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繁體豎排版(胡三省注)294卷全(資治通鑑 胡注繁體直排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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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卷第四十三

翰林學士兼侍讀學士朝散大夫右諫議大夫知制誥判尚書都省兼提

舉萬壽觀公事上護軍河內郡開國侯食邑一千三百戶賜紫金魚袋臣

司馬光 奉敕編集

後  學  天  台

胡三省 音  註

漢紀三十五起柔兆涒灘(丙申),盡柔兆敦牂(丙午),凡十一年。

世祖光武皇帝中之下



建武十二年(丙申、三六)

1春,正月,吳漢破公孫述將魏黨、公孫永於魚涪津,續漢書曰:犍爲郡南安縣有魚涪津,在縣北,臨大江。南中志曰:漁涪津廣數百步。涪,音浮。遂圍武陽。述遣子壻史興救之,漢迎擊,破之,因入犍爲界;諸縣皆城守。詔漢直取廣都,據其心腹。漢乃進軍攻廣都,拔之,武帝元朔二年,置廣都縣,屬蜀郡。遣輕騎燒成都市橋。賢曰:市橋,卽七星橋之一橋也。李膺益州記:沖星橋,舊市橋也,在今成都縣西南四里。水經註:成都中,兩江有七橋,西南石牛門外曰市橋。公孫述將帥恐懼,日夜離叛,述雖誅滅其家,猶不能禁。將,卽亮翻。帥,所類翻。帝必欲降之,降,戶江翻;下同。又下詔諭述曰:「勿以來歙、岑彭受害自疑,二人受害,見上卷上年。歙,許及翻。今以時自詣,則宗族完全。詔書手記,不可數得。」數,所角翻。述終無降意。

2秋,七月,馮駿拔江州,獲田戎。

3帝戒吳漢曰:「成都十餘萬衆,不可輕也。但堅據廣都,待其來攻,勿與爭鋒。若不敢來,公轉營迫之,須其力疲,乃可擊也。」漢乘利,遂自將步騎二萬進逼成都;去城十餘里,阻江北『張:「北」下脫「爲」字。』營,作浮橋,使副將武威將軍劉尚將萬餘人屯於江南,爲營相去二十餘里。帝聞之大驚,讓漢曰:「比敕公千條萬端,何意臨事勃亂!比,毗至翻。千條萬端,言詳細也。勃,與悖同。旣輕敵深入,又與尚別營,事有緩急,不復相及。復,扶又翻。賊若出兵綴公,以大衆攻尚,尚破,公旣敗矣。幸無他者,言幸而無他虞,不至喪敗也。急引兵還廣都。」詔書未到,九月,述果使其大司徒謝豐、執金吾袁吉將衆十許萬,十許萬者,約言之也。分爲二十餘營,出攻漢,使別將將萬餘人劫劉尚,令不得相救。漢與大戰一日,兵敗,走入壁,豐因圍之。漢乃召諸將厲之曰:厲,勉也。毛晃曰:勉厲之厲,有修飾振起之意。「吾與諸君踰越險阻,轉戰千里,遂深入敵地,至其城下。而今與劉尚二處受圍,勢旣不接,其禍難量;量,音良。欲潛師就尚於江南,幷兵禦之。若能同心一力,人自爲戰,大功可立;如其不然,敗必無餘。成敗之機,在此一舉。」諸將皆曰:「諾。」於是饗士秣馬,閉營三日不出,乃多樹旛旗,使煙火不絕,夜,銜枚引兵與劉尚合軍。豐等不覺,明日,乃分兵拒水北,自將攻江南。漢悉兵迎戰,自旦至晡,日加申爲晡;奔謨翻。遂大破之,斬豐、吉。於是引還廣都,留劉尚拒述,具以狀上,上,時掌翻。而深自譴責。帝報曰:「公還廣都,甚得其宜,述必不敢略尚而擊公也。賢曰:略,猶過也。若先攻尚,公從廣都五十里悉步騎赴之,適當值其危困,破之必矣!」自是漢與述戰於廣都、成都之間,八戰八克,遂軍于其郭中。成都郭中也。

臧宮拔緜竹,破涪城,涪縣,屬廣漢郡。賢曰:涪城,今緜竹縣。宋白曰:緜州巴西縣本漢涪縣。斬公孫恢;恢,述弟也。復攻拔繁、郫,與吳漢會於成都。賢曰:繁,縣名,屬蜀郡。繁,江名,因以爲縣名,故城在今益州新繁縣北。郫,縣名,屬蜀郡,故城在今益州郫縣北。郫,音皮。

4李通欲避權勢,乞骸骨;積二歲,帝乃聽上大司空印綬,上,時掌翻。以特進奉朝請。後有司奏封皇子,帝感通首創大謀,事見三十八卷王莽地皇三年。卽日,封通少子雄爲召陵侯。召,讀與邵同。

5公孫述困急,謂延岑曰:「事當柰何?」岑曰:「男兒當死中求生,可坐窮乎!財物易聚耳,易,以豉翻。不宜有愛。」述乃悉散金帛,募敢死士五千餘人以配岑。岑於市橋僞建旗幟,鳴鼓挑戰,幟,昌志翻。挑,徒了翻;下同。而潛遣奇兵出吳漢軍後襲擊破漢,漢墮水,緣馬尾得出。漢軍餘七日糧,除具船,欲遁去;蜀郡太守南陽張堪聞之,時成都未破,先署蜀郡太守以招懷蜀人。馳往見漢,說述必敗、不宜退師之策。說,如字。漢從之,乃示弱以挑敵。

冬,十一月,臧宮軍咸陽門;臧宮傳作「咸門」。賢曰:成都城北面東頭門。此衍「陽」字。「東」,或作「西」。戊寅,述自將數萬人攻漢,使延岑拒宮。大戰,岑三合三勝,自旦及日中,軍士不得食,並疲。漢因使護軍高午、唐邯將銳卒數萬擊之,邯,戶甘翻。述兵大亂;高午奔陳刺述,陳,讀曰陣。刺,七亦翻。洞胸墮馬,左右輿入城。述以兵屬延岑,屬,之欲翻。其夜,死;明旦,延岑以城降。降,戶江翻。辛巳,吳漢夷述妻子,盡滅公孫氏,幷族延岑,遂放兵大掠,焚述宮室。帝聞之怒,以譴漢。又讓劉尚曰:「城降三日,吏民從服,孩兒、老母,口以萬數,一旦放兵縱火,聞之可爲酸鼻。尚宗室子孫,更嘗吏職,更,工衡翻。何忍行此!仰視天,俯視地,觀放麑、啜羹,二者孰仁?韓子曰:孟孫獵得麑,使秦西巴持之。其母隨而呼,秦西巴不忍,放而與其母。孟孫怒而逐西巴;旣而復之,使傅其子。戰國策曰:樂羊爲將,爲魏文侯攻中山。中山之君烹其子而遺之羹,樂羊坐於幕下而啜之,盡一杯。文侯謂褚師贊曰:「樂羊以我故而食其子之肉。」答曰:「子且食之,其誰不食!」旣拔中山,文侯賞其功而疑其心。良失斬將弔民之義也!」將,卽亮翻。

