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鬼潮
戴安娜就这样站在风口潮间。
夜羽已经看见瞭望台外，异鬼已经相互挤兑着，将它们的同胞一个一个充当着垫脚石，争先恐后地踏在其他异鬼的身上，谁也不让谁，已经形成了成千上万条异鬼身躯组成的“柱子”，像是海面上升起的一条条水龙卷般。
它们就好像是在参加一场竞赛，只有爬上最顶点，攀上英灵殿，才能摆脱这处困住它们的深渊。
风更加寒冷了，不光寒冷夜羽的肌肤，还寒冷了他的心。
因为异鬼不断向上跃动着，填充在金加仑鸿沟表面的异鬼数量变得稀疏了起来，夜羽也模模糊糊能看见之前被遮蔽的异鬼之渊的场景。
夜羽能隐隐看见滚烫炙热的熔岩从深不见底的底部冒出产生的火花，那些闪过火花的地方视线中的黑色慢慢变淡。
天空中突然开始电闪雷鸣，与大地裂口的不停闪烁的火光遥相呼应。
天地中的光一次次照亮这恐怖的异鬼，刺骨的寒风凛冽地吹在夜羽的脸庞上，这些异鬼组成的黑色巨柱，宛如一条条漆黑的地龙从大地裂口中跑了出来。
夜羽在这奇幻与诡秘的恐怖下，手开始哆嗦起来。很难想象在这些如同黑潮的异鬼面前，有人就这样毫无畏惧地站在它们的前面。
“你在害怕。”戴安娜读出了夜羽不安的情绪。
夜羽闷声不说话，眼睛死死地盯着已经快攀上英灵殿的异鬼们。他一点也不明白，都已经火烧眉头了，为什么这位女少校一点都不着急，神情随意，就好像在欣赏一种自然现象的感觉。
难道说，这些东西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
夜羽摇了摇头，在心中否决这个判断。他想起了之前在蒸汽列车上，遭遇的那只异鬼。绝境军就付出了多条生命与残酷的代价才将它制服。那时候不过才是一只，但是现在是不计其数。
戴安娜此时就好像是山雨欲来的山头，淡蓝色的短发迎风飘扬着，宛若一朵淋着风雪绽放的蓝色郁金香一样。她独一无二。
夜羽突然想起了那朵在烈焰中燃烧的郁金香，想起那个与夜羽对视着的帝国权势，叫做沙夫茨伯里公爵的男人。在戴安娜的身上，夜羽突然看见了那个男人的一丝虚影。
“不愧是父女。不愧是郁金香家族的人，每当越是在危机的时候，就越镇定自若。家族的荣耀使命在你们的身上彰显的淋淋尽致。”夜羽明显感觉到这句话不是自己主观意识下说出的。
戴安娜听到夜羽这句话，突然楞了一下。与此同时，英灵殿的顶部的蒸汽列车也开始极速飞驰起来，将巨型的武器装备与人员不停运送到顶部的防线上。
“你知道我们家族为什么又要叫郁金香家族吗？”戴安娜一脸平静地说，话语有点故意模仿他人的样子，就好像很多年以前有人对她这样问过。
“因为我们希望郁金香开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没有兵荒马乱，没有饥寒交迫，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很不错的家族信念，想象很美好，但是在这些涌动的鬼潮面前就像一张已经被捅破了的纸。
那些从金加仑鸿沟拔地升起的黑色“柱子”，已经到达一种高度，它们向着英灵殿倒下来，瞬间就好像滔天的黑色巨浪，席卷而来。只不过这巨浪不是由水构成的，而是异鬼构成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我们完蛋了，整个世界完蛋了。哈哈哈。”戴安娜大笑起来，“如果你真的这样想那就大错特错了，给你看看这二十年来，绝境军做了一些什么！”
钢轮在铁轨上带出尖啸，一辆辆特别的列车出现在英灵殿的顶部，它们拖拽着一台巨型的炮管，这炮管足足有几十米长，它上面没有任何抛光的痕迹，就好像是刚从冶炼炉中拿出来的一样。
这炮管对准了滔天的异鬼们，管口突然射出了明亮到让天地失色的光芒，夜羽的眼睛之中只剩下了纯洁的白。
“这……”夜羽已经惊讶到说不出话，他感觉这股强烈的波动，就好像是太阳坠落了一般，空气也开始向着四周逃窜，强劲的气流让夜羽差点被扬走。
戴安娜一脸虔诚地看着白芒，然后对夜羽说。
“在绝境军中有这样一条名言。”
“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制动螺旋。”
“只不过我们紧握的是另外一种更加重要而伟大的东西，就是这些特殊制造的原力主炮武器，它们是最强大的杀鬼利器，它们的厚重只能通过蒸汽列车来运输。它们有一个神圣的名字，永恒之枪。”
夜羽看着这白芒，惊叹。
这白色让人觉得这是天地之间永恒的色彩。
