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座位
我和大饼呢，自成一派。我俩每天训练就已经够累了，还要比赛，学习，所以体育生的生活远比文化生要辛苦，至少在我们看来是这样的。
期中考试期间，我们在外地比赛，一走就是好几天，等我们再回来的时候，全校的排名都已经出来了，善雨排第九，而且班里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但在我看来，这并无细微。
回校上课的第一个早上，我和大饼因为换校服迟到了，我正准备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叶可馨居然坐在那里，坐在善雨旁边。
我并没有向其他同学一样，礼貌的拐弯儿坐到她的座位上，我径直走到她旁边，
“回你座位上去！”全班同学的目光看向我们。
她拿着自己的学习用品，还有一摞子书回去了。她不敢看我，不仅因为我比她高，而是这个时候她无论用什么眼神看我，都会尴尬，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她已经很丢脸了。
原来我并不觉得她讨厌，反而我觉得她具有女孩子应该有的美。但是她站起来收拾书本的时候，我看见她居然也把校服裤子改成鸡腿九分式的，紧紧地裹着身上，真是难看极了。学校每个季度发的校服裤子都是宽大的甩裤，所以我们都是要去学校周围的裁缝铺修改的，手艺好的裁缝阿姨会成为我们的定点修改店铺，几乎全校女生都改成了紧身的、九分的，腿细一点的穿上还好，腿粗的穿上简直和炖熟的鸡腿没有区别，而且这股风也刮偏了男生，九分式的鸡腿裤穿在他们身上像秋裤外穿，更是没点爷们儿样儿，尤其是文科班的男生，至于理科班的男生女生，精致一点的还能稍微改改，有的纯碎一针都不会动，每天穿个大甩裤，要跑操，要去卫生间，我和大饼讨论过，理科班不改校服裤子的同学肯定特邋遢，因为上卫生间的时候，那个甩裤的裤腿如果挽起来的长度不够的话，站起来提裤子的一瞬间是很容易掉在地上的。但我们体育生是不会这样改的，我们本来就高，有的还壮，所以我们都是直筒式的，加上我们本有的大长腿，再穿一双滑板鞋，简直甩那些女生几条街，至于善雨，他和我一样，改成了直筒式的，他从来没有过很出格的穿扮。
可馨把校服裤子改成那个样子，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把她的椅垫一把拿起来朝她扔过去，从后面小柜子里拿出我自己的坐上。下了早自习，善雨从我的书桌里拿出一沓又一沓的卷子，各科都分好的，
“这是你比赛期间，学校发的卷子，里面有期中考试卷，我问各科老师都要了一份，你有不会的可以问我。”他笑着对我说。
“这么多呢，这得写到什么时候。”我边喝水边随手翻了翻。
“期中考完试以后各科都对卷子了，新课才开始上，我可以帮你画画重点什么的。”他依旧笑。
“好啊，善老师，那我就不耻下问了~”我也笑着说。
训练休息的时候，我跟大饼说善雨要给我补补课，她说她也要一起，我们得一起进步才行。
晚自习以前，我和大饼回班，一进门，叶可馨又坐在我的座位上，两个人头挨着头，好像善雨在给她讲题，她时不时露出一个微笑，那个原先我看见并不讨厌的微笑，但此时我竟是如此的厌恶和生气。她一抬头看见我进来了，赶紧收起笑容，走回她自己的座位上。
我“嘭”的一声把买的零食放在桌子上，善雨抬头看我，微笑的说：
“谁惹你了。”是陈述句的口吻。
“你，你惹了。”我生气的说。
“我怎么惹你了。”他露出两排大白牙。
“叶可馨不是学习挺好么，她还用问你题呢？她不是一节课二百块在外补习吗？！”我依旧生气。
“人家想问就问喽，你那么生气干嘛。”他一只手托着脸，看向我。
“行，问也行，能不能不要坐我的座位。”
“那站着问不得劲儿吧。”他还是保持那个动作。
“我不管，爱她站不站，反正我的座位，她不能坐。”我边说边打开一瓶酸奶。
“行行行，不坐不坐。”他笑着收拾东西，然后去做值日。
下了晚自习，我和大饼回到寝室，两个人没有空在嘻嘻哈哈开玩笑了，埋头做卷子，背政史地，做数学题，第二天再拿去让善雨帮忙改，然后再给我俩讲解，总算是把落下的课程补的差不多了。大饼和我为表示感谢，我们经常会给善雨买很多好吃的，善雨把大饼买给他的都拒绝了，但我的他没有，因为我说如果他不吃的话，我就再不问他题了。善雨很善良，他总笑着说，这样下去的话，我怕是要和你一样胖了，其实我一点都不胖。
期中考完试以后开家长会，家长都要坐到自己孩子的座位上，这样方便老师知道谁是谁的家长，我的座位上，自然是我母亲大人，十几年来，我的家长会她一次没有落过，以至于都没有给过我爸机会，表达一下他对女儿的关心，不过我爸似乎并不介意，他说学习是其次，要好好做人才是重要的，尤其女孩子，应该很美好才对，我妈让他把第一句删掉，因为学习也很重要。
当然善雨的座位是空的，也许这十几年来的家长会，他的座位都是空的。我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情，可能难过，可能也习惯了，我不能与他交流真实的情感，相同的年纪，他却要承受那么多。
家长会定在周日上午，大饼在宿舍睡懒觉不起，她说开完家长会要和她爸爸一起出去吃饭，接受爱与批评，所以她要补足精力。我也没事情可做，看书也不在心思上，所以我想找善雨去打篮球。
走到善雨宿舍楼下，他又没有手机，那时候校园里有能插卡的公用电话，还有超市的电话，几分钟以内好像是五毛钱，累计计费，我也只有手机没电的时候会用一下，所以也不在意收多少钱。我联系不上善雨，男生宿舍女生又是禁止入内的，所以我就只能靠呐喊了，我大致找到善雨宿舍的方位，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没动静，我又喊了一声，停了停，有个声音从三楼的纱窗那飘出来，
“善雨在洗漱间，干嘛~”是我班男生，一副起哄的样子，“他回来了~”
善雨撩开纱窗的纱，从下面看了一眼，然后就消失了，我以为他生气了，没有两分钟，他从楼门里出来，穿着拖鞋，
“怎么了，有事吗？”他问。
“嗯~”我稍做犹豫，“我想约你打篮球~”说着颠了颠我手里的篮球。
“好啊，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换衣服。”他愉快的说。
“嗯，我等你。”
我俩在篮球场玩了一会儿，善雨的球技还不错，
“你打的不错呀。”我笑着说。
“小时候福利院有一个篮球场，我们总在那玩儿。”他边投球边说。
这是他第一次跟我提起福利院，我开玩笑说：
“那你是不是他们的队长~”
“不是，因为还有一个比我高的小朋友，那时候谁最高谁才能当队长，哈哈~”
我坐在一旁看着投球的他，阳光下，他很好看，投球的姿势也很帅，但那个年纪我不懂什么是爱情，只是知道我对他有不一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