初,述徵廣漢李業爲博士,業固稱疾不起。業,平帝元始中除爲郞,會王莽居攝,以病去官,杜門不應州郡之命。王莽以業爲酒士,病不之官,遂隱藏山谷,絕匿名迹。夫旣不仕於莽,其肯爲述起乎!述羞不能致,使大鴻臚尹融奉詔命以劫業,「若起則受公侯之位,不起賜以毒酒。」融譬旨曰:「方今天下分崩,孰知是非,而以區區之身試於不測之淵乎!朝廷貪慕名德,曠官缺位,于今七年,四時珍御,不以忘君;珍御,謂食珍之供進者。宜上奉知己,下爲子孫,爲,于僞翻;下同。身名俱全,不亦優乎!」業乃歎曰:「古人危邦不入,亂邦不居,論語載孔子之言也。爲此故也。君子見危授命,論語載子張之言也。何乃誘以高位重餌哉!」誘,音酉。融曰:「宜呼室家計之。」業曰:「丈夫斷之於心久矣,斷,丁亂翻。何妻子之爲!」遂飲毒而死。述恥有殺賢之名,遣使弔祠,賻贈百匹,業子翬逃,辭不受。翬,音暉。述又聘巴郡譙玄,姓譜:曹大夫食采於譙,因氏焉。玄,平帝元始四年爲繡衣使者,分行天下,觀省風俗。會莽居攝,棄使者車,歸家隱遁。玄不詣;亦遣使者以毒藥劫之,太守自詣玄廬,勸之行,玄曰:「保志全高,死亦奚恨!」遂受毒藥。玄子瑛泣血叩頭於太守,願奉家錢千萬以贖父死,太守爲請,爲,于僞翻。述許之。述又徵蜀郡王皓、王嘉,平帝時,皓爲美陽令,嘉爲郞。王莽篡位,並棄官西歸。恐其不至,先繫其妻子,使者謂嘉曰:「速裝,妻子可全。」對曰:「犬馬猶識主,況於人乎!」言身爲漢臣,豈不念故主乎!王皓先自刎,以首付使者。刎,武粉翻。述怒,遂誅皓家屬。王嘉聞而嘆曰:「後之哉!」乃對使者伏劍而死。犍爲費貽不肯仕述,漆身爲癩,陽狂以避之。犍,居言翻。費,音祕,又父沸翻。同郡任永、馮信皆託青盲以辭徵命。青盲者,其瞳子不精明,不能睹物。任,音壬。帝旣平蜀,詔贈常少爲太常,張隆爲光祿勳。少、隆死見上卷上年。譙玄已卒,祠以中牢,師古曰:中牢,卽少牢,謂羊、豕也。敕所在還其家錢,而表李業之閭。徵費貽、任永、馮信,會永、信病卒,獨貽仕至合浦太守。郡國志:合浦郡,在雒陽南九千一百九十一里。上以述將程烏、李育有才幹,皆擢用之。於是西土咸悅,莫不歸心焉。

初,王莽以廣漢文齊爲益州太守,郡國志:益州郡,在雒陽西五千五百里。齊訓農治兵,治,直之翻。降集羣夷,甚得其和。降,戶江翻;下同。公孫述時,齊固守拒險,述拘其妻子,許以封侯,齊不降。聞上卽位,間道遣使自聞。間,古莧翻。使,疏吏翻。蜀平,徵爲鎭遠將軍,封成義侯。

6十二月,辛卯,揚武將軍馬成行大司空事。

7是歲,參狼羌與諸種寇武都,參狼羌,無弋爰劍之後也。爰劍孫卬,將其種人南出賜支河曲之西數千里,其後子孫分別,各自爲種:或爲氂牛種,越巂羌是也;或爲白馬種,廣漢羌是也;或爲參狼種,武都羌是也。爰劍曾孫忍及弟舞留湟中,是爲湟中諸種羌。種,章勇翻。隴西太守馬援擊破之,降者萬餘人,於是隴右清靜。援務開恩信,寬以待下,任吏以職,但總大體,而賓客故人日滿其門。諸曹時白外事,援輒曰:「此丞、掾之任,何足相煩!百官志:郡守有丞一人,有諸曹掾、史。有功曹史,主選署功勞;有五官掾,署功曹及諸曹事;其餘有議曹、法曹、賊曹、決曹、金曹、倉曹等。掾,俞絹翻。頗哀老子,使得遨遊,若大姓侵小民,黠吏不從令,黠,下八翻。此乃太守事耳。」傍縣嘗有報讎者,吏民驚言羌反,百姓奔入城,狄道長詣門,請閉城發兵。賢曰:狄道縣,屬隴西郡,今蘭州縣。余據隴西郡治狄道,故得詣門白太守。長,知兩翻。援時與賓客飲,大笑曰:「虜何敢復犯我!曉狄道長,歸守寺舍。賢曰:曉,喻也。寺舍,官舍也。良怖急者,可牀下伏!」怖,普布翻。後稍定,郡中服之。

8詔:「邊吏力不足戰則守,追虜料敵,不拘以逗留法。」賢曰:漢法,軍行逗留畏愞者斬。追虜或近或遠,量敵進退,不拘以軍法,直取勝敵爲務。

9山桑節侯王常、牟平烈侯耿況、東光成侯耿純皆薨。諡法:好廉自克曰節;有功安民曰烈。賀琛曰:佐相克終曰成;惇龐淳固曰成。況疾病,乘輿數自臨幸,復以弇弟廣、舉並爲中郞將。乘,繩證翻。數,所角翻。復,扶又翻。弇兄弟六人,弇、舒、國、廣、舉、霸,兄弟六人。皆垂青紫,省侍醫藥,省,悉景翻。當世以爲榮。

10盧芳與匈奴、烏桓連兵,數寇邊。帝遣驃騎大將軍杜茂等將兵鎭守北邊,治飛狐道,治飛狐道以通趙、魏應援北邊之兵。築亭障,修烽燧,凡與匈奴、烏桓大小數十百戰,終不能克。

11上詔竇融與五郡太守入朝。融等奉詔而行,官屬賓客相隨,駕乘千餘兩,馬牛羊被野。乘,繩證翻。兩,音亮。被,皮義翻。旣至,詣城門,上印綬。上,時掌翻。詔遣使者還侯印綬,引見,賞賜恩寵,傾動京師。尋拜融冀州牧。冀州部魏郡、鉅鹿、常山、中山、信都、河間、清河、趙國、勃海。又以梁統爲太中大夫,姑臧長孔奮爲武都郡丞。姑臧在河西最爲富饒,姑臧縣,屬武威郡。劉昫曰:姑臧縣,秦月氏戎所處,匈奴名蓋藏城,語訛爲姑臧城。長,知兩翻。天下未定,士多不修檢操,居縣者不盈數月,輒致豐積;奮在職四年,力行清潔,爲衆人所笑,以爲身處脂膏不能自潤。說文:戴角者脂,無角者膏。處,昌呂翻。及從融入朝,諸守、令財貨連穀,彌竟川澤;穀,古谷翻。唯奮無資,單車就路,帝以是賞之。

帝以睢陽令任延爲武威太守,睢,音雖。任,音壬。帝親見,戒之曰:「善事上官,無失名譽。」延對曰:「臣聞忠臣不和,和臣不忠。考異曰:延傳作「忠臣不私,私臣不忠」,按高峻小史作「忠臣不和,和臣不忠」,意思爲長,又與上語相應。今從之。履正奉公,臣子之節;上下雷同,非陛下之福。曲禮曰:毋雷同。鄭氏曰:雷之發聲,物無不同時應者;人之言當各由己,不當然也。善事上官,臣不敢奉詔。」帝歎息曰:「卿言是也!」



十三年(丁酉、三七)

1春,正月,庚申,大司徒侯霸薨。

2戊子,詔曰:「郡國獻異味,其令太官勿復受!百官志:太官令一人,秩六百石,掌御膳飲食。復,扶又翻。遠方口實所以薦宗廟,自如舊制。」漢官儀曰:口實,膳羞之事也。時異國有獻名馬者,日行千里,又進寶劍,價直百金。詔以劍賜騎士,馬駕鼓車。輿服志:乘輿法駕後有金鉦、黃鉞、黃門鼓車。上雅不喜聽音樂,喜,許旣翻。手不持珠玉。嘗出獵,車駕夜還,上東門候汝南郅惲拒關不開。賢曰:上東門,洛陽城東面北頭門也。惲,於粉翻。上令從者見面於門間,見,賢遍翻。惲曰:「火明遼遠。」遂不受詔。上乃回,從東中門入,賢曰:東面中門也。明日,惲上書諫曰:「昔文王不敢槃于遊田,以萬民惟正之供。尚書·無逸之辭。槃,樂也。而陛下遠獵山林,夜以繼晝,其如社稷宗廟何!」書奏,賜惲布百匹,貶東中門候爲參封尉。雒陽十二城門,每門候一人,秩六百石。參封縣,屬琅邪郡。

