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四十二送宁霜儿回家
虞子衿之前只是在新闻上看到SARS病毒让一些人失去了生命，因为不认识，便觉得那些残酷的画面，永远都不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可是，宁霜儿走了，和宁霜儿一样因为SARS病毒香消玉殒的，还有两个高年级的女生，听说都是因为五一节去过BJ，因为感冒，所以感染了病毒。
BJ？
“早知道会这样，我当初应该阻止宁霜儿去BJ的。”
虞子衿很懊恼。
五一节之前，其实已经有新闻在报道SARS病毒的事了，只是没有太在意。
BJ？
虞子衿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到宿管那里，用公用电话给虞子昊拨号。
电话响了很久，虞子昊才接通，声音懒洋洋的，像是还没有睡醒。
“喂，子衿啊，你好吗？”
虞子衿忍住眼泪：
“不好！宁霜儿出事了！”
虞子昊一个激灵，声音显得很急切：
“她出什么事了？你快说啊！”
虞子衿犹豫了，她已经猜到宁霜儿这次去BJ找谁了。
“霜儿她，她已经走了。”
“走了是什么意思？是不在学校了吗？”
虞子昊的声音很焦急，带着一丝哭腔。
虞子衿哽咽着，她知道很残忍，但是还是不得不给他说实话：
“霜儿从BJ回来后就感冒了，先是发烧，然后检查出感染了SARS病毒，没有救过来。”
虞子衿听到虞子昊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的声音，随即传来“嘟嘟嘟”的盲音。
虞子衿站在电话机旁没有走，她知道虞子昊还会打电话过来。
果然，过了十多分钟，虞子昊的电话又打过来了，电话响了一声，虞子衿就抓了起来。
“哥。”
虞子衿第一次叫了哥。
“霜儿的后事怎么办？还有她奶奶…我明天就订机票来惠城。”
虞子昊的声音沙哑，像是哭过了。
“哥，你不用回来，现在的形式很严峻，每天都有人感染SARS病毒，你最好乖乖地呆在学校，哪里也不要去！霜儿的后事我们会处理，她奶奶那里，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虞子衿顿了顿，接着说：
“这是霜儿的意思，她不让你回来！”
虞子衿觉得自己不算撒谎，以霜儿的善良，她一定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涉险的。
那边电话安静了很久，才听到虞子昊幽幽地叹息：
“好吧，你也要注意身体。把她的事处理好，不要让她走得不安心。”
“嗯。”
虞子衿放下电话，就去找左一鸣。
左一鸣是班长，宁霜儿的事，肯定要和他商量。
因为SARS病毒是会传染的，所以，宁霜儿和那两名因感染病毒去世的女生，已经火化了，现在骨灰盒还放在学校，等着善后。
左一鸣和虞子衿到行政处，了解到其他两名女生已经通知了家属，家属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宁霜儿家里没有电话，所以正在商量怎么处理。
学校给了一笔补偿金，准备让行政处派一个老师和两个同学一起去宁霜儿家送钱和骨灰盒。
左一鸣和虞子衿主动申请和老师一起去宁霜儿家，学校领导经过商量，同意了他们的申请。
这是一次沉痛的出行，想想距离上次去宁霜儿家，不到一个月时间，却恍若隔世！
曾经的欢声笑语，言犹在耳，如今，已是阴阳相隔，再无相见之日！
“奶奶…”
见到宁霜儿奶奶时，虞子衿跪在地上，抱着霜儿奶奶的腿泣不成声。
奶奶正在梧桐树下戴着老花镜缝补衣服，此时她手一抖，针扎到了左手的小拇指，她用嘴去吮吸着。
“你们怎么来了？霜儿呢？”
奶奶慈祥的笑容，让虞子衿觉得无法开口说一个字。
行政处的老师走上前和奶奶握手。
然后他把宁霜儿的事简单地说一遍，然后把慰问金和骨灰盒双手递到宁霜儿奶奶手上，并让她节哀顺变。
霜儿奶奶没有哭，她双手颤抖，抱着骨灰盒，缓缓站起来，蹒跚着往屋子里走。
虞子衿和左一鸣搀扶着奶奶一起进屋。
奶奶把宁霜儿的骨灰盒放在屋子正中供奉着的镜框前，镜框里是一男一女两张黑白照片。