很远的地方，伴随着轰鸣声，也射出一道道耀眼的白芒，这异鬼组成的巨大的阴影被这些白芒全部射穿，那滔天的“黑潮”瞬间就化成了一场“黑雨”落下，回归了金加仑鸿沟的深渊之中。
英灵殿上射出的白色光芒组成的光柱已经洞穿了褐色的云层，在天空中存在许久，然后在慢慢化成一道细线，然后再消失。
出现在英灵殿顶部的军人们，不停的将火油倾倒下去，火焰从空中落下，那些已经攀上英灵殿的半壁上的异鬼被这炙热的落焰一下点燃，回归了它们的“坟墓”。
“你应该为身为绝境军为荣。”戴安娜丢下这样的一句话，背后原力化成光羽，从瞭望台猛然跃下，然后回到了英灵殿的顶部铁轨上。
夜羽一个人孤身站在瞭望台上，他的目光没有追随戴安娜所去的地方，他的眼睛只有远方。
他站了很久，然后才慢慢意识到肌肤上的寒冷，然后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刚刚的景象已经定格在长耳少年的内心深处。
心中升起的强烈的自豪感让夜羽的心脏砰砰直跳。刚刚心中的乌云早已经被这永恒之枪的白芒洞穿，原来帝国的人类早就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去防卫曾经的阴影。
“可惜，终究是过客。”夜羽突然想起与维多利亚研究机关的一年之约，在这地方终究只有一年的时间，“不然一直待在这里说不定会……哈哈哈，别想太多。”夜羽自己小声地嘀咕着。
……
“说不定会找到自己的归宿。”
临渊在夜羽的潜意识深处的深渊边上叹息着摇摇头，“这真是惊世骇俗的技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帝国已经能制造出这样的武器。”
临渊的神情突然严肃，严肃中有一些无奈，“小夜羽呀，小夜羽呀，你的人生早已经注定，你的存在终究是一朵昙花……”
这些话，没有在夜羽的脑子中响起。
……
夜羽的耳朵中传来了脚步声，看来除了他之外这瞭望台不止一人。
来人大概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着绝境军的军服，夜羽有一点惊讶他的年龄，这么小就加入了绝境军。
小少年抬头看见了夜羽，一脸愕然问到：“你是谁？”
“你好，我叫夜羽，是刚被派遣过来的新人。”
小少年看着夜羽的长耳朵有一点好奇，然后还是惯例地举了一下军礼，“你好，我是杰西，军衔是列兵，叫我杰就可以，谢天谢地终于给瞭望台增加人手了！”
杰西很开心，走路一跳一跳的，热情地给了夜羽一个拥抱。
“你可不知道，这地方一直是我一个人，刚刚幸好戴安娜少校在上面，不然可真是要出了大事，不过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其他瞭望台早就将警报信号传了出去。”杰西很热情地跟夜羽说着话，“出大事的是我，擅自脱离值守，可是要上绝境军的军事法庭的。幸好是戴安娜少校。”
“你刚刚干什么去了？”夜羽看着这个摸着头讪讪笑着的小少年然后询问。
“刚刚肚子有一点饿，去拿了一点干粮，你要吃吗？”小少年将包中的罐头递给了夜羽。
“谢谢，你吃吧。”
夜羽看着这个年纪不大的孩子，觉得很是不妥，瞭望台应该是一个重要的地方，怎么会让一个孩子来负责观测工作呢。
杰西的目光澄净，一眼望穿，夜羽盯着孩子的瞳孔。然后从瞳孔中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我好像也算是一个孩子。”夜羽在心中自言自语。
“你不要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好吧，我承认刚刚是我的失责。”杰西有一点胆怯对于夜羽的目光，然后将头转向一边。
“没，我没有别的意思，刚刚在想事情，出神了。”夜羽急忙解释着。
杰西突然用手指指着远处的一块小黑点，很是兴奋地说：“快看！快看！狮鹫。”
果然是小孩子，夜羽在心中这样评价道。然后向那小黑点看去。
南方远处的天空中，只有一个小黑点，不知道哪里来的狮鹫。
“在哪里呀？”夜羽问着。
杰西指着小黑点一脸兴奋地说：“那儿呀！”
“你怎么知道那是狮鹫？”夜羽问道。
“它长有狮子的躯体与利爪、鹰的头和翅膀，这不是狮鹫还能是什么呀！”
夜羽一脸诧异地看着杰西，原来这个小男孩的视力这么好，如果是这样，那瞭望工作非他莫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