3二月,遣捕虜將軍馬武屯虖沱河以備匈奴。虖,讀曰呼。

4盧芳攻雲中,久不下。其將隨昱留守九原,欲脅芳來降;芳知之,與十餘騎亡入匈奴,其衆盡歸隨昱,昱乃詣闕降。詔拜昱五原太守,封鐫胡侯。鐫,子全翻。

5朱祜奏:「古者人臣受封,不加王爵。」丙辰,詔長沙王興、眞定王得、河間王邵、中山王茂皆降爵爲侯:高帝封諸侯王,其子孫無有與漢俱存亡者。文帝封梁王、城陽、菑川,景帝封河間、長沙、中山、常山,昭帝封廣陽、廣陵、高密,此數國至王莽篡漢而廢。但封長沙、眞定、河間、中山者,與帝同出於景帝也。長沙,舂陵之大宗;眞定,常山王憲之後改封者,今復降爵爲侯,以服屬已疏也。丁巳,以趙王良爲趙公,太原王章爲齊公,魯王興爲魯公。良,帝叔父;章、興,帝兄子也。是時,宗室及絕國封侯者凡一百三十七人。富平侯張純,安世之四世孫也,歷王莽世,以敦謹守約保全前封;建武初,先來詣闕,爲侯如故。於是有司奏:「列侯非宗室不宜復國。」上曰:「張純宿衞十有餘年,其勿廢!」更封武始侯,食富平之半。賢曰:武始縣,屬魏郡;富平縣,屬平原郡。

6庚午,以紹嘉公孔安爲宋公,承休公姬常爲衞公。平帝元始四年,改紹嘉公曰宋公,承休公曰鄭公,今又改鄭曰衞。

7三月,辛未,以沛郡太守韓歆爲大司徒。郡國志,沛郡在雒陽東南一千二百里。

8丙子,行大司空馬成復爲揚武將軍。

9吳漢自蜀振旅而還,至宛,宛,於元翻。詔過家上冢,賜穀二萬斛;上,時掌翻。夏,四月,至京師。於是大饗將士,功臣增邑更封更,工衡翻。凡三百六十五人,其外戚、恩澤封者四十五人。定封鄧禹爲高密侯,食四縣;禹食昌安、夷安、淳于、高密四縣。賢曰:高密,國名,今密州縣。余據西漢以高密爲王國,東漢爲侯國,屬北海國,賢所云蓋侯國也。李通爲固始侯;賈復爲膠東侯,食六縣;固始侯國,屬汝南郡;故寢縣也,帝更名。史記正義曰:孫叔敖以寢丘土寢薄,取爲封邑。李通又慕叔敖受邑,光武嘉之,改名固始。膠東,西漢以爲王國,帝以爲侯國,倂屬北海,食郁秩、壯武、下密、卽墨、挺胡、觀陽,凡六縣。餘各有差。已歿者益封其子孫,或更封支庶。

帝在兵間久,厭武事,且知天下疲耗,思樂息肩,自隴、蜀平後,非警急,未嘗復言軍旅。樂,音洛。復,扶又翻。皇太子嘗問攻戰之事,帝曰:「昔衞靈公問陳,孔子不對。論語:衞靈公問陳於孔子,孔子曰:「俎豆之事,則嘗聞之矣;軍旅之事,未之學也。」陳,讀曰陣。此非爾所及。」鄧禹、賈復知帝偃干戈,修文德,不欲功臣擁衆京師,乃去甲兵,敦儒學。去,羌呂翻。帝亦思念,欲完功臣爵土,不令以吏職爲過,恐其以職事有過而失爵邑也。遂罷左、右將軍官。耿弇等亦上大將軍、將軍印綬,上,時掌翻。皆以列侯就第,加位特進,奉朝請。朝,直遙翻。請,才性翻,又如字。

鄧禹內行淳備,行,下孟翻。有子十三人,各使守一藝,修整閨門,敎養子孫,皆可以爲後世法,資用國邑,不修產利。凡用度皆資於國邑,不事生產、作業及營利也。

賈復爲人剛毅方直,多大節,旣還私第,闔門養威重。朱祜等薦復宜爲宰相,帝方以吏事責三公,故功臣並不用。是時,列侯唯高密、固始、膠東三侯與公卿參議國家大事,恩遇甚厚。帝雖制御功臣,而每能回容,回容,猶今言回護也。賢曰:回,曲也,曲法以容也。宥其小失。遠方貢珍甘,必先徧賜諸侯,而太官無餘,故皆保其福祿,無誅譴者。

10益州傳送公孫述瞽師、郊廟樂器、葆車、輿輦,於是法物始備。賢曰:瞽,無目之人也,爲樂師,取其無所見,於音審也。郊廟之器,樽彝之屬也。樂器,鍾磬之屬也。葆車,謂上建羽葆也;合聚五采羽,名爲葆。孔穎達曰:羽葆者,以鳥羽注於柄頭如蓋,謂之羽葆,謂蓋也。輿者,車之總名也。輦者,駕人以行。法物,謂大駕鹵簿儀式也。時草創未暇,今得之始備。余謂法物,卽上樂器、葆車、輿輦之類。傳,直戀翻。時兵革旣息,天下少事,文書調役,調,徒弔翻。務從簡寡,至乃十存一焉。

11甲寅,以冀州牧竇融爲大司空。融自以非舊臣,一旦入朝,朝,直遙翻;下同。在功臣之右,每朝『章:十二行本「朝」作「召」;乙十一行本同。』會進見,容貌辭氣,卑恭已甚,帝以此愈親厚之。融小心,久不自安,數辭爵位,數,所角翻。上疏曰:「臣融有子,朝夕敎導以經藝,不令觀天文,見讖記,讖,楚譖翻。誠欲令恭肅畏事,恂恂守道,不願其有才能,何況乃當傳以連城廣土,享故諸侯王國哉!」因復請間求見,復,扶又翻。間,古莧翻。見,賢遍翻;下以意推。帝不許。後朝罷,逡巡席後,逡巡,卻退貌。帝知欲有讓,遂使左右傳出。傳旨使融出也。他日會見,迎詔融曰:「日者知公欲讓職還土,賢曰:日者,猶往日也。故命公暑熱且自便;今相見,宜論他事,勿得復言。」融不『章:十二行本「不」上有「乃」字;孔本同。』敢重陳請。重,直用翻。

12五月,匈奴寇河東。



十四年(戊戌、三八)