“强子，强子媳妇，霜儿过来找你们了，她从小吃了很多苦，以后你们要多护着她，别让她再吃苦了！”
奶奶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说完这些话，她双腿一软，晕倒在地。
虞子衿和左一鸣赶紧把奶奶扶到床上，左一鸣用手去掐奶奶的人中，他有经验，母亲之前经常晕倒，都是掐了人中以后醒来。
奶奶睁开眼睛，眼睛看着屋子某个角落，一言不发，眼里空洞得让人害怕。
左一鸣对虞子衿说：
“要不让老师先回去，我们在这里，陪奶奶两天吧？”
虞子衿一直握着奶奶的手，流着泪点了点头。
老师那里肯定是同意的，让他们多待几天，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最凄惨不过的事了，他说学校的事不用担心，他会帮他们请假。
其实因为SARS病毒的快速蔓延，很多班处于挺课状态，请不请假，都没有人管得过来。
“奶奶，你哭吧！哭出来会好一点。”
虞子衿的声音沙哑，奶奶的样子让她觉得害怕。
“奶奶，霜儿是一个有孝心的孩子，她好像有预感一样，上次我们来这里的时候，她给我说过，如果哪天她不在了，让我照顾奶奶。”
“霜儿在学校很活泼，她对谁都好，爱帮助人，谁都喜欢她。也许是霜儿的爸爸妈妈太想霜儿了，所以就提前把她带着了。”
“她临走的前一天，我去看她，她拉着我的手，让我一定照顾好奶奶。我听别人说，霜儿走的时候，眼睛是睁着的，她这是不放心您啊！”
“奶奶，我们要让霜儿走得安心一点，对吗？”
虞子衿说到伤心处，放声痛哭起来。
霜儿奶奶听着虞子衿说的话，已经老泪纵横，她双手颤颤巍巍地，去擦拭虞子衿脸上的眼泪。
虞子衿抱着奶奶说：
“奶奶，你哭吧！霜儿走了，我们都是您的孙子孙女，以后我们都会常来看你的。”
旁边的左一鸣，一边抹泪一边点头。
奶奶终于哭出来了。
压抑地，像孩子似的，嘤嘤地哭了很久很久。
天慢慢黑下来了，奶奶哭累了，慢慢睡着了。
左一鸣去冰箱找到面条和一些菜，就煮了两碗面条，拌好了佐料，端给虞子衿：
“吃点东西吧，你一天没有吃了，你要是饿坏了，谁来照顾奶奶？”
虞子衿这才想起，早上走得急没来得及吃饭，中午因为照顾奶奶，奶奶吃不下，他们也吃不下。这会闻到面条的香味，还真觉得肚子饿了。
可是虞子衿才吃了两口，胃便开始痛起来。
她用手捂着胃，皱着眉头，豆大汗珠浸湿了额头。
虞子衿胃不太好，有时太伤心，就会胃痛，甚至痉挛。
左一鸣赶紧扶着虞子衿在奶奶旁边的小床躺下，宁霜儿为了照顾奶奶方便，把自己的床挨着奶奶的床的。
左一鸣看了一眼奶奶，奶奶脸上的表情很痛苦，看样子并没有进入深度睡眠。
左一鸣用矿泉水瓶子装了一瓶热水给虞子衿，让虞子衿暖下胃。虞子衿捂了一会，疼痛缓解一点，她用衣袖擦了下头上的汗珠，给左一鸣说：
“没事了，可能是饿太久了。”
左一鸣低声说：
“你会不会觉得害怕？”
虞子衿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奶奶，小声说：
“如果是别人，我可能会害怕，但是，霜儿她那么好，就算她去了另一个世界，我相信她还是一样善良的。”
左一鸣点了点头。
“我就在地上打个地铺吧，我不放心你们，一会如果奶奶醒了，我去帮她弄点吃的。”
“嗯。”
其实虞子衿说不害怕，是因为有左一鸣在这里，有他在，她觉得很安心，如果她自己一个人，肯定会害怕的。
天亮了，虞子衿睁开眼睛，发现奶奶不在床上，一下子吓醒了。
“左一鸣，快醒醒，奶奶哪去了？”
左一鸣也一下子惊醒了，床上没有人，奶奶去哪里了？不会想不开吧？
“子衿，一鸣，好孩子，起来吃点东西吧！”
虞子衿和虞子衿惊魂还未定，奶奶端着面条进来了。
“奶奶…”两人的声音都哽咽了。
奶奶失去了霜儿，她的心多悲痛啊，自己都没有吃饭，还想着他们。
“奶奶，你的头发？”
虞子衿忽然惊叫起来。
是啊，奶奶的头发昨天还只有几根白发，一夜之间，全白了。
以前看《白发魔女传》，看到她一夜白头时，虞子衿还觉得作家写得太夸张，没想到，真的有一夜白头的事！
虞子衿忍住眼泪，把奶奶拉到餐桌旁：
“奶奶，我们一起吃。”
“嗯，如果我不吃饭，霜儿会生气的！”
说着，奶奶拿起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