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蛛丝
决斗后,福格的右胳膊绕上了绷带。弗朗西斯医生告诉福格,这胳膊是被冰系的武器敲断的,不管恢复前还是恢复后,一定要注意避寒保暖。
卡尔特两柄弯刀,一红一蓝,分别含有第二阶的火系魔石和第一阶的冰系魔石,刻录的魔纹则是辅助的轻灵术与冰刺飞溅。福格正是被冰蓝弯刀的刀背给砸断了胳膊,同样的,作为回报,福格用坚韧之剑在卡尔特的身上留下了几道长长的纪念。
“这次被打断胳膊,我希望你能以后注意一下言行。”厄洛里看着福格手上的绷带。福格哼一声,说:“只是我大意了而已,不然不会受这个伤。”
雷杰敲门进来,与厄洛里问好。厄洛里继续说:“还有,因为你和卡尔特决斗、欺负凯西的缘故,末尔镇没办法与‘矗立者’这个冒险者队伍交好了。”
雷杰挥了挥手,然后说:“其实未必不能交好。”
厄洛里和福格看向雷杰。
“我在外面的时候,遇到什么事了、哪个队长犯错了、我心情不好了,我就会罚他们下马,让他们跟在屁股后面跑一早上,但这并不影响什么。”雷杰看着厄洛里,说:“冒险者、士兵、将军,我们最讨厌的是懦夫和阴谋家,而如果真刀真枪地打过,虽然确实是过节,但我们倒不会那么愤怒。”
厄洛里眼睛一亮,有了办法。雷杰看出厄洛里想离开,又碍于他在场而不好直接离开,就主动说:“如果对你有帮助,还是赶紧去吧,目前的情况下,能招揽一个冒险者小队是一个。”
厄洛里礼貌的道别。她离开之后,福格问雷杰:“哥哥你刚刚说的,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雷杰摇头,“我罚我的士兵,他们是尊重我、心甘情愿受罚,;而你和卡尔特,没有任何正向的联系,他还打输了,只会有恼火。”
“那你刚刚……”
“卡尔特不明白,但矗立者队长未必不明白。而且,我听说你凌晨的时候,又去了蔷薇酒吧?”
福格讪笑:“那里很棒。”
“潘!”雷杰看着福格,“你拥有不在我之下的天赋,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有第三阶吗?蔷薇酒吧,就因为个女人,你刚受了伤,绷带都没缠紧,就迫不及待地跑过去!”
“哥哥。”福格坐直了,看着雷杰,“你是将军,我不是。你确实有你的路,可我也有我的路。我不觉得温柔乡有什么不好……”
雷杰:“前提是你结婚了。”
“只是演戏而已,哥哥。”福格耸肩,然后因为扯到伤口而疼得呲牙咧嘴,然后再说:“我是个二十五岁的正常男人。除了我的名头之外,我并不觉得我去找一个我喜欢的美丽姑娘并且和她一起消磨时间有什么错误。”
“潘……”
“哥哥,我觉得我们就应该把时间花在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上。”福格抬起绑着绷带的手,打断了雷杰,“反正不管你怎么说,都影响不了我怎么做。讨论不出结果的事情,我们放到一边就可以了。”
……
夜,月神温柔地让它的光芒飘在空气之中,为阴影行走的黑衣人提供了极佳掩护。
奥格登穿着体面而保暖的睡衣,依着桌上的魔法灯正翻阅着一本手掌大小的来自西方的菲尔家族领地的小说。壁炉里的火焰恰到好处地温暖了一片空间,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让奥格登的心格外宁静。
一个相貌经过岁月而发出稳重魅力的中年人平静地在有壁炉的房子里读书,这是一张能令人从心底感到温暖和宁静的画作——前提是房间的一角没有一个全身是青紫伤痕的、衣衫凌乱的昏迷女人。
奥格登将书放到桌子上,发现魔法灯旁的一只沙漏不知何时已经漏完。奥格登打了个哈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然后踢了那女人一脚:“怎么?还没醒吗?”