1夏,邛穀王任貴遣使上三年計,卽授越巂太守。郡國志:越巂郡,在雒陽西四千八百里。巂,音髓。邛,渠容翻。任,音壬。上,時掌翻。

2秋,會稽大疫。郡國志:會稽郡,在雒陽東三千八百里。會,古外翻。

3莎車王『張:「莎」上脫「冬」字。』賢、鄯善王安皆遣使奉獻。莎,素禾翻。鄯,時戰翻。西域苦匈奴重斂,斂,力贍翻。皆願屬漢,復置都護;上以中國新定,不許。

4太中大夫梁統上疏曰:「臣竊見元帝初元五年,輕殊死刑三十四事,哀帝建平元年,輕殊死刑八十一事;其四十二事手殺人者,減死一等。自是之後,著爲常準,故人輕犯法,吏易殺人。易,以豉翻。臣聞立君之道,仁義爲主,仁者愛人,義者正理。愛人以除殘爲務,正理以去亂爲心;去,羌呂翻。刑罰在衷,無取於輕。衷,中心;適也。高帝受命,約令定律,誠得其宜,高帝入關,約法三章,後蕭何定律九章。文帝唯除省肉刑、相坐之法,文帝元年,除收孥相坐法;十三年,除肉刑。自餘皆率由舊章。至哀、平繼體,卽位日淺,聽斷尚寡。斷,丁亂翻。丞相王嘉輕爲穿鑿,虧除先帝舊約成律,嘉傳刑法志並無其事,統與嘉時代相接,所引固不妄矣,但班固略而不載也。數年之間百有餘事,或不便於理,或不厭民心,厭,於葉翻。謹表其尤害於體者,傅奏於左。體,政體也。傅,音附。願陛下宣詔有司,詳擇其善,定不易之典!」事下公卿。下,遐嫁翻。光祿勳杜林奏曰:「大漢初興,蠲除苛政,海內歡欣;及至其後,漸以滋章。老子曰:法令滋章,盜賊多有。果桃菜茹之饋,集以成贓,小事無妨於義,以爲大戮。至於法不能禁,令不能止,上下相遁,爲敝彌深。賢曰:遁,猶回避也。前書曰:上下相匿,以文避法焉。臣愚以爲宜如舊制,不合翻移。」統復上言曰:復,扶又翻。「臣之所奏,非曰嚴刑。曰:『爰制百姓,于刑之衷。』尚書·呂刑之言。衷之爲言,不輕不重之謂也。自高祖至于孝宣,海內稱治,治,直吏翻。至初元、建平而盜賊浸多,皆刑罰不衷,愚人易犯之所致也。易,以豉翻。由此觀之,則刑輕之作,反生大患,惠加姦軌,而害及良善也!」事寢,不報。



十五年(己亥、三九)

1春,正月,辛丑,大司徒韓歆免。歆好直好,呼到翻。言,無隱諱,帝每不能容。歆於上前證歲饑凶,指天畫地,言甚剛切,故坐免歸田里。帝猶不釋,復遣使宣詔責之;復,扶又翻。歆及子嬰皆自殺。歆素有重名,死非其罪,衆多不厭;厭,一葉翻。帝乃追賜錢穀,以成禮葬之。賢曰:成禮,具禮也;言不以非命而降其葬禮。

臣光曰:昔高宗命說曰:「若藥弗瞑眩,厥疾弗瘳。」說,傅說也,音悅。孔安國曰:如服藥必瞑眩極,其病乃除,欲其出切言以自警。陸德明音瞑,莫遍翻。眩,玄遍翻;徐:又呼縣翻。瞑眩,困極也。夫切直之言,非人臣之利,乃國家之福也。是以人君日夜求之,唯懼弗得聞。惜乎,以光武之世而韓歆用直諫死,豈不爲仁明之累哉!累,力瑞翻。

2丁未,有星孛於昴。昴七星,西方之宿也,主獄事;又爲旄頭,胡星也。昴、畢間爲天街,黃道之所經也。孛,蒲內翻。

3以汝南太守歐陽歙爲大司徒。郡國志:汝南郡,在雒陽南六百五十里。歙,許及翻。

4匈奴寇鈔日盛,鈔,楚交翻。州郡不能禁。二月,遣吳漢率馬成、馬武等北擊匈奴,徙鴈門、代郡、上谷吏民六萬餘口置居庸、常山關以東,以避胡寇。郡國志:鴈門郡,在雒陽北一千五百里。代郡,在雒陽東北二千五百里。前書曰:代郡有常山關。上谷郡居庸縣有關。匈奴左部遂復轉居塞內,復,扶又翻。朝廷患之,增緣邊兵,部數千人。每部各數千人也。

5夏,四月,丁巳,封皇子輔爲右翊公,英爲楚公,陽爲東海公,康爲濟南公,濟,子禮翻。蒼爲東平公,延爲淮陽公,荊爲山陽公,衡爲臨淮公,焉爲左翊公,京爲琅邪公。邪,音耶。癸丑,追諡兄縯爲齊武公,兄仲爲魯哀公。帝感縯功業不就,事見三十九卷更始元年。撫育二子章、興,恩愛甚篤;以其少貴,少,詩照翻。欲令親吏事,使章試守平陰令,興緱氏令;平陰、緱氏二縣,皆屬河南尹。緱,工侯翻。其後章遷梁郡太守,梁郡,在雒陽東南八百五十里。興遷弘農太守。郡國志:弘農郡,在雒陽西南四百五十里。

6帝以天下墾田多不以實自占,占,之贍翻。又戶口、年紀互有增減,乃詔下州郡檢覈。覈者,考其實也。下,戶稼翻。於是刺史、太守多爲詐巧,苟以度田爲名,聚民田中,幷度廬屋、里落,民遮道啼呼;度,徒洛翻。呼,火故翻。或優饒豪右,侵刻羸弱。羸,倫爲翻。

時諸郡各遣使奏事,帝見陳留吏牘上有書,視之云:「潁川、弘農可問,河南、南陽不可問。」宋白曰:漢割秦南陽、河南二郡之西境置弘農郡,義取弘大農桑爲名。帝詰吏由趣,由,從也,問是書之所從來也。趣,向也,問是書之意,其所向爲何如也。吏不肯服,抵言「於長壽街上得之。」抵,欺也。賢曰:長壽街在雒陽城中。帝怒。時東海公陽年十二,在幄後言曰:「吏受郡敕,敕,敎戒也。當欲以墾田相方耳。」敕,敎也,戒也。相方,求問其墾田之數以相比也。帝曰:「卽如此,何故言河南、南陽不可問?」對曰:「河南帝城,多近臣;南陽帝鄕,多近親;田宅踰制,不可爲準。」帝令虎賁將詰問吏,虎賁將,虎賁中郞將也。將,卽亮翻。吏乃實首服,如東海公對。首,式救翻。上由是益奇愛陽。爲立陽爲太子張本。

遣謁者考實二千石長吏阿枉不平者。長,知兩翻。冬,十一月,甲戌,大司徒歙坐前爲汝南太守,度田不實,贓罪千餘萬,下獄。下,遐稼翻。歙世授尚書,八世爲博士,自歐陽生傳伏生尚書,至歙八世,皆爲博士。諸生守闕爲歙求哀者千餘人,爲,于僞翻。至有自髡剔者。毛晃曰:剃髮曰髡,盡及身毛曰剔。平原禮震,年十七,禮,姓也。左傳,衞有大夫禮孔。求代歙死;帝竟不赦,歙死獄中。

7十二月,庚午,以關內侯戴涉爲大司徒。

8盧芳自匈奴復入居高柳。復,扶又翻。

9是歲,驃騎大將軍杜茂坐使軍吏殺人,免。使揚武將軍馬成代茂,繕治障塞,十里一候,以備匈奴。治,直之翻。使騎都尉張堪領杜茂營,擊破匈奴於高柳。杜佑曰:雲州,治雲中縣,縣界有高柳城。闞駰曰:高柳,在狋氏縣北百三十里。酈道元曰:高柳縣故城,舊代郡治。高柳在代中,其山重巒疊巘,霞舉雲高,連山隱隱,東出遼塞。拜堪漁陽太守。堪視事八年,匈奴不敢犯塞,勸民耕稼,以致殷富。百姓歌曰:「桑無附枝,麥秀兩岐。『章:十二行本「秀」作「穗」,「岐」从「止」;乙十一行本均同。』蠶月旣採桑,斫去繁枝,留其特長者,則來年桑葉茂盛。麥率一莖一穗,罕有兩岐者,故以爲瑞。張君爲政,樂不可支!」樂,音洛。

