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淳画儿笑了,道:“他是个令人心安的人,有他在,仿佛什么事都不会乱了阵脚,可是,我不能依靠他活着,他也是人,会死,会累,如果可以,我希望永远不要打仗,我知道,他发过誓,不会再上战场。”
秦夜点了点头。
淳画儿想了想,行礼道:“那,祝将军此去一路平安,画儿告退。”
秦夜笑道:“好。”
看着她背影渐行渐远,秦夜觉得此生是无憾了。
官道上,荆离提了提肩上的包袱,道:“公子,咱们此去可会经过楚国?”
重耳话刚要出口,想到了这小子应该是想回去看看了,便转头看他,道:“会的,本就饶道从楚国国中过。”
荆离欣喜,道:“那公子,经过楚国时可不可以容荆离回去看看?”
重耳笑道:“想家人了?”
荆离看着前方,道:“这么多年没回去,也不知道阿娘阿爹他们怎么样。”
重耳拿着折扇轻轻敲了一下荆离脑门,道:“想回去就直说,下次再拐弯抹角我一概当做不知道。”
荆离捂着脑门嘿嘿笑了:“是,公子。”
重耳突然道:“荆离,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荆离一头雾水,除了重耳突然叫他全名古怪以外,没有其他特别的,他道:“公子,你怎么了?”
重耳挑了挑眉,道:“肚子饿了吗?”
荆离道:“早就饿了,我都不敢说。”
重耳四下巡视着,道:“那边有溪流,去那儿瞧瞧,说不定有鱼。”
荆离哼唧几声,道:“这荒郊野外溪流里的鱼可精着呢,哪儿抓得到,就是有,这外面的水都不知道干净不干净,我可不敢让你喝,万一出点差错,找谁救命?”
重耳踢了他屁股,道:“不过去你就在这儿等着当靶子好了。”
说完自己朝着右方溪流走去。
荆离只好跟上。
溪边有许多竹丛,竹子长势旺着,看样子是有人打理的。
重耳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着,荆离放下包袱,开始挽袖子,卷裤管。
重耳扇着扇子道:“你这会儿就下去干嘛?”
荆离愤愤道:“不是公子说要抓鱼吗?”
荆离看重耳大冷天扇他那命根扇子就来气,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又没人看。
重耳道:“不急,你且歇息,或者到那竹丛里看看,有没有冒尖的竹笋,挖几个烤着吃。”
荆离顺着重耳扇子指的方向看去,那一丛竹子约摸是这溪边最矮小的,况且这时节肯冒尖的笋能吃吗,这么冷还从地里冒出头不是傻就是成精了。
荆离道:“公子,你确定是那一丛?”
重耳回身看了一眼,道:“有什么问题吗?”
荆离默了会儿,道:“没问题,我这就去。”
说罢他好脾气的把袖子放下来,裤管也抖落了,套上鞋,大踏步过去。
重耳一派不染俗尘的模样自巍然坐着不动。
溪流对岸是一大片蔗林。
蔗叶子金黄金黄的,重耳道:“哎呀,人一旦落魄,看什么金色的东西都能想到金子,就是不知道这片金子底下究竟是蔗渣还是人渣了。”
荆离提着剑没好气的对着那竹子一顿乱砍。
重耳悠悠的道:“你别搞破坏啊,万一主人家来了,我可不认识你。”
荆离在收回剑前又趁手砍了一下。蹲下来,仔细找着重耳口中冒尖的笋。
折腾老半天,笋毛都没摸到,荆离想撤出去了,拨开几根碎竹子,却发现一个鸟窝在那里面,原是几根竹子腐了,漏出来一小块空地,方便了鸟儿做窝。
窝里有六颗比鸭蛋还大的鸟蛋,看样子已经有日子了,蛋上面盖了一层枯叶,莫不是这窝过于隐蔽,连鸟儿都找不到自己把蛋下哪儿了,哈哈哈,正好便宜了我俩。
荆离想着,捡了蛋包在怀里退出去。
这时他一改别扭劲儿,高兴的对着重耳大喊,道:“公子,看我拾着了什么!”
重耳闻声回身,看荆离一手举着一颗大蛋冲自己挥舞,他笑了。
荆离来到他对面,把那些蛋放到地上,道:“公子要的笋是没有了,不过有这些鸟蛋也能饱的。”
重耳神气的看着他,道:“我说了吧,就那一丛竹子,笋没有就没有,不过你见过这么大的鸟蛋?”
荆离正在挽袖子,道:“没见过,不过,也只能是鸟蛋了吧,鸭蛋也没有这么大的。”
重耳拿起一颗蛋掂了掂,道:“这么说也没错,我猜这是不是天鹄蛋。”
荆离道:“那不还是鸟蛋吗?鹅蛋,对,鹅蛋才有这么大的。”
重耳放下那颗蛋,道:“那你卷裤子做甚?”
荆离道:“下水啊,不是要抓鱼?”
重耳嫌弃看着他,道:“这么大个的蛋吃一颗就饱了,还抓什么鱼,省点力气等着收拾金子吧。”
荆离叉着腰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溪面,道:“什么金子?公子你说话怎么怪里怪气的。”
重耳道:“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这里风大。”
荆离依言穿衣服。
重耳再道:“去拾点柴火,多捡些,回来了把火生起来,挖点泥巴糊蛋,在这里挖个洞,把蛋放进去,焖熟了吃。”
荆离看他在放蛋那儿用脚尖划了一个圈。
荆离道:“公子稍等,我先把蛋洗洗。”
重耳点了点头。
荆离蹲在溪边时,便察觉对岸不对劲,站着时,离得远时都不曾感受到,这一逼近了,才明白重耳话里的东西,对岸有人,而且不少。
他快速清洗了若无其事往回走,借着放蛋的功夫同重耳道:“公子。”
重耳在他未开口便示意他不要声张:“快去快回,这会儿天还没黑,无事,官道就在旁边,他们不会选择日落前动手,是晋国那边来的。”
一溜烟功夫,荆离便扛着一捆柴火回来了。
重耳道:“还算不笨,知道竹子不经烧。”
荆离这会儿已经不敢和他家公子说笑了,老老实实挖着坑。
再用挖出来的泥巴和水裹蛋,然后架柴生火。
天色渐晚,耳边越来越清净,只剩得潺潺流水与归鸟和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