“真是差劲。”奥格登摇了摇头,然后又踢了踢女人,自言自语:“你是叫奥露希尔还是叫德娜还是叫什么来着的?我都给你宽裕这么多时间了,怎么还没醒啊……”
“真没醒?”奥格登又踢了两脚,然后摇了摇头,摇铃,召来仆人,说:“找个袋子装起来,绑几块石头,扔进凯肖河里……噢,愿河神眷顾她,让她在死亡之前不会经历什么别的痛苦。”
当仆人拖着麻袋出去之后,奥格登站在窗边看着离开的仆人,然后给他的心腹使了个眼色,让他的心腹跟上去——如果仆人不懂事的话,他不介意过几天再去补充一批新的仆人。
之后,奥格登又回到了他的沙发里,拿起书,刚坐得正了一些,便从余光里看到,本该只有他一人的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
令厄洛里有些灰心的是,矗立者小队的队长伊卡尔虽然没有拒绝她的好意,但只是比较敷衍地应付了她的邀请。
第二天早晨,来自骑士团的一封报告被送到了厄洛里的桌子上,是一份详细的追踪流程、证人的口供以及探案的进度。
埃里克医生的死亡调查有了进展,骑士团查到了一个名为尼索的年亲人身上。
根据口供,在事情发生前的一个深夜,尼索和一位伪装了身份的黑衣人在一个黑酒吧里交谈过,黑衣人似乎还给予了报酬。
然而线索到这里,基本上就断了,因为黑衣人的身份未知,尼索也下落不明,凭空消失在他借住的房间中——隔壁的矗立者小队表示见到尼索回到房间,并且没有任何人见到尼索离开。
如果案件到这里,一般是不会交给厄洛里批示的,因为不管厄洛里管不管,接下来的步骤一定是寻找尼索,或者探查那个神秘黑衣人的的身份。
但报告中却有一件小事,因为这件小事,骑士长让案件调查暂停,并将报告交给厄洛里:
黑衣人与尼索交谈的黑酒吧之外,养着两条凶猛的狼狗来看门,它们能够轻而易举地将一个强壮的普通成年人扑倒在地、一口咬破喉咙。而那位黑衣人离开的时候,两只狼狗突然扑向了他。眼看就要被扑倒,但黑衣人只是扬起了手,那些狼狗便又转而温和地舔起黑衣人的手,活像是讨好主人的弱小奴仆。
厄洛里叹了一口气,看到这件事,她明白了为什么骑士长会将这份报告送到自己的桌子上……一挥手就能让狼狗听话的人,厄洛里想到了两个。
一个是狼狗本来的主人,另一个则是福格的马车夫,有着第一阶实力并一直自称是“第一阶驯兽师”的布尔。
也就是说,这件事有很大的概率,又和福格有关。
“来人,去把骑士长请过来。”
……
“骑士长先生,这份报告我看过了。”厄洛里将报告还给骑士长,问:“先允许我问一个问题,酒吧狼狗的主人,查过了吗?”
“之所以我来这么晚,正是因为我之前在询问他。狼狗的主人就是酒吧的老板,当时在酒吧之内坐着,没有机会指挥。”骑士长回答,并进一步封死了其它可能:“由于我发现了一些很不对的地方,所以我用了一些手段,才让酒吧老板说出了一些隐瞒的东西。”
“骑士长,我希望你能明白,逼供未必能得到正确的答案。”
“所以我一直让他们不要逼供——除了索尔姆,他擅长这个。赛格尔夫人,我没有用任何逼供的手段。”
厄洛里不想纠结于这个问题,问:“酒吧老板隐瞒了什么?”
“他看出那个黑衣人有些钱财,所以就动了些心思——他将一种喷雾悄悄喷在黑衣人的身上,带有那种味道,就会被狼狗攻击。这也是我所疑惑的,如果狼狗会攻击客人,那不可能让它影响生意。”
厄洛里想了想,说:“那个酒吧有问题。”
“是的,那个酒吧里有违法的交易,现在已经关掉了。”骑士长含蓄地告诉厄洛里,酒吧的问题不是本案的问题,黑衣人基本就是布尔了。
厄洛里沉默了一会儿,再说:“那么,接下来你想怎么查?”
“我一个人,查出事实。”骑士长站了起来,“我不负责审判与正义,但负责维护秩序。一位医生的丧命危及的是末尔镇的基本治安,如果是流寇,我会抓住,至少驱赶他;如果是福格先生,我虽无权干扰,但我会请求福格先生在乎一些镇子里的安全和规则。”
“我明白了,请稍等。”厄洛里站起来,说:“我去把他叫过来。”
骑士长朝厄洛里行标准的骑士礼:“感谢你,赛格尔夫人。”
厄洛里走出办公室,虽然她一直在用提问来质疑,但她心里明白福格基本是没跑了。
房间的门被粗鲁地推开,躺在床上吃葡萄的福格随意看了一眼,又毫不庄重地招呼:“亲爱的厄洛里,为什么要闯进我的房间呢?”
“别跟我说这些。”厄洛里怒气冲冲地展示她的态度,“为什么要杀死埃里克医生?”
“埃里克医生,我杀死?”福格一愣,问:“埃里克医生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少跟我装。”厄洛里恶狠狠看着福格,说:“如果是你干的,你就自己承认,我也让骑士团他们省点力气,不要再查下去了。”
“夫人,请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干的。”福格一笑,说:“而且,如果你真的确定是我干的,直接把证据给我看就可以了,我承不承认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第一我不会死,第二福格的名声本来就没那么好听。但是,夫人,请相信我,我真的是无辜的。”
厄洛里看着福格,福格也微笑着与厄洛里对视。最后,厄洛里站了起来:“那你就跟我来见骑士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