10安平侯蓋延薨。蓋,古盍翻。

11交趾麊泠縣雒將女子徵側,甚雄勇,師古曰:麊泠,音麋零。交州外域記曰:交趾昔未有郡縣之時,土地有雒田,民墾食其田,因名爲雒民,設雒王、雒侯,主諸郡縣。縣有雒將,銅印青綬。宋白曰:峯州,漢麊泠縣地。交趾太守蘇定以法繩之,徵側忿怨。



十六年(庚子、四○)

1春,二月,徵側與其妹徵貳反,九眞、日南、合浦蠻俚皆應之,郡國志:日南郡,秦象郡地,在雒陽南萬三千四百里。賢曰:俚,蠻之別號,今呼爲俚人。宋白曰:愛州,漢九眞郡,治胥浦縣。驩州,漢日南郡,治朱吾縣。凡略六十五城,自立爲王,都麊泠。交趾刺史及諸太守僅得自守。

2三月,辛丑晦,日有食之。

3秋,九月,河南尹張伋及諸郡守十餘人皆坐度田不實,下獄死。後上從容謂虎賁中郞將馬援曰:武帝置期門郞,掌執兵送從;平帝元始元年,更名虎賁郞,置中郞將。漢儀:虎賁騎,鶡冠、虎文單衣。度,徒洛翻。從,千容翻。賁,章奔。「吾甚恨前殺守、相多也!」守,式又翻。相,息亮翻。對曰:「死得其罪,何多之有!但死者旣往,不可復生也!」復,扶又翻。上大笑。

4郡國羣盜處處並起,郡縣追討,到則解散,去復屯結,青、徐、幽、冀四州尤甚。冬,十月,遣使者下郡國,下,遐稼翻。聽羣盜自相糾擿,賢曰:擿,猶發也,他狄翻。五人共斬一人者,除其罪;吏雖逗留回避故縱者,皆勿問,聽以禽討爲效。其牧守令長坐界內有盜賊而不收捕者,又以畏愞捐城委守者,皆不以爲負,賢曰:委守,謂棄其所守也。負,罪負也。愞,而戀翻,又奴亂翻。但取獲賊多少爲殿最,殿,丁甸翻。唯蔽匿者乃罪之。於是更相追捕,更,工衡翻。賊並解散,徙其魁帥於他郡,賦田受稟,稟,給也。帥,所類翻。使安生業。自是牛馬放牧不收,邑門不閉。

5盧芳與閔堪使使請降,帝立芳爲代王,堪爲代相,賜繒二萬匹,繒,慈陵翻。因使和集匈奴。芳上疏謝,自陳思望闕庭;詔報芳朝明年正月。朝,直遙翻;下同。

初,匈奴聞漢購求芳,貪得財帛,故遣芳還降。旣而芳以自歸爲功,不稱匈奴所遣,單于復恥言其計,復,扶又翻;下同。故賞遂不行。由是大恨,入寇尤深。

6馬援奏,宜如舊鑄五銖錢,廢五銖錢事見三十七卷王莽始建國元年。上從之;天下賴其便。

7盧芳入朝,南及昌平,昌平縣,屬上谷郡。賢曰:故城在今幽州昌平縣東南。有詔止,令更朝明歲。



十七年(辛丑、四一)

1春,正月,趙孝公良薨。諡法:慈惠愛親曰孝。初,懷縣大姓李子春二孫殺人,懷令趙憙窮治其姦,憙,許記翻,又讀曰熹。治,直之翻。二孫自殺,收繫子春。京師貴戚爲請者數十,爲,于僞翻。憙終不聽。及良病,上臨視之,問所欲言,良曰:「素與李子春厚,今犯罪,懷令趙憙欲殺之,願乞其命。」帝曰:「吏奉法律,不可枉也。更道他所欲。」良無復言。復,扶又翻。旣薨,上追思良,乃貰出子春。貰,時夜翻,赦也。遷憙爲平原太守。郡國志:平原郡,在雒陽北千三百里。

2二月,乙未晦,日有食之。考異曰:帝紀:「乙亥晦」,袁「乙未」。據長曆,三月丙申朔。帝紀誤。

3夏,四月,乙卯,上行幸章陵;章陵,故舂陵,帝更名。五月,乙卯,還宮。

4六月,癸巳,臨淮懷公衡薨。

5妖賊李廣攻沒皖城,賢曰:皖,縣名,屬廬江郡,故城在今舒州;有皖水。妖,於驕翻。皖,音下板翻。遣虎賁中郞將馬援、驃騎將軍段志討之。秋,九月,破皖城,斬李廣。

6郭后寵衰,數懷怨懟,數,所角翻。懟,直類翻。上怒之。冬,十月,辛巳,廢皇后郭氏,立貴人陰氏爲皇后。詔曰:「異常之事,非國休福,不得上壽稱慶。」郅惲言於帝曰:「臣聞夫婦之好,好,呼到翻。父不能得之於子,況臣能得之於君乎!賢曰:得,猶制御也。司馬遷曰:妃匹之愛,君不能得之臣,父不能得之子,況卑下乎!是臣所不敢言。雖然,願陛下念其可否之計,無令天下有議社稷而已。」帝曰:「惲善恕己量主,量,音良。知我必不有所左右而輕天下也!」賢曰:左右,猶向背也;言其齊等。帝進郭后子右翊公輔爲中山王,以常山郡益中山國,郡國志:中山國,在雒陽北一千四百里。郭后爲中山太后;其餘九國公皆爲王。

7甲申,帝幸章陵,修園廟,祠舊宅,觀田廬,置酒作樂,賞賜。時宗室諸母因酣悅相與語曰:「文叔少時謹信,少,詩照翻。與人不款曲,唯直柔耳,今乃能如此!」帝聞之,大笑曰:「吾治天下,亦欲以柔道行之。」治,直之翻。十二月,還自章陵。

8是歲,莎車王賢復遣使奉獻,請都護;復,扶又翻。帝賜賢西域都護印綬及車旗、黃金、錦繡。敦煌太守裴遵上言:「夷狄不可假以大權;氏族志:伯益之封於𨛬鄕,因以爲氏;後徙封解邑,乃去「邑」從「衣」。郡國志,敦煌郡,在雒陽西五千里。敦,徒門翻。又令諸國失望。」 詔書收還都護印綬,更賜賢以漢大將軍印綬;其使不肯易,遵迫奪之。賢由是始恨,而猶詐稱大都護,移書諸國,諸國悉服屬焉。

9匈奴、鮮卑、赤山烏桓數連兵入塞,鮮卑,亦東胡也,別依鮮卑山,故因號焉。漢初爲冒頓所破,遠竄遼東塞外,與烏桓相接,未嘗通中國,至是始入塞爲寇。烏桓傳:赤山在遼東西北數千里。數,所角翻;下同。殺略吏民;詔拜襄賁令祭肜爲遼東太守。賢曰:襄賁,縣名,屬東海郡,故城在今沂州臨沂縣南。賁,音肥。郡國志:遼東郡,在雒陽東北三千六百里。祭,則介翻。「肜」,當作「彤」。肜有勇力,虜每犯塞,常爲士卒鋒,數破走之。肜,遵之從弟也。從,才用翻。

10徵側等寇亂連年,詔長沙、合浦、交趾具車船,修道橋,通障谿,障,與嶂同,山也。山谿爲阻,則治橋道以通之。儲糧穀。拜馬援爲伏波將軍,以扶樂侯劉隆爲副,賢曰:扶樂,縣名,屬九眞郡。余謂賢說誤矣,九眞郡未嘗有扶樂縣。隆初封亢父侯,以度田不實免,次年,封爲扶樂鄕侯。則扶樂乃鄕名,非縣名,賢考之不詳也。水經註:扶樂城在扶溝縣,砂水逕其北。南擊交趾。



十八年(壬寅、四二)

