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史的艺术:批评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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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言

《艺术史的艺术》是为编写艺术史的批评史而作的资料汇编。它不是按照通常的自成一体的“艺术史学史”来编辑的,也不是有开头、中间和结尾的历史小说。它更像是一些有争议的事物的集合和汇聚,每一个事物与其他事物都有多重的联系,每一个事物都可以收在这个集子里,也可以收在别的集子里。按照过去的意思,它也是一个“文选”—各种事物的一个总计,事物的丰富多彩好比一个花园;一个文本的收集,在某种意义上,这些文本本身就被赏识为优美的艺术作品。

本书是文章的合集,文章选自过去两百年已出版的一些主题相互关联的书籍。其中每一本书在其自身的时代(与在其他时代不同)不是激发争论,就是被其他作家用来让自己参与更加多样的、激烈的、通常是持续不断的辩论。一些争论直接提到那些与它们并置的论文。对同样的问题或艺术作品有一些交叉的审视。它们都以不同的艺术“历史”的构架,以针对艺术史与批评的社会作用的不同视角,并以更广阔的现代性的事业,涉及当代“艺术”现象的本质与命运。

文集不是作为孤立的纪念碑来看待的,虽然其中一些已有永久的影响—在某种意义上它们已有自己的生命。它们也不被处理成去模仿发展道路上的单一主流。它们在这儿不是虚假地集合起来“为自己说话”,好像挂在现代主义画廊光秃秃的墙面上的绘画作品。在《艺术史的艺术》中没有空白的墙面。它的墙面上充斥着笔迹、路标、偶尔的涂鸦,被通向其他空间的通道,以及引导观众走向更多标本、各种来源和其他可能世界的邀请和挑衅所分割。

这个文集中的所有文本最初都是产生于过去两百年在世界各地非常激烈的论战与辩论的环境中,通常是它们自己挑起这种争论。在这里,争论是在一系列讨论、解释和批评中展开的,其目的是鼓励对于其批评与历史形势的重要方面的理解,使读者能以对话和质疑的方式参与讨论。总之,文本被置于大量的重写或重叠之中。文集可以穿过各个方向,沿着几条交叉的道路行进,那些经过和围绕一个文本得出的问题或主题通常会以同样的或变形的方式重新出现在其他地方。联系和标记文本之间的区别的相关解释是作为讨论的催化剂和工分。通过这张文本与重写的门票,它们也指示了可供选择的道路。

组织

《艺术史的艺术》在格式上是围绕一些主要的辩论与主题而被组织的,这些辩论与主题自18世纪以来已与关于人的本质和认知的知识生产相联系。彼时“美学”作为一个明确的研究对象已有了清晰的学科文献的特征。文集照顾到不同的方式,艺术史在这些方式中被视为社会与认识论工具的构成,作为这些政治实体的支撑与辩护者而出场的现代民族—国家,以及个体和集体的身份的观念、构成和维持(先是欧洲,后来是世界各国)都以此为基础。

读本涉及很多大家熟悉的题材,艺术、美学、历史、风格、意义、阐释的草案、知觉、身份、性别和种族。各章的分配也是根据这些主题,文本的编排大约按照年代的顺序,从18世纪后期到20世纪后期。每一章还包含一个相关阅读的目录,以便读者进一步研究。提交的文本以及推荐的那些文本对于理解艺术史的历史是有益的,对于博物馆的发展和博物馆学的实践是一个补充。它们的目标是突出一些基本的问题,这些问题被近来竞争理论和方法论的学院争论所掩盖。

如前所述,论文的选择与阅读的顺序并不意味着制定了一个想象中单一的艺术史的叙事史。非常明显,任何这类叙事都不是一个小问题,而是学科的多样性、其各自不同的任务和动机,以及通常相对的社会、政治或意识形态运用到已置入过去和现在的这种单一谱系和叙事历史中的问题。《艺术史的艺术》有一个明确不同的目标:在两者的意义上,为读者提供已被其经验证明的生产的和有用的资源,以及继续讨论艺术史的艺术的状况的出发点。

特别为这本文集撰写的两篇文章也被收录进来,目的是确定文集的框架(如果导论是遮挡入口的帘布,那第一篇论文就是入口或门廊,第二篇则构成了出口)。第一篇论文“艺术史:创造视觉的清晰”,意在对于艺术史的主题—或对象—作整体概观,可以想象为一个小的望景楼,或可能是一个引廊,提供了从整个文集中抽取的问题的一个概要或大纲(当然,和任何概要一样,都不是中立的或单纯的)。后一篇论文(“艺术史的艺术”)是对于前在文本的讨论,包括对第一篇论文本身的回溯思考:它是对整体的一个重写,也是通向另一旅程和另一世界的十字路口。

两篇论文在整个文集中的作用如同变形的补充,就像在小汉斯·霍尔拜因(Hans Holbein the Younger)的《大使》(The Ambassadors,1533)中的奇怪形状[图1],倾斜的焦点在画面上显示出另外隐藏的观点和不同的解读,形成了更大的集合。这样,两篇论文“读”出了整个文集的另外的意思。它们彼此相关,在同一框架中阅读,前后两篇论文构成轮流合作呈现的面貌,或一个“视觉幻想”的表面;一个摇摆的和谜一般的双重形象—一个技艺与张力的仿像(如果它可以变得清晰),即在艺术史的历史上发挥作用的技艺,并使它保持活力的张力。

图1 小汉斯·霍尔拜因

《大使》,1533年。

(易英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