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雷滚滚
“为何不刺？”恢复人形的敖丙背对着哪吒，怒声喝问道。
哪吒的声音很平静，淡淡道：“我说过，你是我仅有的朋友。”他静静地仰起头，看着厚厚的云层卷成漩涡，隐隐听到雷电的怒吼。“看来我的时候到了，你们走吧。”
“你就不怕我以后……”敖丙话未说完，哪吒突然猛扑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到底是不是灵珠？我一个魔丸都比你活得像个人样，你敢再怂些吗！”
敖丙怔怔地看着哪吒，眼中是难掩的忧伤与无力：“我是妖族，出生的那一刻，命就定了。”
“狗屁！别人的看法都是狗屁，你是谁只有你自己说了才算，这是爹教我的道理！”哪吒的声音格外铿锵与笃定，“若命运不公，就和它斗到底！”
看着哪吒决绝离去的背影，敖丙若有所思。熟悉的女子的手温柔地将他的衣领理好，他看着眼前的人，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凌儿……”
“哥哥，”敖凌轻轻打断他，“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答应我，从今往后，无论在何时何地，为何人何事，都不要违逆自己的本心，不要忘记最初的善念，好吗？”
她的声音格外温柔，眸中满是深情，敖丙在她面前第一次像个小孩一样垂下头去，低声应道：“好。”
敖凌灿然一笑，敖丙却隐隐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好像藏着很深的泪水。敖凌上前两步，给了敖丙一个拥抱，伏在他耳边轻轻道：“哥哥，生日快乐。”敖丙同样回抱住她，抚着她飘逸的长发：“生日快乐。”
又一阵雷声响起，打断了二人的深情相拥。敖凌放开手，平静地道：“哥哥，你先回去吧，替我向父王请个罪。”
“那你要做什么？”
敖凌已转身欲走，闻言停住脚步，轻松地道：“哪吒请我来参加生辰宴，我总得亲口跟他说一句生日快乐吧。你先走，我去去就回。”
敖丙心中突然不安起来，跟上前一步：“凌儿……”敖凌忽然左手一翻，右掌随即一推，一座冰山赫然出现，把敖丙封冻其中。她背对着敖丙，语气很淡，敖丙却觉得她从未如此含情脉脉：“哥哥，对不起。龙族欠哪吒一条命，这个罪，只有让龙族中人来偿。”
敖凌头也不回，飘然回到地上，见哪吒和李靖夫妇均是泪眼婆娑，心底深深一叹。她径直走到太乙面前，盈盈拜倒：“仙长，先前形势所迫，有所隐瞒，还请恕罪。龙族私窃灵珠，此罪难消，我已决意和哪吒共抗天雷，就算救不了他，也要为龙族赎罪。但我还是要为龙族澄清，在灵珠之前，龙族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希望仙长、希望天庭给龙族一个申辩和解释的机会，相信对娱乐龙族的功与过，天庭会有公正的裁断。还有，哥哥生性纯善，方才所为皆是迫不得已，还请仙长看在灵珠转世的份儿上，善加教导，不要难为于他。”语罢，敖凌长长稽首，柔弱的女子却有不容置疑的力量。太乙愣在原地，良久才回过神来，忙把面前的人扶起。
“吒儿！吒儿！”李靖夫妇凄厉的呼唤划破天际。天雷轰然倾下，巨大的力量击得地面飞沙走石。敖凌惨然一笑，对太乙一拱手，向着天雷毅然飞去。
皮肤感受到电流逼近的灼痛，敖凌心一横，义无反顾迎着天雷冲去。忽然蓝光一晃，一条冰索缠住她全身，巨大的力量将她向地面甩去。敖凌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绝望的尖叫凄厉地划破长空：“不！哥哥！不要！”
“砰”的一声，敖凌被砸向地面，落在李靖夫妇身边。她怔怔看着万龙甲展开又破碎，看着敖丙和哪吒惨笑着将手握在一起，看着灵珠和魔丸合体吸收天雷的能量，看着他们面对天雷的再次进攻奋力反击。缠住她的冰索早已没有了神力，她却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量，瘫软在地。她觉得自己的心被生生撕成千万碎片，巨大的恐惧感吞噬全身，凄厉的呼唤渐渐衰弱成低声的呢喃，只有泪水越流越猛，彰示着心底牵挂的人。
太乙抱起七色宝莲，迎着天雷飞去。随即白光耀眼一闪，宣告着天雷的结束。当尘埃落尽，陈塘关中心只余一片废墟。敖凌觉得自己的力量好像忽然回来了，闪电般一跃而起，跪在废墟旁疯了似的开始翻拣。李靖夫妇随即回过神来，加入了寻找的队伍。
翻开厚厚的瓦片，敖凌忽然看到缝隙中透出一丝彩光。心中燃起希望，她几下拨开压着的碎片，七色宝莲清晰地出现在眼前，温和的光芒使她心头一暖。
“在这儿！”她高声叫道。李靖夫妇焦急地围过来。宝莲缓缓打开，红蓝的灵气交织成八卦图案快速旋转，渐渐分割开来，聚成两团，光芒一闪，敖丙和哪吒便站在莲中了。只见两人都低垂着头，双目紧闭，良久忽然睁眼，哪吒猛地一跳：“哎？我还没死？”
“错！你们都死了。”太乙从废墟中爬出来，“七色宝莲保不住你们的肉身，不过好歹保住了魂魄。可怜我才是，三花聚顶都被天雷消除了，损了我几百年的道行啊！”
敖凌闻言微微一笑，此时她眼中再没有别人，只是定定地看着敖丙，泪如雨下，嘴角的笑意却愈加鲜活。敖丙看着妹妹泪眼带笑的小表情，眼中也不禁噙上了泪。
“哥哥……”
“凌儿乖，不哭。”敖丙的声音格外温和，“替我向父王请个罪吧。”
敖凌却被他这一句说得又伤感起来，紧紧咬着下唇泪如泉涌，让敖丙看了甚是心疼。“来，过来。”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两人侧转过身，只见殷夫人面上犹带泪痕，此时却温柔地笑着，向敖凌敞开怀抱。
敖凌一下子扑进她怀中，夫人轻轻抚摸着敖凌的长发，像哄自己的女儿一样柔声安慰着她。敖凌的龙角正好紧贴在殷夫人颊上，她却毫不在意，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人与龙相拥而泣的画面格外感人，似乎宣告着某种和解。
百姓们陆续聚集在大坑边上，向着替他们斩妖除魔的英雄，也向着他们曾误认为妖魔的英雄，齐齐跪下。旭日在东方缓缓升起，投下第一抹橙黄色的光芒，见证着一片废墟的陈塘关，涅槃，新生。