1二月,『張:「二月」上脫「春」字。』蜀郡守將史歆反,攻太守張穆,穆踰城走;宕渠楊偉等起兵以應歆。宕渠縣,屬巴郡。宕渠故城,在今渠州流江縣東北七十里。賢曰:宕渠,山名,因以名縣,故城在今渠州流江縣東北,俗名車騎城是也。師古曰:宕,音徒浪翻。帝遣吳漢等將萬餘人討之。

2甲寅,上行幸長安;三月,幸蒲坂,蒲坂縣,屬河東郡。祠后土。

3馬援緣海而進,隨山刊道千餘里,至浪泊上,浪泊,在交趾封溪縣界。按馬援旣平交趾,奏分西里置封溪、望海二縣。水經曰:葉榆水過交趾麊泠縣北,分爲五水,絡交趾郡中,其南水自麊泠縣東,逕封溪縣北,又東逕浪泊。馬援以其地高,自西里進屯焉。宋白曰:馬援自九眞以南,隨山刊木,至日南。與徵側等戰,大破之,追至禁谿,「禁谿」,水經註越志皆作「金溪」。其地蓋在麊泠縣西南。水經註曰:徵側走入金谿究,三歲乃得之。竺芝扶南記曰:水溪瀨中謂之究。賢曰:其地今岑州新昌縣也。余按唐志:新昌縣屬豐州,「岑」字誤。賊遂散走。

4夏,四月,甲戌,車駕還宮。

5戊申,上行幸河內;戊子,還宮。

6五月,旱。

7盧芳自昌平還,內自疑懼,遂復反,復,扶又翻。與閔堪相攻連月。匈奴遣數百騎迎芳出塞。芳留匈奴中十餘年,病死。

8吳漢發廣漢、巴、蜀三郡兵,郡國志:廣漢郡,在雒陽西三千里。巴郡,在雒陽西二千七百里。蜀郡,在雒陽西三千一百里。圍成都百餘日,秋,七月,拔之,斬史歆等。漢乃乘桴編竹木以渡水,大曰筏,小曰桴。沿江下巴郡,楊偉等惶恐解散。漢誅其渠帥,徙其黨與數百家於南郡、長沙而還。帥,所類翻。還,從宣翻,又如字。

9冬,十月,庚辰,上幸宜城;賢曰:宜城縣,屬南郡,楚之鄢邑也,故城在今襄州率道縣南。還,祠章陵;十二月,還宮。

10是歲,罷州牧,置刺史。置州牧事始見三十二卷成帝綏和元年;至哀帝建平二年,復爲刺史;元壽二年,復爲牧。

11五官中郞將張純與太僕朱浮奏議:「禮,爲人子,事大宗,降其私親。當除今親廟四,以先帝四廟代之。」大司徒涉等奏「立元、成、哀、平四廟。」上自以昭穆次第,當爲元帝後。昭,讀爲佋;音韶。



十九年(癸卯、四三)

1春,正月,庚子,追尊宣帝曰中宗。始祠昭帝、元帝於太廟,賢曰:漢官儀曰:光武第雖十二,於父子之次,於成帝爲兄弟,於哀帝爲諸父,於平帝爲祖父,皆不可爲之後。上至元帝於光武爲父,故上繼元帝而爲九代。故河圖云:赤九會昌,謂光武也。然則宣帝爲祖,昭帝爲曾祖,故追尊及祠之。成帝、哀帝、平帝於長安,舂陵節侯以下於章陵;其長安、章陵,皆太守、令、長侍祠。祭祀志曰:時詔曰:「宗廟處所未定,且祫祭高廟,其成、哀、平且祠祭長安故高廟。其南陽舂陵,歲時且各因故園廟祭祀。園廟去太守治所遠者,在所令、長行太守事侍祠。」如淳曰:宗廟在章陵者,南陽太守稱使者往祭;不使侯王祭者,諸侯不得祖天子。凡臨祭宗廟,皆爲侍祠。

2馬援斬徵側、徵貳。

3妖賊單臣、傅鎭等相聚入原武城,妖,於驕翻。單,音善。原武縣屬河南尹。自稱將軍。詔太中大夫臧宮將兵圍之,數攻不下,數,所角翻。士卒死傷。帝召公卿、諸侯王問方略,皆曰:「宜重其購賞。」東海王陽獨曰:「妖巫相劫,勢無久立,其中必有悔欲亡者,但外圍急,不得走耳。宜小挺緩,令得逃亡,賢曰:挺,解也。余據禮記·月令,挺重囚。挺,寬也,音待鼎翻。逃亡,則一亭長足以禽矣。」帝然之,卽敕宮徹圍緩賊,賊衆分散。夏,四月,拔原武,斬臣、鎭等。

4馬援進擊徵側餘黨都陽等,至居風,降之;賢曰:居風,縣名,屬九眞郡,今愛州。交州記曰:居風有山,出金牛,往往夜見,光耀十里。山有風門,常有風。嶠南悉平。賢曰:嶠,嶺嶠也。爾雅曰:山銳而高曰嶠;居廟翻。考異曰:援傳作「都羊」,帝紀作「都陽」,今從。又帝紀:「十八年四月,遣援擊交趾。十九年四月,斬側、貳等,因擊都陽等,降之。」援傳:「十七年,拜伏波將軍,討側、貳。十八年春,軍至浪泊,明年正月,斬側、貳。」蓋之所書者,援奏破側、貳及傳側、貳首至雒之時也。沈懷遠南越志云:「徵側奔入金溪穴中,二年乃得之。」援傳近是,今從之。援與越人申明舊制以約束之,自後駱越奉行馬將軍故事。賢曰:駱者,越別名。林邑記曰:日南、盧容、浦通、銅鼓,外越。銅鼓卽駱越也;有銅鼓,因得其名。馬援取其鼓以鑄銅馬。

5閏月,戊申,進趙、齊、魯三公爵皆爲王。

6郭后旣廢,太子彊意不自安。郅惲說太子曰:「久處疑位,上違孝道,下近危殆,說,輸芮翻。處,昌呂翻。近,其靳翻。不如辭位以奉養母氏。」太子從之,數因左右及諸王陳其懇誠,願備藩國。數,所角翻。上不忍,遲回者數歲。六月,戊申,詔曰:「春秋之義,立子以貴。春秋公羊傳曰: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桓公何以貴?母貴也。母貴則子貴,子以母貴,母以子貴。東海王陽,皇后之子,宜承大統。皇太子彊,崇執謙退,願備藩國,父子之情,重久違之。重,難也。其以彊爲東海王,立陽爲皇太子,改名莊。」

袁宏論曰:夫建太子,所以重宗統,一民心也,非有大惡於天下,不可移也。世祖中興漢業,宜遵正道以爲後法。今太子之德未虧於外,內寵旣多,嫡子遷位,可謂失矣。然東海歸藩,謙恭之心彌亮;明帝承統,友于之情愈篤;論語:孔子曰:惟孝友于兄弟。雖長幼易位,興廢不同,父子兄弟,至性無間。夫以三代之道處之,間,古莧翻。處,昌呂翻。亦何以過乎!

