还领证吗?”
已经9月底了,按照计划,国庆假期他们会回南方叶家,顺便去鹏城取叶锦秋的户口卡,然后回南京登记结婚。但现在他们却在闹别扭。但是叶锦秋从来没想过这居然会影响他们结婚啊,文威居然在认真地闹别扭? “羊,你不想结婚了吗?”叶锦秋记着苟富和齐梁韵的叮嘱,特意叫了文威的昵称,试图缓和局势。
文威沉默了一会儿,“我在想,一辈子这么长,如果结婚了又遇到更心动的人,应该怎么办呢?比如你遇到了郑有鸣。”
“你……”叶锦秋一时气结,“我说过了,我和郑有鸣没有任何特殊关系,什么叫‘更心动的人’?”
“可是他拥抱你的时候你根本就没有拒绝。你以前拒绝我的时候那么决绝,一点希望都不留给我,这次你为什么没有和他保持距离?就算你觉得你没有那个意思,你怎么知道他一定没有想法?”
“我就是怕他有想法,我和你的误会一解开,我就发微信告诉他是我误会你了,我和你之间没有问题。我早上出门也遇见他了,话都没多说一句,直接跟他说我得避嫌,就走了。你能不能多给我点儿信任?你说你跟姚月没什么我信了,你为什么就不信我呢?”叶锦秋越说越悲愤,忍不住把头扭向右边看着窗外,“你先专心开车吧,我们回家再说。”
谁知好死不死在地下停车场遇到了郑有鸣,眼看郑有鸣朝他们走过来的时候,文威下意识拉住了叶锦秋的手。郑有鸣走到他们面前,先对锦秋点了点头,又向文威伸出手:“这位就是知行的老板文威吧,你好,我是郑有鸣。”
文威只好也伸出手极快速地握了一下,“你好,我是文威,叶锦秋的男朋友。”
叶锦秋觉得这主权宣示有些搞笑,忍不住在一旁捂嘴笑了一下。郑有鸣也笑道,“你放心,君子成人之美,我绝对不会横刀夺爱。不过如果你不珍惜的话,我倒是很乐意见到。”
文威伸手揽过叶锦秋,直接推翻了自己半小时前的犹豫,“不劳你挂心,我们国庆就要结婚了。”
叶锦秋故意转过脸看他,做了个“是吗”的口型,文威一脸黑线,连忙对郑有鸣道了别拉着叶锦秋走了。在电梯里,叶锦秋故意问他,“今晚还睡沙发吗?”文威还是气鼓鼓的样子,不回答。叶锦秋又问,“国庆真要领证?”文威终于忍不住发牢骚,“群狼环伺,我只能赶紧把你娶到手,免得夜长梦多,太可怕了。”
“哦,不怕我婚后对别人心动了?”
“你……你看着办吧。”
国庆节回南方的飞机上,叶锦秋还在复盘这次危机,“羊,你到底是为什么反应那么大啊?你从来没有那样对我说过话,你睡沙发那天我都在想,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就是因为太爱你啊,爱到低到尘埃里去了,”文威看着窗外轻轻地说,“爱到我自卑,我自负,我骄傲,我恐惧,表现出来就是很不淡定。”
“那为什么在车库遇到郑有鸣的时候你就想通了?”叶锦秋很奇怪,他看到郑有鸣居然不是爆炸而是熄火。
文威转头看她,“我看到郑有鸣,突然意识到我已经很幸运了,我确实应该好好珍惜。而且你们之间应该真的没有什么。”
叶锦秋盯着他的眼睛,“所以我和你快三年的感情还不如郑有鸣一句‘君子成人之美’更让你放心?”
“这三年我对你你对我都很好,我们内部力量是平衡的,那么外部力量就成了关键,姚月那边我对付起来绰绰有余,但郑有鸣这边我怕你顶不住啊。”文威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想法,最后还憋出一句,“现在好啦,他既然承诺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男人之间的承诺还是有分量的。”
“你信不信我打开窗户把你扔下去?”
“你打开试试。”
“……”
国庆假期最后一天从南京返程的时候,文威的父母买了两大箱分装好的喜糖,让他们带到杭城给同事派一派。
“我们婚礼还没办,喜糖不是这时候派吧?”文威虽然不太懂这些,但他记得在意朗的时候,同事都是婚礼酒席结束后才派喜糖。
“先派一次,以后可以再派一次,喜气翻倍呀。”文父振振有词。
除了这些喜糖,叶锦秋和文威在杭城的生活并没有因为结婚而有什么变化。挨着文威靠在沙发上看电影的时候,叶锦秋突然没头没脑地说,“婚前同居就是这点不好。”
“啊?”文威歪头看她,“哪点不好?”
“结婚了跟没结没什么两样啊。”锦秋看都不看他一眼。
“你这样想就太消极了。”文威不动声色。
“那怎么想才积极?”叶锦秋真诚求解。
“你应该这么想:婚前同居太好了,提前享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