7帝以太子舅陰識守執金吾,陰興爲衞尉,皆輔導太子。識性忠厚,入雖極言正議,及與賓客語,未嘗及國事。帝敬重之,常指識以敕戒貴戚,激厲左右焉。興雖禮賢好施,而門無遊俠,西都之季,萬章、樓護、陳遵等皆俠遊於貴近之門,至於此時,亦有杜保、王磐之徒。好,呼到翻。施,式豉翻。俠,戶頰翻。與同郡張宗、上谷鮮于裒不相好,姓譜:鮮于,本子姓,周武王封箕子於朝鮮,支子仲食采於于,因以鮮于爲氏。裒,蒲侯翻。知其有用,猶稱所長而達之;友人張汜、杜禽,與興厚善,以爲華而少實,俱『章:十二行本「俱」作「但」;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私之以財,終不爲言;少,詩沼翻。爲,于僞翻。是以世稱其忠。

上以沛國桓榮爲議郞,沛國,卽沛郡,建武二十年,中山王輔徙封沛,始爲國。續漢志:凡郞官皆主更直執戟,宿衞諸殿門,出充車騎;惟議郞不在直中。議郞,秩六百石。使授太子經。車駕幸太學,會諸博士論難於前,難,乃旦翻。榮辨明經義,每以禮讓相厭,厭,服也,一葉翻。不以辭長勝人,儒者莫之及,特加賞賜。又詔諸生雅歌擊磬,盡日乃罷。帝使左中郞將汝南鍾興授皇太子及宗室諸侯春秋鍾興爲公羊春秋,嚴氏學也。賜興爵關內侯。興辭以無功,帝曰:「生敎訓太子及諸王侯,非大功耶?」興曰:「臣師少府丁恭。」於是復封恭,復,扶又翻。而興遂固辭不受。

8陳留董宣爲雒陽令。湖陽公主蒼頭白日殺人,因匿主家,吏不能得。及主出行,出奴驂乘,宣於夏門亭候之,雒陽十二城門,夏門位在亥。蔡質漢儀曰:雒陽十二城門,門一亭。賢曰:夏門,雒陽城北面西頭門,門外有萬壽亭。乘,繩證翻。駐車叩馬,叩,近也。以刀畫地,大言數主之失;數,所具翻。叱奴下車,因格殺之。主卽還宮訴帝,帝大怒,召宣,欲箠殺之。箠,止蕊翻。宣叩頭曰:「願乞一言而死。」帝曰:「欲何言?」宣曰:「陛下聖德中興,而縱奴殺人,將何以治天下乎?治,直之翻。臣不須箠,請得自殺!」卽以頭擊楹,楹,柱也。流血被面。被,皮義翻。帝令小黃門持之。小黃門,宦者也,屬少府。使宣叩頭謝主,宣不從;強使頓之,強,其兩翻。宣兩手據地,終不肯俯。主曰:「文叔爲白衣時,藏亡匿死,亡,謂亡命;死,謂犯死罪者。吏不敢至門;今爲天子,威不能行一令乎?」帝笑曰:「天子不與白衣同!」因敕:「強項令出!」賢曰:強項,言不低屈也。賜錢三十萬;宣悉以班諸吏。由是能搏擊豪強,京師莫不震慓。「慓」,當作「慄」。慓,音匹妙翻。前書音義曰:慓,疾也;非此義。『章:十二行本正作「慄」;孔本同。』

9九月,壬申,上行幸南陽;進幸汝南南頓縣舍,置酒會,賜吏民,復南頓田租一歲。復,芳目翻;下同。父老前叩頭言:「皇考居此日久,陛下識知寺舍,賢曰:光武嘗從皇考至南頓,故識知官府舍宇。風俗通曰:寺者,嗣也;理事之吏嗣續於其中也。又曰:寺,司也;諸官府所止皆曰寺。每來輒加厚恩,願賜復十年。」帝曰:「天下重器,常恐不任,任,音壬,勝也。日復一日,日復之復,扶又翻;下復增同。安敢遠期十歲乎!」吏民又言:「陛下實惜之,何言謙也!」帝大笑,復增一歲。進幸淮陽、梁、沛。

10西南夷棟蠶反,殺長吏;詔武威將軍劉尚討之。路由越巂,巂,音髓。邛穀王任貴恐尚旣定南邊,威法必行,己不得自放縱;卽聚兵起營,多釀毒酒,欲先勞軍,勞,力到翻。因襲擊尚。尚知其謀,旣分兵先據邛都,越巂郡治邛都,任貴所據。宋白曰:漢邛都縣,唐爲巂州越巂縣。遂掩任貴,誅之。



二十年(甲辰、四四)

1春,二月,戊子,車駕還宮。

2夏,四月,庚辰,大司徒戴涉坐入故太倉令奚涉罪,下獄死。無罪加之以罪曰入。百官志:太倉令屬大司農,主受郡國漕轉穀,秩六百石。下,遐稼翻。帝以三公連職,策免大司空竇融。

3廣平忠侯吳漢病篤,車駕親臨,問所欲言,對曰:「臣愚,無所知識,惟願陛下愼無赦而已。」五月,辛亥,漢薨;詔送葬如大將軍霍光故事。事見二十四卷宣帝地節二年。

漢性強力,每從征伐,帝未安,常側足而立。諸將見戰陳不利,陳,讀曰陣。或多惶懼,失其常度,漢意氣自若,方整厲器械,激揚吏士。帝時遣人觀大司馬何爲,還言方修戰攻之具,乃歎曰:「吳公差強人意,隱若一敵國矣!」賢曰:隱,威重之貌,言其威重若敵國。每當出師,朝受詔,夕則引道,初無辨『章:十二行本「辨」作「辦」;乙十一行本同。』嚴之日。辨,皮莧翻,具也。賢曰:嚴,卽裝也,避明帝諱改之。及在朝廷,斤斤謹質,形於體貌。爾雅曰:明明、斤斤,察也。李巡曰:斤斤,精詳之察也。孫炎曰:謹愼之察也。斤,音靳。漢嘗出征,妻子在後買田業,漢還,讓之曰:「軍師在外,吏士不足,何多買田宅乎!」遂盡以分與昆弟、外家。故能任職以功名終。

4匈奴寇上黨、天水,遂至扶風。郡國志:上黨郡,在雒陽北一千五百里;天水郡,在雒陽西二千里。

5帝苦風眩,疾甚,以陰興領侍中,受顧命於雲臺廣室。賢曰:尚書曰:成王將崩,命召公作顧命。孔安國云:臨終之命曰顧命。顧,音古。雒陽南宮有雲臺、廣德殿。余謂廣室者,寢殿也。據晉書·元帝紀有司奏太極殿廣室施絳帳,帝令夏施青練帷,冬施青布,則廣室之爲寢殿明矣。會疾瘳,召見興,見,賢遍翻。欲以代吳漢爲大司馬,興叩頭流涕固讓,曰:「臣不敢惜身,誠虧損聖德,不可苟冒!」至誠發中,感動左右,帝遂聽之。太子太傅張湛,自郭后之廢,稱疾不朝,帝強起之,欲以爲司徒,湛固辭疾篤,不能復任朝事,強,其兩翻。復,扶又翻。任,音壬。朝,直遙翻。遂罷之。

六月,庚寅,以廣漢太守河內蔡茂爲大司徒,太僕朱浮爲大司空。壬辰,以左中郞將劉隆爲驃騎將軍,行大司馬事。

6乙未,徙中山王輔爲沛王。以郭況爲大鴻臚,帝數幸其第,賞賜金帛,豐盛莫比,況,郭后弟也,數恩況者,以慰后心耳。數,所角翻。京師號況家爲「金穴」。

7秋,九月,馬援自交趾還,平陵孟冀迎勞之。勞,力到翻。援曰:「方今匈奴、烏桓尚擾北邊,欲自請擊之,男兒要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尸還葬耳,何能臥牀上在兒女子手中邪!」冀曰:「諒!爲烈士當如是矣!」

8冬,十月,甲午,上行幸魯、東海、楚、沛國。皆諸皇子封國也,後東海王彊兼食魯郡而都於魯,時猶爲魯王興國。

9十二月,匈奴寇天水、扶風、上黨。

10壬寅,車駕還宫。

11馬援自請擊匈奴,帝許之,使出屯襄國,賢曰:襄國,縣名,屬趙國,今邢州龍岡縣。詔百官祖道。援謂黃門郞梁松、竇固曰:「凡人富貴,當使可復賤也;如卿等欲不可復賤,復,扶又翻。居高堅自持。勉思鄙言!」松,統之子;固,友之子也。

12劉尚進兵與棟蠶等連戰,皆破之。



二十一年(乙巳、四五)

1春,正月,追至不韋,孫盛蜀譜曰:初,秦徙呂不韋子弟宗族於蜀;漢武帝開西南夷,置郡縣,徙呂氏以充之,因置不韋縣。華陽國志曰:武帝通博南山,置不韋縣,徙南越相呂嘉子孫、宗族實之,因名不韋,以章其先人惡行也。郡國志:本屬益州郡,明帝永平二年,分置永昌郡,治不韋。史記正義:不韋縣,北去葉榆六百里。斬棟蠶帥,西南諸夷悉平。帥,所類翻。

2烏桓與匈奴、鮮卑連兵爲寇,代郡以東尤被烏桓之害;被,皮義翻。其居止近塞,近,其靳翻。朝發穹廬,暮至城郭,五郡民庶,家受其辜,五郡,謂代郡、上谷、漁陽、右北平、遼西也。至於郡縣損壞,百姓流亡,邊陲蕭條,無復人迹。秋,八月,帝遣馬援與謁者分築堡塞,稍興立郡縣,或空置太守、令、長,招還人民。烏桓居上谷塞外白山者最爲強富,援將三千騎擊之,無功而還。考異曰:劉昭註補後漢書·志亦謂之續漢志,其郡國志註云「中郞將馬援」,誤也。帝紀「冬十月,遣援出塞擊烏桓」,援傳:「十二月,出屯襄國,明年秋,將三千騎出高柳。」袁在八月祭肜事前。今從之。

3鮮卑萬餘騎寇遼東,太守祭肜率數千人迎擊之,自被甲陷陳;被,皮義翻。陳,讀曰陣。虜大奔,投水死者過半,遂窮追出塞;虜急,皆棄兵裸身散走。是後鮮卑震怖,畏肜,不敢復闚塞。裸,郞果翻。怖,普布翻。復,扶又翻。

4冬,匈奴寇上谷、中山。

5莎車王賢浸以驕橫,欲兼幷西域,數攻諸國,橫,戶孟翻。數,所角翻。重求賦稅,諸國愁懼。車師前王、鄯善、焉耆等十八國俱遣子入侍,獻其珍寶;及得見,皆流涕稽首,鄯,上扇翻。稽,音啓。願得都護。帝以中國初定,北邊未服,皆還其侍子,史所謂量時度力也。厚賞賜之。諸國聞都護不出,而侍子皆還,大憂恐,乃與敦煌太守檄,郭,徒門翻。「願留侍子以示莎車,言侍子見留,都護尋出,冀且息其兵。」裴遵以狀聞,帝許之。



二十二年(丙午、四六)

1春,閏正月,丙戌,上幸長安;二月,己巳,還雒陽。

2夏,五月,乙未晦,日有食之。

3秋,九月,戊辰,地震。

4冬,十月,壬子,大司空朱浮免;癸丑,以光祿勳杜林爲大司空。

初,陳留劉昆爲江陵令,縣有火災,昆向火叩頭,火尋滅;江陵縣,屬南郡。後爲弘農太守,虎皆負子渡河。帝聞而異之,徵昆代林爲光祿勳。帝問昆曰:「前在江陵,反風滅火,後守弘農,虎北渡河,行何德政而致是事?」對曰:「偶然耳。」左右皆笑,帝歎曰:「此乃長者之言也!」顧命書諸策。策,簡策,編簡爲之。漢制:天子策書,長二尺。國史亦用簡策。此書諸策,卽史策也。尚書古文書以八寸策。

5是歲,青州蝗。青州部濟南、平原、樂安、北海、東萊、齊國。

6匈奴單于輿死,子左賢王烏達鞮侯立;復死,鞮,丁奚翻。弟左賢王蒲奴立。匈奴中連年旱蝗,赤地數千里,赤地,言在地之物皆盡。人畜饑疫,死耗太半。賢曰:三分損二爲太半。單于畏漢乘其敝,乃遣使詣漁陽求和親;帝遣中郞將李茂報命。考異曰:帝紀:「是歲,匈奴日逐王比遣使詣漁陽請和親,使茂報命。」按明年又有「比遣使詣西河內附。」然則茂所報者,非比也。今從南匈奴傳

7烏桓乘匈奴之弱,擊破之,匈奴北徙數千里,幕南地空。詔罷諸邊郡亭候、吏卒,以幣帛招降烏桓。降,戶江翻。

8西域諸國侍子久留敦煌,皆愁思亡歸。莎車王賢知都護不至,擊破鄯善,攻殺龜茲王。龜茲,前書音丘慈。賢曰:今龜,音丘勿翻;茲,音沮惟翻;蓋急言耳。鄯善王安上書:「願復遣子入侍,復,扶又翻;下同。更請都護;都護不出,誠迫於匈奴。」帝報曰:「今使者大兵未能得出,如諸國力不從心,東西南北自在也。」任其所從。於是鄯善、車師復附匈奴。

班固論曰:孝武之世,圖制匈奴,患其兼從西國,結黨南羌,南羌,卽湟中諸羌。從,子容翻。乃表河曲列四郡,四郡:武威、張掖、酒泉、敦煌也。開玉門,通西域,以斷匈奴右臂,隔絕南羌、月氏;斷,丁管翻。氏,音支。單于失援,由是遠遁,而幕南無王庭。遭值文、景玄默,養民五世,高、惠及呂后、文、景爲五世。財力有餘,士馬強盛,故能睹犀布、瑇瑁,瑇,音代。瑁,音妹。則建珠厓七郡;感蒟醬、竹杖,則開牂柯、越巂;蒟,音矩。牂,音臧。巂,音髓。聞天馬、蒲陶,則通大宛、安息;自是殊方異物,四面而至。於是開苑囿,廣宮室,盛帷帳,美服玩,設酒池肉林以饗四夷之客,作魚龍角抵之戲以觀視之;觀,古玩翻。師古曰:視,讀曰示,觀視之者,示之令觀也。及賂遺贈送,遺,于季翻。萬里相奉,師旅之費,不可勝計。勝,音升。至於用度不足,乃榷酒酤,榷,古岳翻。酤,古暮翻。筦鹽鐵,鑄白金,造皮幣,算至車船,租及六畜。畜,許救翻。民力屈,屈,其勿翻。財用竭,因之以凶年,寇盜並起,道路不通,直指之使始出,衣繡杖斧,斷斬於郡國,使,疏吏翻。衣,於旣翻。斷,丁亂翻。然後勝之。是以末年遂棄輪臺之地而下哀痛之詔,豈非仁聖之所悔哉!事並見武帝紀

且通西域,近有龍堆,遠則葱嶺,身熱、頭痛、懸度之阨,淮南、杜欽、揚雄之論,皆以爲此天地所以界別區域,絕外內也。別,彼列翻。西域諸國,各有君長,兵衆分弱,無所統一,雖屬匈奴,不相親附;匈奴能得其馬畜、旃罽而不能統率,與之進退。畜,許救翻。與漢隔絕,道里又遠,得之不爲益,棄之不爲損,盛德在我,無取於彼。故自建武以來,西域思漢威德,咸樂內屬,數遣使置質于漢,樂,音洛。數,所角翻。質,音致,謂侍子也。願請都護。聖上遠覽古今,因時之宜,辭而未許;雖大禹之序西戎,周公之讓白雉,太宗之卻走馬,義兼之矣!禹貢曰:西戎卽序。卽,就也;序,次也。禹就而序之,非尚威服,致其貢物也。師古曰:昔周公相成王,越裳氏重九譯而獻白雉。成王問周公,公曰:「德不加焉,則君子不饗其質,政不施焉,則君子不臣其遠;吾何以獲此物也?」譯曰:「吾受命、國之黃耇曰:『久矣天之無烈風雷雨也,意者中國有聖人乎?』」然後歸之王,稱先王之神所致,以薦宗廟。卻走馬事見十三卷文帝元年。

著雍閹茂七月癸巳電子版讎覆計錯文六異俗一脫文十之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